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台是遲佳偉的筆記本電腦,我通過事件查看器和瀏覽器的曆史記錄查看了他最近幾天使用電腦的情況,我發現,遲佳偉其實是一個網絡寫手,就是在網上寫小說的。我看了一下,他主要寫的就是刑偵類小說。而在他的文檔中其中有一個存了不少筆記,都是他記錄的關於犯罪技巧或是刑偵手段的內容。這些內容不像是出自我們警方的,倒像是一些犯罪分子的常見伎倆。我翻看了一下,其中有一條就是關於躲避監控的。”

沈皓說著打開了那個文件,沈嚴和秦凱一起湊頭看去,隻見那段文字是這樣的——

“市內主要監控器分為兩種,圓頭的監控範圍大,精度低;方頭的監控範圍小,精度高。要想躲避監控,不能直接去看,警方會通過前幾天的監控尋找到有意觀察監控的人,鎖定目標。較好的方法是雇一個老人或小孩子,讓他在你想了解的區域走上一遍,然後去派出所報案,警方會通過監控錄像來幫你尋找老人,而你在一旁就可以看到警方的監控究竟能看到哪裏看不到哪裏了。”

“我靠!”一旁的秦凱忍不住罵出聲,“這幫孫子還真是能想辦法。”

“我剛剛問了唐晴一下,”沈皓說,“她說派出所如果遇到老人小孩走失案件,的確會通過監控來查看失蹤人的行蹤,而且一般不會避諱家屬在旁觀看。所以這個人提出的這個方案是可行的。”

“所以你認為凶手有可能也是采用這種方式看到了案發地的監控?”沈嚴說。

“我問過學城路派出所,他們說最近一個月遇到過兩起走失案,有調過監控。如果再加上相鄰幾個派出所的話,這種案例恐怕會更多。而且我也給飛鳥劇場打過電話,他們說他們也曾因為有觀眾舉報丟失物品而帶人查看過監控,不排除其中有人動機不純。”

“如果真有人是故意找借口看監控的話,咱們回訪一下不就行了麽?”秦凱插嘴進來,“頭兒,咱們讓派出所的兄弟去那些報案人家裏回訪一下,看看他們當初報案的老人小孩還在不在,這個理由很正當,應該也不會消耗太多警力,就算此路不通,也不耽誤我們這邊的查案,你覺得呢?”

“可以試試。”沈嚴想想點頭。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值得注意。就是我在遲佳偉的電腦上發現了他瀏覽暗網的痕跡。”

“暗網?”

“就是那種隻能通過特殊軟件、授權或對電腦作特別設置才能訪問,在流行的搜索引擎上無法查到的特殊網絡。”沈皓解釋,“這種網絡通常都是隱身的,很難通過常規的技術手段查找或攔截,即便攔截了也難以破譯。正因為這樣,暗網上往往進行的都是不法交易。登錄暗網需要專門的瀏覽器,而且往往還需要邀請碼及翻牆。而我在遲佳偉的電腦中便發現了他安裝了Tor瀏覽器,這是登錄暗網最常用的瀏覽器之一。我懷疑,遲佳偉電腦中的那些灰色資料,以及他關於這起案子說的那些話,很可能都是在暗網上看到了什麽。”

“那你能不能查到他都瀏覽了哪些網站?”

“不能。”沈皓搖頭,“Tor瀏覽器一個最主要的特點便是無痕。所有上網記錄,根本無法查詢。而暗網的網址又無法搜索,即使搜到了,沒有賬號密碼之類可能我們也無法登錄。所以,恐怕隻有等遲佳偉醒了,我們才能知道他到底登錄了什麽網站,又在上麵看到了什麽。”說到這裏,他問沈嚴,“遲佳偉現在怎麽樣?什麽時候能醒?”

“他現在人還在ICU,醫生說他有腦震**跡象,暫時還不清楚哪天能醒。”

“等他醒後我們一定要好好問問他。暗網這東西往往和違法犯罪攪在一起,我們既然發現,就應該想辦法處理掉它。”

“好。”

兩人剛說完,門外有人敲門,程晉鬆從門外探頭:“沈隊,時間差不多了,該去肖局那兒了。”

“好,就來。”

作為一起惡性殺人碎屍案的專案組組長,向領導匯報調查進展是沈嚴程晉鬆每日的功課。然而今天當兩人走進肖局長辦公室的時候,卻發現裏麵還有另外一個人——王德江。

“王局,您怎麽也來了?”沈嚴、程晉鬆忙同王德江打招呼。

“昨天看見你們發的案情公告了,就想今天過來,看看你們有什麽進展。”王德江說,“聽肖局說,你們查監控的進展很緩慢?”

“凶手很狡猾,在拋屍和拐走被害人這兩次行動上都避開了監控。”沈嚴說,“不過我們現在也尋找到了一些線索,或許可以順著他們找到被害人。”

王德江點點頭,又開口:“昨天晚上,當年碎屍案被害人朱玉的父親給我來了個電話。他也是在網上看到了案情公告,又看到了那張屍體的照片,就給我打了電話,問我這起案子是不是和當年的案子有關。”說到這裏,王德江看向沈嚴,“所以沈嚴,我今天來也是想問問你,你們有沒有找到兩個案子的關係,有沒有可能通過這個案子找出當年的凶手?”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鎖定明確的犯罪嫌疑人,所以我不敢說一定有或是沒有。”沈嚴實話實說,“說起來王局,我也想跟您確認一下,當年朱玉屍體被拋屍時的具體情況——我是指擺放細節、每一袋裏麵都裝了什麽這些——有沒有媒體報道過?”

“沒有。”王德江很肯定地回答,“一開始我們怕太細節的報道引發社會恐慌,所以根本沒讓報道。後來因為案情一直沒有進展,調查不斷擴大,有更多的細節被老百姓知道了,但是其中有兩點我們一直沒有說過:一個是腸子是被清洗後並折疊得整整齊齊;另一個是死者把盆骨壓在了腸子的上麵。”

沈嚴聽得出,王德江強調的兩點在這起案子中凶手都完美複刻,但是他依舊不放心:“那所有知情的警察呢?這麽多年來,有沒有人對外麵提起過?”

“這個……”王德江有些遲疑了,“原則上他們應該不會對外說,可是畢竟二十年過去了,確實我也不敢打這個包票。”

屋內一時陷入沉默。如果凶手是通過別的途徑了解了當年凶手犯案的細節,那麽這兩起案子或許就真的沒有那麽大的關聯了,那想借由本案去追蹤二十年前凶手的希望也將宣告破滅。

見沈嚴和王德江都沒有說話,還是程晉鬆先開口打氣:“我覺得,現在這案子我們還沒抓到凶手,去想它和當年的案子有多大關係還為時尚早。王局,您要真是坐不住,不如幫我們聯係一下當年參與辦案、知道屍體細節的那些警察們,問問他們有沒有告訴過什麽人,如果真有人說走嘴了,我們也能知道凶手是如何得知這些細節的,說不定對我們破案能有些幫助呢!”

“你小子,這是怕我太閑了,開始給我安排活兒了是吧?”王德江雖然嘴上這麽說著,臉上卻明顯地有了笑容。程晉鬆知道王德江這是答應了的意思,當然順著奉承:“哪兒啊!我這不是尋求老前輩的幫助,力爭盡快破案麽!”

氣氛終於再次活躍了起來。王德江答應幫他們尋找當年的警員了解情況,而沈嚴和程晉鬆也將前一天的調查進展向兩位局長做了匯報,而後兩人才離開了局長辦公室。

“看來王局還是很關心這樁案子。”出了門,沈嚴說。

“這案子當年就是王局辦的,這麽多年也沒有破案,王局心裏肯定在意。”程晉鬆先是感慨一句,繼而笑了出來,“而且我看他退休了也閑不住,要不給他找點兒事幹,他可能更難受!”

“你怎麽說的王局像個小孩子似的?”沈嚴笑。

“要不人家怎麽說‘老小孩’呢。”程晉鬆笑,見周圍無人,他對沈嚴說,“欸沈嚴,你說等咱倆老了退休了,會不會也像王局這樣,成天還往局裏跑?”

沈嚴斜覷了眼程晉鬆,語氣微嘲:“我覺得你有可能,成天閑不住。”

“嘿我雖然閑不住,但是我不見得一定要往警局跑啊!出去看電影不行嗎?旅遊它不香嗎?”說到這裏他戲謔地看向沈嚴,“倒是你沈隊,你說說,除了工作外,您還有別的愛好嗎?”

“你啊。”沈嚴隨口答道。

“什麽?”程晉鬆沒聽清。

“我說我的愛好就是跟著你東奔西跑,陪著你瞎折騰。”感覺到程晉鬆停下腳步,沈嚴也轉過頭去,他看著程晉鬆發愣的模樣,嘴角漫起笑意:“怎麽樣晉哥,我這愛好還行吧?”

程晉鬆是真的愣住了。他沒想到沈嚴居然會用一句情話來回答自己的調侃,還說得如此自然。見到沈嚴略顯調皮的目光,程晉鬆終於是反應了過來,不由得笑了出來。

“沈隊,厲害啊,說話的本事大有進步了。”

“過獎過獎,我這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嚴回了一句,自己卻繃不住先笑出來。程晉鬆見他這樣子也覺得心暖,於是點點頭,順著沈嚴的話往下說:“也行。那沈隊您就鍛煉好身體,二十年後咱倆就到處遊山玩水,把全世界都轉個遍。”

“轉個遍?那晉哥您可得努力攢錢了。”

“別啊,沈隊您多少也出點兒,您警銜可比我高呢……”

正說笑間,沈嚴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是崔明友。

“沈隊,有進展。視頻組將3號晚上停在飛鳥劇場監控盲區的車輛全整理了出來,然後我們把它們和6號當天在拋屍區域出入過的車輛做了個比對,結果有4輛車有重合!”

沈嚴精神一振:“好,馬上查這4台車的車主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