沈嚴和程晉鬆迅速向領導匯報了最新的進展,肖局和胡局立刻批準了去悅然科技調查的申請。與此同時,法證組又有了進一步的發現。蘇墨涵查到,悅然科技竟然是今晚的無人機表演節目的負責公司。聽到這個消息眾人神經愈發緊繃,當即決定分成兩組,崔明友、方禮源帶隊去表演現場檢查所有無人機及相關人員,而沈嚴和程晉鬆則去悅然科技找高誌宏調查。悅然科技在一開始聽說警方去調查時表現得還有些漫不經心,但是當看到國安的人都到來、並且聽說可能與恐怖活動有關時,高誌宏嚇得瞬間變了臉色。

“沈隊長,我們悅然是遵紀守法的公司,我們絕對沒有參與任何違法犯罪行為!”高誌宏連聲申辯。

“這個人你見過吧?”沈嚴拿出陶濤的照片,“他來你們公司是做什麽的?”

“他……”高誌宏有些遲疑,沈嚴沉下臉,“這個人是個國際罪犯,這次恐怖行動他也是其中一員!你痛快交代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好好好我說我說!”高誌宏趕忙開口,“這個Alex Wang是我們之前接觸過的一個黑客,他前幾天來是賣給了我們一些科技方麵的圖紙。”

“哪些圖紙?給我看看。”程晉鬆說。

高誌宏點點頭,打開電腦調出圖紙來。程晉鬆和國安的技術人員走過去,發現這些圖紙中有些是關於精密儀器製造的,還有些居然是武器裝備的。見到國安的人員皺眉,高誌宏忙解釋:“悅然在海外有科技安保項目,所以我們需要一些這方麵的資料……”

“沈隊,程隊,這些圖紙雖然有些設計敏感信息,但是似乎和恐怖行動沒太大關係……”在檢查一遍後,國安的警官對沈嚴低語。然而沈嚴聽完眉頭卻皺得更厲害,難道陶濤來到這裏隻是為了賣機密換錢?……

就在這時,程晉鬆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看向高誌宏:“陶濤——就是你說的Alex Wang——他當時是怎麽把這些圖紙傳給你的?”

“是用移動硬盤拷給我的。”高誌宏說。

“他的移動硬盤連到了你的電腦上?”程晉鬆追問。見高誌宏點頭,他接著問:“之後你還把這些圖傳給了誰?”

“研發部和軟件部的人各拷走了一份……”

聽到這裏,國安技術人員已經明白了程晉鬆的意思,忙走過來查看高誌宏的電腦。這一查他的臉色瞬間有了變化:“程隊,文件上確實有病毒。如果他們的電腦中招了,陶濤就能查看他們電腦中的全部內容了。”

“這才是陶濤的目的。”程晉鬆說了一句,又轉頭看向高誌宏,“你們研發部和軟件部的電腦裏都有什麽東西?”見高誌宏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樣,程晉鬆火氣上冒,“算了,你趕快叫你們兩個部門的負責人過來!!……”

“……經我們和他們的技術部門核對,悅然科技目前主要的產品是三個管理係統軟件,”半小時後,沈嚴通過電話對肖長河介紹這邊的進展,“其中使用範圍最廣的是醫療管理係統,咱們市的許多醫院都在用;其次就是安保聯動係統,主要用於大型的安檢儀;另外還有一個,”說到這裏,沈嚴不自覺地頓了一下,“就是咱們單位的警務通係統。”

說到這裏,沈嚴似乎聽到電話那邊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肖長河一時沒有說話,顯然目前的情況實在棘手得超出了他們的預料。而就在這時,程晉鬆匆匆走過來,一把搶過沈嚴的手機,對肖長河說:“肖局,國安和悅然的技術人員剛剛確認過,就算陶濤黑進了悅然的電腦,也不可能改變已經完成的軟件。如果他要想搞手腳,還是需要現場去操作。你等下,我讓他們跟你說!”

說著,程晉鬆拉過國安的技術人員,將手機遞給了他。那人拿起手機連忙和肖長河解釋:“肖局,這些已經成熟應用於企業的軟件係統都是相對封閉的。也就是說他們如果要升級,都必須在這些機構的內網服務器上進行更新。我們可以查一下有哪個使用了悅然科技的軟件公司近期有進行過係統升級更新,這樣我們就能知道犯罪分子的目標到底是哪裏了。”

“好,那就立刻去查。”肖長河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晉鬆,這件事就由你負責。今晚咱們市內有幾項大型活動,從這些地方先入手。”

“明白。”

“好。你把電話還給沈嚴。”

程晉鬆將手機遞還給沈嚴,肖長河的聲音再次從話筒中傳來:“沈嚴,剛才省市領導研究過,如果到今天下午4:30還不能查清楚陶濤所說的恐怖行動的計劃,我們將會聯係韓國大使館。”

“……我知道了。”沉默片刻後,沈嚴回答。肖長河聽得出沈嚴的變化,繼續說:“沒有人會願意做這個決定,但是沈嚴你必須要清楚,普通民眾的生命安全是比一個犯罪分子要更重要的。何況我們將他交給韓國使館,也並不代表著他就不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我明白。”沈嚴開口。

掛斷電話,沈嚴瞥了一眼身旁,程晉鬆還在打電話。沈嚴待他打完,才對他說了領導的決定。程晉鬆聽後也是一陣沉默,但緊接著他又說:“沈嚴,這場仗我們現在還沒有打完。隻要沒到最後一秒,我們就還有希望。

“是。”沈嚴點點頭,“我們要爭取不要走到那一步。”

於是沈嚴打起精神,一邊趕回局裏,一邊和程晉鬆繼續通過電話下達命令,讓各個地方迅速自查。而另外一邊,方禮源那邊也反饋回消息:經過檢查,所有的無人機都沒有攜帶危險品。技術人員也對無人機的表演程序做了細致的檢查,暫時沒有發現問題。

“現在我們在所有的入口處都增派了人手,而尤其是市領導和外賓所在的區域,附近已經高度戒嚴。他們想在這裏實行恐怖活動是不太容易的。”方禮源說。

“提醒他們還要留意附近的高層建築,以免有狙擊手。”沈嚴叮囑。方禮源回答:“這個國安之前就想到了。表演的場地是在河邊,對岸最近的建築也在1千米以上,而且中間有水流和無人機,想要進行狙擊,幾乎是不可能的。至於廣場周圍的高層建築,現在我們正在加派人手進行排查。放心。”

“好。”

掛斷電話,程晉鬆問沈嚴:“禮源那邊怎麽說?”

“已經基本排除了無人機和狙擊手的可能。”沈嚴簡單回答,程晉鬆點點頭。他對沈嚴說:“沈嚴,我們來捋一捋,陶濤入侵這些軟件都可能實施怎樣的恐怖行動:破壞醫院的軟件可能造成醫療事故,但醫療事故很難達到恐怖行動的效果;入侵警務係統最大的可能性是有案情發生時我們來不及反應,但是他黑得了軟件係統,黑不了110報警平台,依靠電話,我們依然能夠很快反饋。所以,最有可能出問題的還是安檢係統——你之前問陶濤的時候,他是不是說恐怖分子的手段很可能是爆炸?”

“國安那邊說不能確定。”

“怎麽還會不確定?不是上著測謊儀呢嗎?”

沈嚴將夏楠當時的話簡單複述了一遍,程晉鬆聽得皺眉:“不行,我要去看一下陶濤到底是怎麽說的。我就不信他沒有一點兒破綻。”

“……那你自己去吧,我去沈皓那裏看看。”沈嚴遲疑了一下開口。程晉鬆也沒發覺異樣,點點頭道:“好。”

於是,到了警局後兩人便分開,程晉鬆去了審訊室,而沈嚴則去到法證組。來到自己弟弟的辦公室,沈皓還在電腦前忙碌著,見到哥哥進來,他開口道:“我們剛剛破解了陶濤的手機,不過他很謹慎,手機裏並沒有太多的信息。”

“嗯。”

沈嚴的回答聽起來沒什麽精神。沈皓一下子就聽出了不對,他抬眼看向哥哥:“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沈嚴停頓了片刻,而後開口,“小皓,這個案子辦完後我可能要調職了。”

“調職?”沈皓皺眉,“調到哪裏去?怎麽之前沒聽你說過?”

“……”沈嚴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而就在這時沈皓的手機響了一下,沈嚴見他拿起手機後表情有些變化,便問:“怎麽了?”

“哦,沒什麽,短信提醒我今晚有演出。”見沈嚴眨眨眼似乎沒太搞懂,沈皓苦笑了一下,“本來今天晚上我和唐晴約好了去看演出的,現在鐵定是去不上了……”

想到弟弟好容易鼓起勇氣主動一次,卻被查案耽誤,沈嚴同情地拍了拍弟弟。而就在這時沈皓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等等!”

沈皓說著,立刻在電腦上又忙碌起來,也不知他輸入了什麽,電腦上迅速地出現了許多圖片,沈皓快速瀏覽,而後指著一張照片說:“找到了!就是這個!”

“找到什麽了?!”沈嚴忙問。沈皓指著那張圖片說:“這是飛鳥劇院音樂廳的座位圖,陶濤的手機在前幾天曾經查看過這個,所以在緩存裏存下了這張圖片。我懷疑陶濤今晚的目標就是飛鳥劇院。”

仿佛是為了印證沈皓的猜測,就在這時,程晉鬆也腳步匆匆地走進來,便走邊大聲說:“沈嚴,查到了,五天前飛鳥劇院曾經有人去升級過安保係統!”

沈嚴和沈皓興奮地對視——找到了!!

窗外的陽光從刺目的白漸漸變成了溫暖的黃,夕陽就快落山了。陶濤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轉而看向病房的門口——應該快有結果了。

果然如他所料,不多時,病房的房門被推開,肖長河、沈嚴程晉鬆依次走進了病房。

“肖局長,沈隊長,”陶濤看著那三人黑如鍋底的臉色,微微彎起了嘴角,“幾位是來通知我最後結果的嗎?”

沈嚴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陶濤,眼中似乎藏著不甘。這樣的表情極大地滿足了陶濤的勝負欲,他微笑地說:“沈隊長,你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怎麽,調查不順利嗎?”

“飛鳥劇場,E國樂團的演出。”

沈嚴的話語成功讓陶濤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我們已經找到了你安排的恐怖分子,還有他們準備安放的炸彈,也已經被我們安全移除。”

“你雇傭的是E國交響樂團中的兩名琴手。”程晉鬆接著開口,“因為他們是作為外賓跟著當地領導乘包機抵達的,所以我們對他們的檢查本身就會比其他人鬆一些。而且你還在劇院的安保軟件上動了手腳,使掃描儀不會顯示他們的樂器盒中裝的高危物品,這樣他們就得以將炸藥帶入到劇場之內。這場演出雖然沒有省市領導,但是卻有中國和E國的幾位知名的藝術家到場,並且還有相關媒體的直播報道。如果在會場內發生了爆炸事件,對中國和E國之間的關係以及中國的社會形象都有非常惡劣的影響,而這就是你的目的。”

程晉鬆說完,屋內一陣安靜。沈嚴看著不複剛剛得意的陶濤,冷冷開口:“怎麽樣陶濤,你還有什麽話說?”

“沈隊長,我必須得承認,你們中國警察有時候很出乎我意料。”陶濤開口,而後他話鋒突然一轉,“但是,你確定這是唯一的一起恐怖行動嗎?”

沈嚴走上前兩步:“你是想說,你們還有別的安排?”

“你猜呢?”陶濤微挑嘴角,“我可要提醒你,沈隊長,如果你賭輸了,你們中國警方將會在世界麵前丟大臉。”

沈嚴微微俯下身,直視著陶濤的雙眼,開口道:“陶濤——不,或許我應該叫你‘教授’——你應該知道我當年曾經在素察手下臥底過,對吧?在臥底那幾年中,我最經常做的事就是察言觀色,分辨他們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你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你有一個習慣,就是每當你心慌撒謊的時候,你的右臉都會不自覺的**一下。或許你能騙得過測謊儀,但是你騙不過我的眼睛。”沈嚴注視著陶濤又不自覺**一下的臉頰,露出一絲篤定的笑,“這一場賭局,我敢說你輸定了。”

也不知是不是沈嚴的篤定刺破了陶濤的心防,他迅速地轉開眼,避開了沈嚴的目光。陶濤看向站在他身後的肖長河和程晉鬆:“肖局長,程警官,你們也相信沈隊長這莫名其妙的直覺?難道你們也會陪著他意氣用事?”

“你不是都知道我和沈嚴的關係了嗎?”程晉鬆先開口,“我怎麽可能不信他?”

陶濤竟被噎得一滯。

“陶濤,”肖長河最後開口,“你的犯罪計劃已經被我們識破了,你可以收起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你必將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接受法律公正的製裁。”

“好,我們拭目以待……”陶濤依舊微笑,隻是他的唇角以及不複之前的血色。

華燈初上,S市內各項文化活動如期上演。而在每一個活動地點,都有許多雙眼睛在默默地注視著,守護著……

飛鳥劇場,監控室內。

“唉,沒想到,都到了劇場,卻不能親眼看我V神唱歌……”唐晴一邊切換著監控鏡頭,一邊歎氣地說。一旁的沈皓聞言微笑:“聽說他過段時間會在國內搞巡回表演,到時候你想去看哪一場,我陪你去。”

“欸?”唐晴先是意外,繼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她湊近沈皓,戲謔地問:“皓哥,你這算是在約我嗎?”

沈皓抓住唐晴拿著鼠標的手,眼睛卻沒有離開屏幕:“你說呢?”

唐晴盯著被握住的手,表情從驚訝變成了甜蜜。她將視線也轉向了監控。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但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也沒有分開……

噴泉廣場。

“各小組繼續注意監視,發現有可疑的人員記得匯報。”沈嚴透過耳機下令。

見他工作布置完,程晉鬆這才開口:“沈嚴,你和陶濤在審訊室裏說的那些話,為什麽沒告訴我?”

“?”沈嚴一怔,繼而抿了一下唇,“當時大家都忙著查案,沒必要因為這些事分你的心。”

程晉鬆看著沈嚴的側臉——微弱的燈光下,沈嚴的麵容依舊淡然而堅毅,但他的眼光中卻還是依稀可見一絲脆弱。公開出櫃一直是他內心最大的恐懼,可是為了能盡快從陶濤口中問到更多的信息,他還是將這個最大的秘密公之於人前。程晉鬆明白,當時的情況下,即使再來100遍沈嚴都會毫不猶豫地這樣選,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會受傷,更不表示自己不會心疼……

程晉鬆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無聲地握住了沈嚴的手。沈嚴很少見的沒有鬆開。

過了一會兒,程晉鬆才聽到沈嚴的聲音:“我不後悔。”

“砰”的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煙花在天空中炸開,遠處的人群瞬間爆發出了激動的尖叫。在這漫天的絢爛煙火和百姓們開心的歡呼中,程晉鬆聽到沈嚴說:“為了這一切,值得。”

“是,值得。”程晉鬆同樣緊緊握住他的手。

——遠處,千盞燈火,萬家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