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尾聲

因為高強似乎有意隱瞞某些事情,在他麵前很難向菲菲了解實情,所以我先跟他道別,與紫蝶駕車離開,然後再回過頭來找菲菲。

高強這家夥還真夠沒良心,自己身旁有好幾個治安隊員在候命,竟然還讓外甥女獨自離開。雖然這裏是窮鄉僻壤,治安情況並不壞,但此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而且這裏還連一盞路燈也沒有,他就不怕菲菲會出意外嗎?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我們現在向菲菲了解情況就沒有任何顧忌。

菲菲大概沒有料想到我們會轉個頭回來找她,所以看見我們時表現得十分意外,說話也不太自然:“你們找我有事嗎?”

我點了下頭,一次過把來意說清楚:“我們想多了解一些有關高賢和高好的事情,還有高強剛才說,你外公好像留下了什麽東西,你知道是什麽嗎?如果方便的話,我們還想到四婆家看看。”

“現在嗎?”她略顯不安,似乎不太願意答應我的要求。

“如果不方便,我們可以明天再來,但希望你能明白時間是很寶貴的。現在已經有兩個人遇害了,誰也不知道第三個受害者會在什麽時候出現,所以我們必須爭分奪秒。”我盡量讓語氣溫和一點,以免讓她覺得我在強迫她。

或許,我這招還湊合吧,她點頭說:“其實也沒什麽不方便,大舅他們今晚應該也不會到婆婆家了。隻是現在都已經這麽晚了,我怕會影響你們休息而已。”

當了這麽多年警察,還是第一次有受害者家屬跟我說如此體貼的話。其他人大多都隻會催促我們盡快逮捕凶手,又或者抱怨給他們添太多麻煩,像菲菲這麽懂事的女孩子並不多見。因此,我不由對她多添一份好感。

我讓菲菲上車一同去四婆家,途中她解答了我不少疑問,當中還涉及她外公高耀留下的寶物——

媽媽很年輕的時候就到省會打工去了,她跟我說這是因為大舅的原故。那時候,外公的荔枝園產量很高,而且外公又是個腦筋比較靈活的人,所以賺到不少錢。當然跟城裏人相比,這些錢並不算多,但在這裏已經算是很富有了。

本來以外公當時的家財,媽媽大可以安坐家中,用不著外出打工。可是因為大舅十分好賭,經常在外麵欠下一屁股債,被人押回來跟外公要錢。雖然外公已經說了不下十次不認大舅這兒子,但畢竟是親生骨肉,而且又是長子,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討債的人打死吧!所以,隻好一次又一次地幫他還債。外公的錢就是這樣讓大舅敗了一大半。

後來,外公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荔枝園的收入雖然不錯,但就算賺到再多的錢也不夠讓大舅拿去賭。因此,外公想了一個解決的辦法,就是幫遊手好閑的大舅找一份工作,好讓他不再整天想著去賭。

可是,大舅雖然上完了初中,但念完書後就隻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地到荔枝園幫一下忙,其它事情什麽都沒做過。而且他是那種好高騖遠的人,一般的工作他根本看不上眼,外公給他找了好幾份工作,他都是隻去了一兩天就不幹了。

外公被大舅弄得沒有辦法,就問他到底想做怎樣的工作。當時上一任的老村長恰好要退休了,村裏正準備選一個新村長,他就跟外公說想當村長。

雖然村長是村民選出來的,但千汶村是個小地方,全村大概就兩百人左右,而且大家都互相認識。當時年輕的村民大多都已經外出打工,留下來能當村長的人並不多,所以誰要是想當村長,先跟大家打個招呼一般都不會有問題。不過,就是因為大家都互相認識,都知道大舅是個怎樣的人,所以他要選村長就相當困難了。

為了能讓大舅當上村長,外公可沒少花心思,當然也沒有少花錢。聽媽媽說,外公當時幾乎花掉家財給村民送禮。最後,大舅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村長,而外公也把錢花得七七八八。因為外公已沒多少錢能留給當時還沒結婚的四舅和媽媽,所以他們隻好先後到省會裏打工去。從那時候開始,四舅跟大舅的關係就變得非常糟糕。

聽媽媽說,四舅跟大舅的關係本來就不太好,從小就經常吵架,打架也不鮮見。後來外公為幫大舅選村長,連準備留給四舅結婚用的錢都花光了,四舅一氣之下就跟同村的兄弟到省會裏打工了。媽媽也因為這件事跟外公鬧過一陣子別扭,沒過多久也像四舅那樣出去打工了。

自從大舅當了村長後,四舅跟外公的關係一直都不太好,他老是說外公太偏心,家裏錢全都花在大舅身上。三舅還好,起碼在婚事上得到外公的資助,還幫他建了房子。但是四舅卻幾乎什麽都沒得到,所以他每次回來都不怎麽跟外公說話,買東西也隻買外婆那一份。

可能因為是女兒的關係吧,媽媽並沒有像四舅那麽固執,雖然開始那幾年的確很生外公的氣,但從我出生之後,他們的關係就開始轉好了,我小時候還是外公外婆把我帶大的。我還記得我在外婆家裏住到六歲才回城裏上學,之後每年春節都有過來探望他們。直到近幾年,媽媽的身體不太好,我才來處比較少。

外公將近去世的時候,我跟媽媽也有過來探望外公,當時我還小,有很多事情都記得不太清楚。不過,我記得外公在臨走之前好像說過,他在荔枝園裏埋下了一件無價之寶,具體的位置隻有他跟外婆才知道。他還當著大家麵前交代外婆,必須等到快要去陪他的時間才能告訴大家這件無價之寶的具體位置。

雖然外公沒有說清楚為何要這麽做,但媽媽告訴我,那是因為當時四舅還在生外公的氣,沒有趕來見他最後一麵,外公怕大舅會把寶物獨吞,所以就沒有告訴大家寶物藏在那裏。媽媽還說,外公走後頭七還沒過,大舅就偷偷去荔枝園找寶物了。雖然他幾乎把整個荔枝園都翻過遍,但最終也沒有找到外公留下的寶物,就氣衝衝地問外婆,外公是否真的把寶物藏在荔枝園裏,具體是藏在那個位置。

當時外公剛剛走了,外婆還很傷心,大舅這個時候來追問寶物的事情讓她很生氣,當眾罵了大舅一頓。媽媽他們也看不過眼,紛紛指責大舅不孝,外公明明說了要等外婆快去陪他的時候才能告訴大家寶物埋藏的位置,但現在頭七還沒過,大舅已經打起寶物的主意來。

大舅自知理虧,打從那時候開始,就再也不敢提及寶物的事情……

聽過菲菲的敘述後,我開始明白高強為何一開始對我們那麽熱情,但後來卻又想我們盡快離開,因為他不小心說漏嘴,向我提及寶物一事。俗語說“多個香爐多隻鬼”,他大概是怕我知道此事後,寶物最終會被『政府』充公了。因為根據法律的規定,但凡是在地下挖出來的東西,都是屬於『政府』的,那怕他父親埋下是傳家之寶,『政府』也有權收歸國有。

(“多個香爐多隻鬼”乃廣東俗語,本意為多一件事就多一份麻煩,不過現在通常被理解為:多一個人知道某件事情,就多一個人分享此事所得的收獲。)

解除了對高強的疑問後,我就想向菲菲了解一下,高賢出事前的情況。然而,正當我想開口時,坐在副駕位置上的紫蝶突然指著前方叫道:“小心,那裏有人跑出來!”

我順著紫蝶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個人影從路邊躥出來。對方的動作雖然不算很快,但此時已經是淩晨時分,而且周圍黑燈瞎火,要不是她提醒我,我肯定會把來人撞飛。我忽然想起跟她第一次見麵,也是現在這個情況,當時她突然從鬆林裏衝出來,一頭撞到我的車子,還把我嚇個半死。

幸好這次有她提醒,所以還沒撞上我就已經踩下刹車。因為這裏沒有路燈,而且對方就站在警車前麵,車頭燈隻能照到她的上胸部以下的位置,並沒能看清楚對方的相貌。不過單憑身形判決,她應該是一名老婆婆,身穿一套奇怪而又肮髒的衣服。

我跟紫蝶各自打開車門,準備下車查看前方的老婆婆是否有受傷,可是菲菲卻突然叫道:“別下車,她身上穿的是壽衣!”

菲菲這一叫可把我們嚇了一大跳,馬上仔細觀察老婆婆的衣服。她的衣服雖然汙跡斑斑,但仔細辨認還是能看出的確如菲菲所說,是一套壽衣。更要命的是,我還發現路的兩旁茂盛的草叢中,隱約能看見一個個土包,似乎全都是墳墓。

半夜三更在一個遍地墳墓的地方,突然有一個穿著壽衣的老婆婆出現,還真是一件讓人頭皮發麻的事情。

“她怎麽會半夜穿著壽衣到處『亂』跑,啊……”紫蝶的話說了一半就發出驚恐的尖叫,因為老婆婆突然衝向她那一邊,似乎想襲擊她。

我連忙叫她把車門關上,但車門好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她關了好幾次也沒有關嚴。正當她想再一次推開車門重新關上的時候,重物撞擊車門的聲音便響起了,恐怖的一幕也隨即展現於眼前。

借助車廂燈昏黃的光線,我能看見車窗外那張讓人『毛』骨悚然的怪臉,一張半人半貓的可怕臉孔。這張臉的右半邊並無任何異樣,像是一個無精打采的老婆婆,其可怕之處在於左半邊。她的左半邊臉竟然就貓一樣,而且是隻盛怒中的貓,就差沒有貓『毛』。我想,她就是接連奪去兩條人命的四婆,而她現在似乎想把我們也列入她的殺戮名單當中。

四婆一會用身體撞擊車門,一會又用雙手往車窗上『亂』抓,甚至還想張口咬車門。雖然車門沒有關嚴,但她似乎並不懂得把車門拉開,她的行為表現完全沒有理『性』可言,猶如野獸一般,仿佛沒有思考能力。

雖然她不懂得把車門拉開,但她的野獸般的力量也足夠讓我們心驚膽戰,她每一次撞擊車門都能讓整輛警車抖動,再這樣下去,我怕警車早晚會被她撞翻。不過,我的擔憂似乎是徒勞的,因為她把警車撞翻之前,車窗大概就會先被她砸破。

她對車窗又抓咬,抓了一會兒後竟然被她弄出一道裂縫來,而且她似乎並非我想像中那麽笨,發現車窗出現裂縫後,她就開始用雙手猛烈地敲打車窗。隨著她的敲打,雖然防爆膜能阻止玻璃粉碎,但整個車窗被她砸下來也是早晚的事。眼見車窗快要掉下來,紫蝶一時不知所措,竟然不再拉住車門,驚惶地往我身上退。

在狹窄的車廂裏,被一名美女壓在身下,那感覺其實挺美妙的。要是在平時,我必定會好好享受這美妙的一刻,但現在可是大禍臨頭啊!車門還沒有關上,而且車窗馬上就會被四婆砸掉,我還那有心情享受這份詩情畫意。

車廂內就隻有巴掌大的地方,我們根本沒有任何能作掩護的物體,要是被四婆鑽進來,後果肯定不堪設想。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隻有紫蝶腰間的手槍,反正她已經坐到我身上,我也顧不上什麽男女有別,直接伸手到她腰間『亂』『摸』。在感受了幾把她嬌軀的柔軟後,我終於把手槍拔出來了,可是當我把手槍對準四婆並扣下板機時卻發現——沒有子彈!

“子彈在這裏。”紫蝶慌忙從槍套裏翻出三顆子彈並交給我。

我剛拆下彈夾,還沒來得及裝上子彈,菲菲就突然從後座撲上前,大叫“不要”並伸手打落我手中的彈夾及子彈。我還沒回過神來,便聽見“砰”的一聲響起,車窗已經被四婆砸了下來,掉在副駕的坐椅上,而她那雙枯枝般的可怕魔爪正伸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