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瑞士的湖光,比薩的燈火,也門的晚霞,金邊的佛殿,富士山的櫻花,哈瓦那的炊煙,西班牙的紅酒,黑非洲的清泉……

這一切啊,都不曾使我們留戀。

因為我們都有鋼槍在手,重任在肩。

多少個不眠的日日夜夜,多少個浴血的南征北戰。

就這樣,我們的不可戰勝的隊伍,緊緊跟著紅太陽,一往無前。

聽:五洲兄弟的呼聲,如滾滾洪流怒浪滔天。

看:四海奴隸的義旗,如星星之火正在燎原。

啊,世界一片紅啊!隻剩下白宮一點!

……

英子見我們倆說個沒完,也聽不懂我們說的是什麽,等得不耐煩起來,打斷我們的話說:“說啥呢你們?還整得勁兒勁兒的,咋說起來還沒完了?現在時候不早了,不管從哪條路走咱都該動身了,你們倆願意說等出去再說行不?”

胖子拎起百式衝鋒槍,腰裏插了四五個彈匣,表情堅毅,揮手一指前方:“同誌們,勝利就在前方,跟我來吧!”

於是,胖子帶頭走在前邊,英子居中,我殿後,三人成一路縱隊,走向了英子說看見小孩跑過去的那條通道。這是一條微微傾斜向上的路,走出一百多米後又變成了向上的台階,看樣子已經是走進了野人溝的山丘內部。

通道越來越窄,而且濕度也比下麵大,身處其中呼吸不暢,有種像是被活埋的壓抑感。

三個人離得很近,不知道為什麽走在前頭的胖子突然停了下來。他突然停步,跟在他身後的英子沒有準備,正好撞在了他背上,英子被他撞得從台階上向後就倒,我趕緊在後邊把英子扶住,我問胖子:“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停下來不繼續走?”

胖子轉身叫道:“快往回跑!”他好像在前邊見到什麽可怕的事情,連聲音都變了,剛才的那番豪情壯誌已經煙消雲散。

胖子叫喊著讓我們轉身逃命,我隔著前邊的兩個人,手電的照明範圍有限,隻見到前邊四五階樓梯上是處很大的空間,也不曉得他究竟見到了什麽,不過胖子既然這麽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便準備向後倒退。

與此同時,我忽然感到後背上被幾十根陰寒的鋼針刺中,寒氣透骨,全身如同遭到一股冰冷電流的電擊,身體顫抖,失去了控製,騰地向前一躍,也不知哪來的這麽大力量,把前邊的胖子英子兩人,一並推得向前撲倒,這條狹窄陰暗的通道緩緩傾斜向上,三個人都連滾帶爬地撞進了樓梯盡頭的空洞。

我被莫名其妙地電了一下,電流似乎也傳導到了其餘兩人身上,全凍得牙關打顫,誰也不知道是什麽回事,想要說話,卻又做聲不得,若說是無意中碰到漏電的電線,那應該是全身發麻,怎麽會有這種從骨髓裏往外冷的感覺?

萬幸的是三支上了膛的衝鋒槍沒有在慌亂中走火,我們躺在地上,手中的手電筒還開著,借著三支電筒的光線一看,我這才知道胖子為什麽轉身要跑,原來這是間半天然半人工的巨大石室,到處都是綠苔,潮濕的石壁和頭頂上,倒掛著無數隻巨大的蝙蝠。這種蝙蝠的體形遠遠大過平常見到的普通蝙蝠,抱著雙翅密密麻麻地掛在壁上,它們被我們這三個入侵者驚動,紛紛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都露出了滿口白森森的獠牙,看得人頭皮發麻。

蝙蝠的臉長得很怪,兩隻菱形大耳直挺挺的,圓頭圓腦,鼻子也是圓的,前肢十分發達,上臂、前臂、掌骨、指骨都格外的長,牙尖爪利。我在昆侖山當工程兵的時候曾經見過這樣的大蝙蝠,它們的學名叫作葉口明齒蝠,又名豬臉大蝙蝠,其生性最是嗜血,也食肉,是蝙蝠中罕見的最凶惡品種,它們喜歡生活在牧區草原的地下洞窟中,夜間出沒撲食牛羊等牲畜,特別是在外蒙草原,曾經一度成災,近十幾年這種動物已經很少見了。

還以為它們絕種了,想不到這麽多豬臉大蝙蝠把關東軍遺棄的地下要塞當作了老巢,它們晝伏夜出,利用地下要塞的通風孔做出口,確實沒有比這裏更安全舒適的巢穴了。

有幾隻豬臉大蝙蝠已經率先從石壁上飛了下來,我掙紮著想爬起來,結果手一撐地就摔了一跤,地上全是蝙蝠的糞便和動物殘骸,腥臭撲鼻,又粘又滑。蝙蝠糞又叫“夜明砂”,本是極珍貴的一味中藥,常人得一二兩已是十分的不易,此刻見到卻說不出的讓人厭惡。

我放棄了從地上爬起來的念頭,手指扣動扳機,用百式衝鋒槍向飛過來的豬臉大蝙蝠掃射,我一開槍,另外兩個人也反應過來,三支衝鋒槍交叉射擊,槍口噴吐的火焰、子彈的曳光,把整個石洞照得忽明忽暗,槍聲和退彈聲、彈殼落地聲,混合在一起。

上千隻豬臉大蝙蝠都被驚動起來,這種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最是怕火怕光,除了被子彈射中掉到地上的,其餘的如同一團團黑雲,有些從我們頭頂飛過,也有的順著通風孔向上逃竄。

衝鋒槍的子彈很快就打光了,根本來不及換子彈,豬臉大蝙蝠嗖嗖嗖地從身上掠過,我們的衣服被它們的利爪和獠牙撕成一條一條,好在衣服穿得比較厚,有幾下雖然傷到了皮肉,倒也傷得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