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唐代開山為陵,工程龐大,氣勢雄渾,這也和當時大唐盛世的國力有關,唐代的王陵到處都透著那麽一股舍我其誰天下第一帝國的風采。

從南宋到明末清初這一段時期,兵禍接連不斷,中國古代史上最大的幾次自然災害也都出現在這一時期,國力虛弱,王公貴族的陵墓規模就不如以前那麽奢華了。

再後來到了清代,康乾時期,國家的經濟與生產力得到了極大的恢複,陵墓的建築風格為之一變,更注重地麵的建築,與祭奠的宗廟園林相結合。吸取了前朝的防盜經驗,清代地宮墓室的結構都異常堅固,最難以下手。

說到底,不管哪朝哪代,中國數千年來的墓葬形式,都來源於伏曦六十四卦繁衍出來的五行風水布局,萬變不離其宗,都講求占盡天下形勢,歸根結底就是追求八個字:造化之內,天人一體。

墓葬文化是中華文明的精髓所在,蒙古、回紇、土蕃、金齒、烏孫、鮮卑、佘民、女真、黨項等少數民族,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陵寢的格局紛紛效仿中原的形式,但是多半都隻得其皮毛而已。可以說,隻要懂得觀看天下山川大河的脈向,隱藏得再深的古墓也能輕而易舉地找到。

再往前走就是茫茫無盡的原始森林,英子帶著八條大狗在前邊開路,胖子牽了匹矮馬馱著帳篷等等物資裝備,我拎著獵槍走在後邊,一行人就進入了中蒙邊境的崇山峻嶺之中。

胖子一邊走一邊問前邊的英子:“大妹子,野人溝的野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野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你見過沒有?”

英子回頭說道:“俺也不知道啥是野人,聽俺爹說這些年好多人都見過,但是沒人捉過活的,死的也沒見到過屍首,見過的也說不清楚是個啥樣。”

我在後邊笑道:“胖子,你可真他娘的沒文化,顧名思義,野人就是野生的人,以後好好學習啊。知道什麽是野生的人嗎?就是在野地裏生的,可能是樹上結的,也可能是地裏長的,反正就不是人工的。”

神農架野人的傳說由來已久,我在部隊裏就曾經聽說過。據說有個解放軍戰士曾經在神農架開槍打死過一個野人,野人的屍體掉下了萬丈懸崖,到最後也沒弄清那野人到底是人,還是隻長毛的大猴子。幾乎所有見過野人的目擊者都一口咬定:野人身高體壯,遍體生滿了細長的黑色毛發。

聽英子給我們講,黑風口的那條野人溝,以前不叫野人溝,叫作“死人溝”,再往前更古老的時候,也不叫死人溝,是叫作“捧月溝”,曆來是大金國貴族的墓地。後來蒙古大軍在黑風口大破金兵主力,屍積如山,蒙古人把死者都扔進了溝裏,整條山穀都快被填滿了,所以當地人就稱這裏是“死人溝”。再後來有人在這條山穀附近看見了野人,傳來傳去,死人溝的名字就被野人溝代替了。

野人沒什麽可怕的,野人再厲害能比得上獒犬嗎?我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念頭,野人不知道在市場上能賣什麽價?但是隨即一想,這麽做不太人道,還是別打活物的主意了,把心思放在挖古墓上是真格的。

由於帶著馬匹,不能爬坡度太陡的山,遇到大山就要繞行,這一路行來格外緩慢。好在秋天的原始森林,景色絢麗,漫山遍野的紅黃樹葉,層林盡染,使人觀之不倦。偶爾見到林子深處跑出一兩隻的山雞、野兔、麅子、樹獺、獐子,英子就縱狗去追,到了晚上宿營,采些山裏的草蘑香料,燃起營火燒烤,我和胖子都大飽口福,這些天就沒吃過重樣的野味。

在這大山裏行路,如果沒有帶獵狗,就隻能睡在樹上,我們帶了三隻巨獒再加上五隻大獵狗,這種力量,在森林中幾乎沒有對手,除非是碰上三隻以上的人熊。英子說獒是人熊的克星,林子裏的人熊聽見獒的叫聲,馬上就會遠遠地躲開,所以晚上睡覺我們都睡在帳篷裏了,忠實的獵犬們在帳篷周圍放哨,沒什麽可擔心的,這些狗比人可靠多了。

英子的脾氣比燕子年輕的時候可衝多了,氣死獨頭蒜,不讓小辣椒。走什麽路線,吃什麽東西,這些都得聽她的,誰讓她是向導呢,那些狗也都聽她的。我雖然當慣了連長,在她這也隻能忍下來當普通一兵了。

不過英子確實有兩下子,打獵、尋路、找泉水、分辨蘑菇有沒有毒,在深山裏怎麽去找木耳、蘑菇、榛子、都柿、黨參、五味子等等,簡直就沒有她不懂的。而且山裏有些動物我都叫不上名來,平生從未見過,英子卻都能說出來,這是什麽什麽動物,在什麽什麽環境裏生活,以什麽什麽為食,用什麽陷阱可以活捉。我跟胖子聽得大眼瞪小眼,隻能說兩個字:服了。

鄂倫春人都是天生的獵手。“鄂倫春”這三個字是官方對這個民族的稱呼,並不太準確,有時候他們也自稱“鄂而春”或者“俄樂春”,意思是指在林海山嶺中遊**的獵鹿之人。他們長年在小興安嶺的林海之中遊**,過著遊牧漁獵的生活。中國剛解放的時候,鄂倫春人全部人口還剩下不到一千人,政府讓他們從生存環境惡劣的深山老林裏出來,過上了定居的生活。但是族人對祖先過的那種遊獵生活,有一種近乎神化般的崇拜和向往,他們信奉薩滿,崇拜大自然,雖然過上了定居的生活,還是要經常進山打獵。

沿途無話,書說簡短。眾人曉行夜宿,在原始森林中行了六七日,終於到達了中蒙邊境的黑風口。黑風口的森林之密難以形容,深處幾乎沒有可以立足的地方,全是紅鬆、落葉鬆、樺樹、白楊等耐寒樹種,地上的枯枝敗葉一層蓋一層,走一步陷一下。人還好辦,就是馬的自重很大,經常陷住了動不了,我們隻好使出吃奶的力氣連拉帶拽,就這麽走一段推一段地蹭著前進。

也不知最下麵的有多少年月了,腐爛的枝葉和陷在裏麵而死的野獸,發出一陣陣腐臭的味道,這種惡臭又混合著紅鬆和野花的香味,聞起來怪怪的,但是聞多了之後讓人感覺還有點上癮。

到了黑風口,剩下的事就是我的了。我們找到了一條山穀,這裏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野人溝,這裏的地貌沒什麽奇特之處,沒有喇嘛溝那麽猛惡,但這隻是直觀的感覺,英子說看起來穀裏肯定有大煙泡,務必要看清楚了再下去,陷到大煙泡裏可就出不來了。要想下到野人溝裏,每人必須準備一根大木頭棍子探路,下邊的落葉太深,比沼澤地還厲害,幸好現在不是雨季,否則別想下去。

野人溝屬於大興安嶺山脈的餘脈,兩邊的山勢平緩,整個山穀南北走向,東西兩側都是山丘,最中間的地方終年日照的時間很短,陰氣沉沉。穀中積滿了枯爛的樹葉荒草,除了些低矮稀疏的灌木,沒有生長什麽樹木。出了山穀樹木更稀,原始森林到此為止,再向前兩百多裏就是遼闊的外蒙大草原。

其時已近黃昏,血紅的夕陽掛在天邊,我們登上了山坡,放眼眺望,隻見紅日欲墜,天際全是大片大片的紅雲,整個天空都像被濃重的油彩所染,森林覆蓋的綿延群山,遠處沒有盡頭的大草原都在視野中變得朦朧起來,真是蒼山如海,殘陽似血。

胖子見此美景心懷大暢:“老胡,這景太美了,咱這趟沒白來。”

我最記掛的就是野人溝裏的古墓,對照《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仔細觀看穀中地形,又取出羅盤辨識八卦方位,心中暗道:“總算是他娘的找對地方了,這穀裏必有貴族的古墓。”

這裏地勢穩重雄渾,有氣吞萬象之勢,一端是草原,另一端和大興安嶺相連,外蒙大草原就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而捧月溝就似匯流入海的一條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