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問路冤魂奇案

四婆死了,雖然她在一個星期前就已經死了一次,但這次她真的死了。

之前我還擔心在地道裏會跟四婆有一番惡鬥,沒想到她剛出現就被紫蝶開槍『射』殺。紫蝶的確比之前要成長了很多,我還記得上次我們遇到山鬼時,她那驚慌的表情,但這次與四婆狹路相逢,她的表現要比之前鎮定得多。雖然剛才在地道外,她差點一槍就把四婆和我一起打死。

子彈打在四婆的左眼上,整個眼球被打爆了,但她的遺容卻比之前要好看一些,原本扭曲的貓臉竟然回複正常。當我跟紫蝶使盡力氣把她的屍體拖出地道外時,她的麵容就像一般的老人那樣慈祥,隻是從眼眶湧出的鮮血使這份慈祥帶有幾分恐怖。

有些人當你需要他們時,一定找不到人,而當你把事辦妥後,他們便會姍姍而來,小軍等幾個治安隊員就是這種人。當我們把四婆的屍體拖出地道時,他們就出現了,小軍看見我們還大聲叫道:“花所長,我帶人來救你們了!”我真想把這小子塞到地道裏去。

來人除了治安隊員外,還有不少村民,當中包括高財及餘新,我想一定是小軍通知他們的。

四婆左臉變成了貓臉一事,在千汶村早已是路人皆知,雖然絕大部份人都沒親眼見過,但對此亦深信不疑。此時得見四婆的臉容已恢複正常,眾人都『露』出驚奇之『色』,皆議論紛紛,認為貓妖已經離開四婆身體,所以四婆的臉容才會恢複正常。

我本想給他們解釋,這大概是因為彈頭『射』進四婆的大腦,切斷了部份神經,從而“治愈”了她的麵癱。不過,我想大概沒有幾個人會相信,所以就懶得講了。有些時候,要讓人相信匪夷所思的事情背後的真相,或許比讓人相信鬼故事更難。

高財跪在母親的屍體前放聲痛哭,不過我發現他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出來。村民得知四婆這回真的死了,不會再禍害千汶村,紛紛安慰他幾句便各自離開。

我本想等村民離開後,便讓紫蝶帶高財和餘新回派出所問話。雖然目前我們並沒有實質的證據指證高財殺人,但現在四婆已經死了,我們要找證據就更不容易。隻能利用他欠下高利貸這一點,試圖向他及餘新套取口供,希望能從中找到漏洞。畢竟天下間沒有完美的謊言,隻要他們有說謊就一定會有漏洞,而這些漏洞就是我們能否破案的關鍵。

然而,高財似乎比我更加著急,其他村民剛離開,他就走到我跟紫蝶身旁假惺惺地帶著哭腔問道:“警官,我娘臨終前有說過什麽話嗎?”

他似乎是想向我套話,我想他大概是怕四婆在臨終前向我們提及有關寶物的事情,畢竟此事若有警方介入,寶物極有可能會被收歸國有。我忽然想到一個讓他『露』出狐狸尾巴的辦法,於是便給紫蝶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作聲,然後對他說:“嗯,令堂是跟我們說過一些事情,不過她說話十分含糊,而且她提及的事,我現在也不太方便跟你說。這樣吧,你先去給令堂辦理後事,明天我們再來找你到荔枝園走一趟。”

我雖然把話說得很含糊,但已經給他暗示了四婆的遺言跟荔枝園有關,他不可能笨到認為跟寶物毫無關係。果然,他的臉『色』馬上就變了,隨便跟我們客套幾句,就說要去為母親辦理後事。

紫蝶似乎明白我的用意,高財剛走,她就小聲問道:“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我抬頭看了看天,笑著對她說:“我們要辦的事可多著,不過現在都已經是中午了,你是不是該先請我吃頓飯呢?我跟你說啊,你可別想再用一碗方便麵打發我。”

她雖然稍現怒意,但怕被不遠處的高財聽見,所以沒敢提高聲線,隻好小聲罵道:“就知道吃,我可在跟你說正事呢!”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啊,花所長!”我嬉皮笑臉地說。

她杏目圓睜一把扯著我的手臂拉了一下,加重語氣說:“你還在鬧,剛剛才吃過早飯,那有這麽快就會餓。快點說,把這宗案子辦好,你想吃什麽都可以!”

“唉喲,花所長你就算不給我吃飯,起碼也得帶我去處理一下傷口吧!”被她扯了下手臂,我肩膀上的傷口就痛起來了。

她不好意思地跟我說了聲“對不起”,我也不再跟她開玩笑,告訴她現在什麽也不用做,因為高財今晚必定會到荔枝園挖掘寶物,我們守株待兔就行了。隻要當場把高財抓獲,我們就能證明他是為了得到寶物而殺害兄弟,這比現在抓他回去審問有把握得多。

駕車返回縣城,在一間簡陋的衛生站裏處理好傷口後,我就在附近找了間像樣點的小館子,準備大涮紫蝶一頓。可是,這小館子實在沒什麽貴價菜『色』,就算上滿一桌也花不了多少錢。不過,雖然都是些簡單的小菜,但味道還是挺好的,吃得我肚皮也快要撐破了。飽餐一頓後,正盤算著今晚該如何在逮捕高財時,手機突然響起,接聽後發現來電的是沐閣璋師傅。

昨晚我讓偉哥找他,目的是想就四婆的情況向他谘詢,不過現在四婆都已經死了,也就沒有這個必要了。於是,我便把現在的情況如實告訴他,並為打擾他而致歉。

然而,當他了解四婆的情況後卻說:“或許法醫的解釋沒錯,但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他似乎對四婆詐屍一事另有見解,作為警察我當然樂於聆聽不同的解釋,於是便請他仔細道來。

他說:“行屍走肉我們平時就聽多了,但‘行屍走肉症’我想你應該沒聽說過吧?”

“有這種病的嗎?聽起來挺別扭的。”且算我孤陋寡聞,還真從沒聽過如此奇怪的病症。

“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心理病,通常會出現在一些覺得生無可戀、毫無生存鬥誌的人身上。患者雖然還活著,但卻認為自己已經死了,並且表現出某些怪異的行為。四婆的情況很可能就像法醫所說那樣,因中風而出現昏『迷』及麵癱,但實際上她並沒有死去,隻是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或許受到雙尾貓妖的傳說影響,她在潛意識中認定自己被貓妖附身,所以才會做出種種怪異行為。”

他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不過現在四婆都已經死了,這些事情亦已經不再重要,我反而對雙尾貓妖的傳說有些興趣,於是便問他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雙尾貓妖。我本以為他能給我一個肯定的回答,沒想到他竟然模棱兩可地說:“可以說有,也能說沒有。”不過,他隨即又給我解釋——

貓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它們的智慧並不比人類低。你別看它們甘心做人類的寵物就小看它們,其實它們隻是選擇了懶惰的生存之道。時至今日,瀕臨滅絕的生物多不勝數,但你認為什麽時候才會輪到貓呢?

大部分貓都是懶惰的,它們並沒有善用上天恩賜的智慧。不過,也有極少數貓不甘於庸碌地度過一生,它們會竭盡所能把智慧發揮到極限,這就跟追求無上智慧的僧道一樣。

當貓的智慧達到某個台階,就會擁有『迷』『惑』人心的能力,簡單來說就是能使人產生幻覺。對貓來說,這種幻覺是不經意的,很多時候它們雖然沒有主動使用,但還是會不經意地使接近它們的人產生幻覺。而它們通常會讓人產生的幻覺,就是自己身上的尾巴多了。

當貓的智慧越高,這種幻覺就越強。雖然它們由始至終都是隻有一條尾巴,但隨著智慧的提升,人類看見它們的尾巴就會越多。所以,尾巴的多少就成為一個衡量貓修為高低的指標。

雖然曆史上的確有雙尾貓,甚至多尾貓的出現,不過我得提醒你,現代因為條件有所限製,出現雙尾貓的機會幾乎為零……

“你的意思是,梅婆所說的傳說有可能是真的?”我問。

他回答道:“我隻能說有這個可能。”

話至此處,我突然想起荔枝園裏的荔枝樹呈太極圖排列,於是便問他那是不是一個風水陣。他經過仔細詢問後才給我回答:“這的確是個風水格局,不過很明顯用錯了。”隨後,他就給我祥細解釋——

這是一個“太極兩儀局”,若用得其所,在正確的位置安葬先人的遺體,能使子女和睦相處家業興旺。可是按照你所說的,高耀的墳墓顯然是葬錯了地方。

整個荔枝園總有六十三棵荔枝樹,再加上一棵叢生竹就是六十四棵,分別代表《易經》的八八六十四卦,按照陰陽兩儀分成陰、陽兩陣排列,這些都沒錯,錯就錯在叢生竹的位置種錯了。現在叢生竹所種的位置是陽陣的中央,這是陽氣最為旺盛的地方,表麵上看來這是風水局最佳的下葬之處。不過陽極陰生,把先人葬在這裏,剛下葬時或許子女還能過得不錯,但隨後就禍事連連,不出十年八載定必死於非命。

正確的格局應該是把叢生竹種在陰陣中央,並把先人葬在那裏。這樣雖然開始那十年八載子女可能會比較倒黴,但否極泰來,之後便會福星高照,事事順境……

有道是“虎毒不吃兒”,雖然我對高耀並不了解,但天下應該沒有處心積慮加害自己兒女的父親。他之所以會布下這個禍害子孫的風水格局,我想大概是無心之失。然而,沐師傅並不認同我的想法,他說:“他不是無心之失,而是根本不懂得風水,因為陰陽兩儀是風水的基本知識,如果連這也不懂,還不如那些江湖術士。”

那就奇怪了,高耀既然不懂風水,那麽他為何要讓子女把自己埋葬於荔枝園裏呢?這個問題我雖然沒能想明白,但沐師傅給了我一點提示:“或許跟他埋藏的寶物有關。”

“此話何解?”我問。

他答曰:“三名死者分別在陰陽兩陣的中央被發現,而且他們之所以會都到荔枝園很可能是跟乾卦的卦象有關。我想很可能是高耀或者四婆生前曾經提及,寶物埋藏在某個卦象對應的位置上,所以當他們得到乾卦的提示後,便立即到荔枝園尋找寶物。”

“那為何他們會分別到陰陽兩陣的中央尋找呢?”我又問。

他笑道:“那可能是他們不會分辨陣法的陰陽,隻知道乾卦對應的位置在期中一個陣法的中央。又或者他們雖然知道,但也知道高耀把乾坤兩個卦象對應的位置弄錯了。”

我思索片刻後,便恍然大悟:“那麽說,寶物應該是藏在叢生竹附近!”

“嗯,應該就藏在那裏。既然凶手一再提示乾卦,而死者對此又深信不疑,必定有其因由。雖然叢生竹生於乾位之上,但高耀誤當成了坤位,所以寶物應該就藏在那裏。”他頓頓又補充道:“或許,你們該找認識高耀的人了解一下他生平,說不定能從中推測寶物的準確位置。”

雖然我對高家的寶物興趣不大,但我們對此了解越多,就越能『逼』高財出手。所以,掛掉沐師傅的電話後,我便立刻跟紫蝶返回千汶村,到四婆家看看能不能找到菲菲詢問高耀的生平。

來到四婆家時,我發現大門打開了,而且門前停有一輛輕便摩托車。我記得這輛摩托車應該是餘新的,推想他或者高財應該就在屋子裏。

果然,我們一進門就看見高財正在翻弄我們昨晚從床底下找出來的紙箱。

高財一看見我們,就做賊心虛般說:“我想帶這些東西到火葬場燒給娘。”說罷也不管我們反應如何,就抱著紙箱快步往門外走。我還想問他菲菲去了那裏,但他已經走到外麵去,摩托車的發動聲隨即響起。不過,餘新這輛摩托車似乎有點問題,要啟動並非一時半刻的事情。

紙箱裏就隻有四本風水書和一本手抄的《易經》,他要這些東西來幹嘛呢?難道這幾本書跟寶藏的位置有關?

這個可能『性』很高,雖然他極可能已經知道寶物的具體位置,但他肯定不願意讓我們知道,所以他必須搶在我們之前銷毀這些線索。他這舉動對我們來說有喜也有憂,喜是這表明他已經中套了,害怕我們會搶在他之前把寶物找到;憂是他成功把關鍵的線索銷毀,我們將會很麻煩。雖然我對寶物沒多少興趣,但倘若他認為我們沒可能找到寶物,那麽要讓他『露』出狐狸尾巴並不容易。

此時,門外仍然傳來摩托車的發動聲,我一個箭步衝出去,打算以證物的名義把紙箱裏的東西扣留下來,以給高財一點壓力。然而,老天爺竟然在這個時候跟我開玩笑,我剛衝出來時他還滿頭大汗地發動車子,但在我伸手快想到抓住他的肩膀時,摩托車就發動了,從排氣管噴出來的大量白煙差點沒把我嗆死。

我大叫高財的名字,他竟然裝作沒聽見,不但頭也不回,而且還加大油門帶著一溜白煙跑了。要是他把箱子裏的東西銷毀,那麽我的計劃很可能會落空,所以必須馬上把東西搶回來。

此時紫蝶也從房子裏衝出來,並問我怎麽了?我道出心中所想,並立即上車準備跟她上車追上高財。正想發動警車時,一把蒼老的聲音傳入耳際:“發生什麽事了,老是吵吵鬧鬧的,就不能安靜點好讓四婆上路嗎?”回頭一看,發現梅婆正扶著拐杖走過來。

本來我們過來是想向菲菲了解高耀的生平,雖然她沒在這裏,但梅婆應該比她更了解高耀的事情。此時我們的時間並不多,很多問題都必須趕在今晚之前解決,要不然給高財設套的計劃很可能會失敗。所以,我打算跟紫蝶分頭行動,把警車的鑰匙交給她,讓她趕緊追上高財,索取箱子裏的書籍。而我則留下來,向梅婆了解高耀的情況。

紫蝶也知道時間緊『逼』,所以沒有多言,接過鑰匙就馬上駕車去追高財。

看著警車離開後,我就跟梅婆坐在四婆的房子門前聊起來,我先閑話家常般問她,怎麽沒有見到菲菲?她說菲菲去了火葬場給四婆辦理後事。隨後我就問她有關高耀的事情,她畢竟跟高耀做了大半輩子鄰居,所以對他的事情十分了解,尤其是他跟四婆結婚後的情況。在近一小時的交談中,她跟我說了不少高耀生平的點點滴滴,不過我最關心還是與荔枝園有關的部分——

那荔枝園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本來是屬於一個地主。聽說地主是按照風水師傅指點種植園裏的荔枝樹,他建這個荔枝園的目的不是為了收成果實,而是為他剛過世的父親準備的風水墓園。

地主本以為有了這個蔭澤子孫的風水墓園,他的家族就能家業興旺、子孫延年。可不巧的是這個風水墓園剛建好就趕上了土改,他們一家都被推出來批鬥,誰也沒能熬過來,就連埋在荔枝園的老地主屍體也被村民拖出來鞭屍。

地主死後,荔枝園荒廢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後來村裏分配責任田,因為田地並不多,所以就把荔枝園也算上一份。可是,荔枝園因為長時間沒人打理,園裏的荔枝樹掛果非常少,要恢複產量得花很多功夫。而且就算把產量搞上去,也是白費功夫,因為那時大夥連兩頓溫飽也沒能解決,根本沒有人會花錢買水果。

大家都爭著要能種水稻的田,沒人肯要荔枝園,當時的村長為此搔破腦袋,最後隻好以抽簽決定荔枝園的歸屬。抽簽對大家來說是最公平的,不過對抽中荔枝園的人來說就不一樣了。我還記得當時抽中的是馮老爺子,他一抽到就哭出來了。

馮老爺子年輕時被地方的小軍閥抓了去當炮灰,雖然被炮彈炸斷了一條腿,不過總算把命保住了。後來,他討了個傻姑娘做老婆,五十多歲才生第一個兒子。那個時候,他一家人幾張口就是靠他這雙手吃飯,讓他接手荔枝園就等於讓他們全家等著餓死。

馮老爺子的情況雖然很可憐,但人都是自私的,誰也不想挨餓,當然也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正當他抱怨自己運氣不好,並為此抱頭痛哭時,高耀突然站出來接下這個誰也不想要的荔枝園。

高耀的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自小就頭腦靈活,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做這麽笨的事情。你們別說良心什麽的,在那個年代誰不是隻想著自己,就像那些村幹部天天跟我們叫口號,說會跟我們一起勒緊褲頭過日子,但在最糟糕那三年裏,我們這些老百姓餓死了一大片,村幹部們還不是一個個都腦滿腸肥。

高耀其實一點也不笨,也不是慈悲為懷,他接下荔枝園是另有目的的。他知道荔枝園的來曆,當然也知道這是一塊風水寶地,亦已經盤算好怎樣利用這塊寶地來活著自己和四妹……

噢,四妹也就是四婆,他們當時還剛結婚沒多久。他們結婚後就蓋了這間房子,我閑來沒事會過來跟四婆聊天,這些事都是她跟我說的。

她說高耀知道荔枝園是塊寶地,隻要稍微花點功夫就能恢複原有的產量,等到收成的時候,再把荔枝拉到附近城裏去賣。他這想法現在聽來像是很平常的事,但當時我們種出來的東西都是賣給供銷社的,供銷社不收的東西,我們就算是種出來也隻能自己吃,不過城裏就不一樣了。在城裏住的都是工人,不像我們得靠種田過活,他們能拿工資,部分人還有些閑錢。

那年頭買糧買肉都得用糧票肉票,城裏的人就算有錢也買不了什麽,所以隻要把荔枝拉到城裏去賣,肯定能賺錢。不過,當時要到城裏可沒現在這麽容易,別說沒汽車,就連公路也沒有。

幸好,高耀跟四婆都是能吃苦的人,他們天天都到園裏折騰,第一年雖然掛果還是不怎麽樣,但第二年就大豐收了。那年夏天,每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高耀就挑著兩擔荔枝進城,在城裏隨街叫賣。當時在城裏賣荔枝的就隻有他一個,所以賣得也挺快的。不過雖然如此,但每天回到村裏時都已經是黑燈瞎火了。

雖然荔枝在城裏的銷量不錯,但高耀隻有兩條腿一雙手,每天也就隻能跑個來回,園裏的荔枝根本來不及挑進城裏賣。四婆本來想跟他一起挑荔枝去賣,可是他卻不想四婆吃這苦頭,始終也沒答應。眼看那滿園荔枝來不及賣掉,別說四婆心裏著急,我這當鄰居的也替他們著急。

不過,高耀這家夥著實是有點頭腦,他讓四婆把荔枝都摘下來曬幹,然後把荔枝幹挑到城裏賣。雖然當時村裏誰家裏也沒有冰箱,但隻要稍微注意一下,要把這些荔枝曬幹保存幾個月並不難。所以,最後他們還是順利地把所有的荔枝都賣掉了。

高耀憑著他的頭腦,把荒廢多時的荔枝園變成搖錢樹,成為村裏第一個富起來的人。可惜他雖然頭腦靈活,但在管教兒女方麵卻不怎麽樣。也許是得到他的遺傳吧,他的兒女一個比一個精,但全都隻想著他的錢,經常都弄得家無寧日,尤其是在他大兒子當上村長之後。

他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幾個兒女,所以當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時候,就想到荔枝園原來是個蔭澤子孫的風水墓園,於是便到城裏買來幾本風水書研究。雖然他之前並不懂得風水,但研究了一段時間後還真的有點像模像樣,什麽陰陽五行的說得頭頭是道。

他說這風水墓園是好東西,可惜在布置上有點小問題,隻要稍微修正一下就能讓子孫大富大貴。他找人把園裏其中一棵荔枝樹砍掉,然後親手在那個位置種上一棵竹子,還交代四婆在他死後要如何安葬。

雖然他當時說得天花『亂』墜,但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半吊子。我早就跟他說過,叫他找個風水師傅來看看,可他又不聽,還跟我說些奇怪的話,說什麽醉翁之意不在酒……

梅婆這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讓我一個頭三個大,難道高耀要求死後葬在荔枝園裏,目的並非蔭澤子孫?那他到底又有何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