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暴怒

齊樅汶在行宮裏發的幾陣脾氣,又在皇宮嚴查口生是非的人,把流言壓下去了,至少在明麵上沒人說了。本來這流言太荒謬,有心人一看就知史無稽之談,倒是齊樅汶這樣生氣有點不正常。

倒像是有點什麽。

“可惜陛下習慣用貞緝司,貞緝司上下隻聽從陛下的命令,我們無從知曉李嬪的死是否另有隱情。”趙宏安說。

“陛下有意蓋過此事,我們也不好刨根究底。”唐肅說,“不是什麽大事,隨他去吧。”

“知微見著。”趙宏安不滿的說,“陛下因為貴妃,做了太多不合常理的事,現在不勸誡,等到日後就晚了。”

“貴妃隻是陛下一個心愛的女子。”唐肅說,“就是趙相府上,難道沒有更得趙相喜歡的小星?”

“貴妃親族俱無,沒有外戚得寵幹政的隱患,貴妃至今無子,陛下想立愛妃之子為太子,那也得先有這麽一個子才行。”唐肅說,“我實在不明白,趙相公對貴妃的敵意何來?”

“陛下在朝堂上任命誰要聽趙相的意見,這陛下回了後宮想要喜歡誰,總不能也聽趙相公安排吧?”

趙宏安眯眼說唐肅無禮,斥責一番後才甩袖而去,薛清泰對唐肅說,“趙相和廣平侯私交甚篤,你還不知道他對貴妃的敵意何來?何必這麽當麵說出來,徒惹不快。”

“我也不明白,廣平侯非盯著貴妃做甚?說實話,我若是皇後,有貴妃這麽一個省心省力的寵妃在,高興還來不及呢。”唐肅說,“欺負人家人單力薄。”

“陛下眼下哪那都好,是個宅心仁厚的明主,但他若真的為了貴妃,悄沒聲息的處死了李嬪,還是不免讓人膽寒。”薛清泰說,“須知暴君到明君難,明君到暴君,隻要一撒手。”

“陛下有心護著貴妃,眼下禦史在趙相的指使下又要上言陛下對貴妃嬌寵過甚,不是明君之象,這不是擺明要和陛下對著幹嗎?”

“那陛下要覺得都擔了這個名頭,不如多殺了幾個人,那可如何是好?”唐肅說。“沒事找事。”

都是朝中太太平了。

到中秋的時候,太醫再三確認,娘娘如今可以自由行走,隻要不久走久站就對傷處無礙後,齊樅汶才鬆口,讓秦雲頤下地,也可以參加中秋大宴。

秦雲頤伸手揉揉齊樅汶的臉,“陛下都好幾個月不曾展顏了,再這麽生氣下去,我真是百死難辭其疚。”

齊樅汶近來煩悶都是因為朝堂上的事,聞言隻笑說,“你既然知道,下次可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來嚇朕。”

“簡直要短壽十年。”

“呸呸呸。”秦雲頤說,“陛下要長命百歲的。”

“長命百歲有什麽好。”齊樅汶笑說,“朕想著當皇帝要到一百歲,那可真沒什麽樂趣,還不如早死了。”

“那陛下要這麽說。”秦雲頤掛在他身上,“做人就是辛苦嘛,做什麽人都辛苦。下輩子我就不做人了,做顆樹,做隻無憂無慮的小鳥,什麽都好。”

“你要是不做人了,下輩子就不想和朕做夫妻了?”齊樅汶逗她。

秦雲頤一愣,夫妻,他們今生不是夫妻,就盼來世嗎?陛下下輩子還想和她在一起?

不願細想,她摟著齊樅汶的脖子說,“做樹做鳥兒也能是一對呀。”

齊樅汶和她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心情放鬆了許多,出現在大宴上時,臉上也有了笑模樣。他笑了,其餘人也能開懷。

皇後笑說,“今年後妃們可是準備了好幾個才藝節目,唱歌跳舞,彈琴吹笛子,應有盡有,臣妾想著,總有一天,都不要外人,後宮就能撐起一場大宴來。”

“閑時玩玩,打發時間還是可以的。”齊樅汶說,“省的她們胡思亂想,到處嚼口舌生是非。”

皇後尷尬的一笑,然後問秦雲頤,“貴妃的腳可是大好了?”

“本宮聽別人說起當時驚險的樣子,就後怕不已,好在上天保佑,貴妃和柔嘉都不曾有事。”皇後又看向賢妃說,“日後讓柔嘉少騎些馬吧,這次是運氣好,再有下次,就不知道有沒有這個運氣了。”

賢妃點頭,“這次多虧了貴妃在場,還奮不顧身的去救柔嘉。”

“哀家聽說不就是拐了腳嗎?怎麽聽你們說的,好像是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太後出言說,“柔嘉一個女孩子,不要養的太野了。”

“貴妃確實值得嘉獎。”太後說,“畢竟勇氣可嘉,陛下可有厚賞貴妃?”

齊樅汶呃的一聲,他還真沒賞過貴妃。

“賞了。”秦雲頤笑說,“陛下厚賞,皇後,賢妃那也有東西來,我盤算了一下,就這麽摔一回,我還賺了。”

“你難道還是缺這些東西的人?”皇後笑說。

“能有多的也不嫌。”秦雲頤笑說。

樂聲起,開宴,大宴也不過就是吃吃喝喝的事,人人麵上都掛著喜慶的笑容,配合著過節的氣氛。

來之前秦雲頤墊了下肚子,席上隻吃略沾沾筷子就不吃了,大宴上的菜都沒什麽吃味,齊樅汶瞧見了,還讓人把他席上一些新上的菜給她端過去,用眼神示意她好好吃東西。

秦雲頤拿起筷子做樣子,專心看表演。

正好是一個群舞散開,露出正中站立的人,團扇遮臉,衣服上和其他人不同,繡的紫藤,密密麻麻,一如春天的榮華宮影壁。

等團扇落下,秦雲頤有些訝然,怎麽覺得那人頭發妝容有七八分像自己,聽到身邊此起彼伏的吸氣聲,等轉頭去看,她們驚訝的表情,顯然和她是一樣的想法。

“那好像是蕭美人。”妙安在秦雲頤耳邊提醒說,“是第一次選秀進宮的。”那一次進宮有許多人都像貴妃,當初外人都知道貴妃得寵,肯定是照著貴妃的模子來找人的。

“不過往常看也沒這麽像,今天怎麽這麽像?”妙安不解。

本身有幾分像,再加上刻意學習了妝發,神態,有七八分像也正常,秦雲頤想,不過這麽看,感覺還挺奇怪的。

像是自己在下麵跳舞。

齊樅汶的臉則是越來越沉,看著殿中央起舞的人絲毫沒有欣賞讚美之意,隻如禿鷲一般盯著

,陰狠的盯著。

原本還正常的舞姿,還越來越不堪,有刻意嬌柔媚上之意,“夠了。”齊樅汶突然出聲喝到。

樂聲嘎然而知,皇後不解的看著陛下,“這跳的好好的,陛下怎麽突然叫停了?”

“下去。”齊樅汶對下嗬斥道。

“陛下?”太後也奇怪的看過來,“我看這個美人跳的挺好的,練一個舞也不容易,陛下就讓她跳完吧。”

“這其餘的妃子跳都沒事,獨獨她不行?”

齊樅汶突然暴起發難,操起案上一個金杯就朝那美人砸去,金杯的龍紋裝飾劃過臉頰,立時就見了血,蕭美人也不知為何,連忙跪下,口稱陛下息怒,血流下臉頰也顧不得擦,雪膚血跡更顯驚心動魄。

“你當真不知道你錯在那?”

“誰叫你做這樣的裝扮?誰叫你裝扮成這樣來跳舞?你意為何?”齊樅汶喝問。他又不等她回話,“你們這些齷蹉的心思打量朕不知道?”

“想在朕麵前踩著貴妃前進,你們就想錯了。”

“來人啊,蕭美人不恭不敬,任意妄為,著,立即打入冷宮。”齊樅汶冷淡的說,“日後再有仿效貴妃者,就都去冷宮陪她,不用再來知會朕。”

“陛下。”蕭美人哀哀叫道,就被人捂著嘴拖走。

皇後手放在胸口,還沒從這變故中回過神,“陛下,打入冷宮是不是太嚴重些了,陛下還從未有過打入冷宮的妃子呀?”

“今日就有了。”齊樅汶說,“你們玩吧,朕出去透口氣。”

陛下走後,秦雲頤也起身跟著出去,留下殿內一眾,玩也不是,不玩也不是。

“蕭美人本來就有幾分像貴妃,這樣貌是爹娘給的,蕭美人她總不能毀容吧。”太後連連搖頭,“陛下也太小題大做了。”

皇後憂心的看著下麵一群人,“往日裏你們學著貴妃打扮,本宮沒說什麽,如今既然陛下已經說了,你們以後也注意些,若再讓陛下撞見,那就落的跟蕭美人一個下場了。”

也不知道人群中誰嘟嚷了一聲,“在陛下眼裏,難不成隻有貴妃是人,我們都不配活著了?”

此言一出,大殿裏更是寂靜。

秦雲頤是跟著齊樅汶出去的,齊樅汶在前麵越走越快,秦雲頤都要跟不上,靈機一動哎呦一聲,就扶著腿,前方的齊樅汶聽到聲果然回過頭來,看秦雲頤扶著腿,就臭著臉過來,“你不在裏麵好好待著,跟著出來幹什麽?”

“太醫說讓你不要使力的話,你又忘了?”

“陛下生這麽大的氣,我當然擔心,要跟出來看看。”秦雲頤趁機挽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再甩掉自己,“陛下心疼我,就別讓我走那麽快。”

其餘人都遠遠跟著,不敢向前,齊樅汶幹脆一轉身彎下腰,“上來,朕背你。”

秦雲頤也不矯情,就撲了上去,臉頰貼在他的脖頸處,“好了,我的好陛下,就不要再生氣了。”

“她們都欺負你。”齊樅汶恨恨的說,“她們巴不得那蕭美人多跳一會,想著是你在下麵跳,心裏就覺得得意。”

“她們也沒那麽壞。”秦雲頤說,“蕭美人生的像我,陛下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何至於生這麽大的氣。”

“朕就是生氣。”齊樅汶是新仇舊怨,前朝後宮,長期壓抑來的不滿一次爆發,“你有什麽錯,不過是朕喜歡而已,人人都盼著你倒黴,恨不得你死,恨不得你失寵,朕偏不讓他們如意,朕就寵著你,就愛著你,朕看他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