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秦雲頤還沒走回榮華宮,憐嬪被貴妃責罰在大道中間跪著磕頭的消息就傳遍後宮了,秦雲頤聞言說,“嗯,她要跪就跪著吧。”

“沒看出來這憐嬪心眼還挺多的。”妙安說,“娘娘沒罰她,她自己先跪下了。”雖然她沒有跟著去,沒看到現場,但是她篤定,肯定不是娘娘罰的,一定是那憐嬪自己要跪的,想著來誣陷娘娘。

“她對我不敬是事實,我本來隻想給她派個教導嬤嬤,再好生學學規矩,她既然自己不顯痛和累要跪下,顯然也是知錯了,算她認錯態度良好。”秦雲頤點頭說,“不過這個教導嬤嬤還是要去的。”

妙清去地泰宮回稟了皇後娘娘,皇後知曉後說,“憐嬪這個禮數確實疏散了些,不過她是個北疆人,這禮儀疏散也是正常。”

“不過貴妃罰的也太重了些。”皇後說,“現在還跪著呢,這都快兩個時辰了。”

妙清低頭回道,“什麽時候該起,隻有憐嬪娘娘自己知道,貴妃可不知道。”

皇後訝然,在妙清走後問春枝,“她這什麽意思?”

“貴妃既然讓地泰宮給憐嬪叫個教導嬤嬤,肯定就不會再罰憐嬪跪,再說了,貴妃的性子,不是喜歡罰跪的人。”春枝說。

“你什麽意思?”皇後瞪圓了眼睛,“你是說憐嬪是自個兒跪在那領罰的?”

“她,”皇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難道北疆人喜歡罰跪呀?”

“這就是憐嬪的高明之處。”春枝說,“她若不跪,滿宮隻知道她在行禮上對貴妃不敬,落到陛下耳裏,憑著陛下對貴妃的心疼,肯定就記住了憐嬪的不是。”

“她如今這一跪,貴妃無可申辯,她跪的越慘,陛下就越憐憫她。”

“陛下難道還能為了她去說貴妃的不是?”皇後說。

“現下還不知道。”春枝說。“不過若是陛下真的說了,那宮裏就要變天了。”

皇後緩緩搖頭,“本宮從前隻以為憐嬪是北疆來的貧戶女子,天生的好樣貌才得到陛下垂憐。這麽看,倒是本宮看走眼了。”

“憐嬪可是好心計呢。”

“有心計也好,沒有心計也罷。”

“反正娘娘就隻管穩坐釣魚台,看戲好了。”

齊樅汶知道的時候,憐嬪還跪在那大道中呢,齊樅汶看看天色,“跪了幾個時辰了?”

“跪了起碼得有四個時辰了吧。”韓興說,“小的是沒親見,聽人說是嗓子也啞了,額頭也磕腫,流血了,不知道會不會破相呢?”

“這不是瞎胡鬧嗎?”齊樅汶說,“貴妃就是罰她,也罰不了這麽長的時間,她跪著不起來,是對貴妃有什麽不滿嗎?”

“趕緊去人把她送回去,順帶請太醫去看看。”

“是。”

齊樅汶今日原定的是要宿在賢妃的萬春宮,但是心裏記掛著秦雲頤,就隻去看看大公主和二皇子,陪著她們母子三人吃了晚膳,他就出來,去了榮華宮。

秦雲頤正在喝甜湯,晚上沒胃口就沒用膳,這時覺得餓了,才讓上一碗百合蓮子湯,見齊樅汶進來,她也沒起身,眼睛專心盯著勺子,喝自己的湯。

“這是怎麽了?”齊樅汶問,“沒瞧見朕來了?”

“陛下來罵我來了,我先吃好這口才有精神聽陛下訓斥。”秦雲頤說。

“慣的你。”齊樅汶好笑,搶過她的碗一飲而盡。“虧得朕在萬春宮都沒吃好,一心想著你,你就是這麽想朕的?”

“陛下難道不是想著來給你的寵妃心肝來出氣來了?”秦雲頤反問,“陛下瞧見憐嬪跪著磕頭,心疼了?來找我這個罪魁禍首來了。”

“你可不要給朕亂安排,朕就一個寵妃心肝,就在這跟前坐著呢。”齊樅汶笑說,“跪了四個時辰,再有什麽不敬,也夠了。”

“她愛跪多就跪多久。”秦雲頤說,“她自己要跪的,我又沒逼著她,陛下心疼她,巴巴的去解了她的圍。”

“我成什麽了?”

“朕是心疼你。”齊樅汶歎息解釋說,“你也知道,外界對你多有揣測,將你傳的跟個夜叉似的,今天這事傳出去,隻怕你夜叉之名更甚。”

“我夜叉我樂意。”秦雲頤說,她微微紅了眼睛,“憐嬪挑釁我,你還幫著她落我的麵子。”

“現在就我成了個笑話。”

“誰敢笑話你。”齊樅汶低喝道,隨即要來摟秦雲頤,秦雲頤躲開不讓他摟,齊樅汶用了點力氣,抱住了,輕聲哄她,“朕還能為了別人嗎?還不都是為了你,那是人來人往的大道,她跪在那,給你揚名啊?”

“那你可以讓皇後去叫她起來,不然叫人來勸我,然後我再讓人去說一聲,也行呀。”秦雲頤說。

“好好好,是朕思慮不周,落了貴妃的麵子。”齊樅汶說,“貴妃說怎麽罰吧,朕都認。”

“哼。”秦雲頤說,“這可是陛下說的,天子一言,一言九鼎。”

“朕說的。”齊樅汶說,“你說你想怎麽樣吧。”

秦雲頤讓人端來一盤生苦瓜,讓齊樅汶都吃了,“就這?”齊樅汶鮮少見她生這樣大的別扭,還以為她會借機許讓他多久不見憐嬪這樣的要求,沒想到就是吃苦瓜,還是小女兒心性。

齊樅汶隻覺得好笑,一邊吃一邊故意做的苦臉,想讓秦雲頤看的開心。

說是一盤,吃了兩三片後,秦雲頤就按下他的手不讓再吃了。“陛下,喝口蜜茶吧。”

“就不舍得罰了?”齊樅汶問。

“我生氣不是為了旁的,不管我與何人相爭,陛下都該站在我這邊才是。”秦雲頤低聲說,“陛下命人去解救憐嬪,我這心就跟這苦瓜似的,又澀又苦。”

齊樅汶被她說的心都碎了。“這次是朕錯了,朕下次再也不這麽做了,你想罰誰就罰誰,想怎麽罰就怎麽罰,誰敢說貴妃的不是,朕就拔了誰的舌頭。”

“誰都不能讓你不痛快,好不好?”齊樅汶抱著她說。

憐嬪再等來天清宮的人時心裏是甜蜜的,覺得陛下還是念著她的,還派了太醫,若不是有心,怎麽會想的這麽周到。

但是聽聞陛下隻在萬春宮吃了飯,還是去了榮華宮,她又生氣,“貴妃難道還受委屈了,還要特意去看?”輪給賢妃那幾個有子嗣的妃子的日子都是定好數,榮華宮出什麽了不得的事了,還得去看。

憐嬪也是硬性子,讓宮女用熱鹽狠狠揉了膝蓋,第二天還走著去地泰宮給皇後請安了。

皇後看她行動的步伐多少能看出些她的不便,“你這是何必,遣人來告個假,本宮還會怪你你不成?”

“臣妾愚鈍,才在行禮上犯了那麽大錯,實在不敢敷衍。”憐嬪說。

“你昨日跪了四個時辰,膝蓋沒跪廢是老天保佑。”江嬪說。“合該要多顧著自己些。”

在婕妤站的位置飄來一句,貴妃都不曾每日來給皇後娘娘請安,不知道她怎麽好意思要求別人對她畢恭畢敬。

“貴妃娘娘來了。”也是說曹操到,曹操就到了,女官在殿門口提醒道。

貴妃進殿,其餘人人要蹲膝福禮,秦雲頤衝皇後娘娘問安後笑道,“本宮來地泰宮請安的日子是不多,原想著是娘娘體恤本宮,皇後娘娘既然對本宮請安的次數不滿,就該明示才對,這樣我無論如何也要每日來給娘娘請安。”

“是本宮疼你。”皇後笑說,“你身子不好,不能時常來地泰宮請安,是陛下交代過的,本宮如何會不滿。”

“不是皇後娘娘不滿?”秦雲頤故作詫異的問。“那是誰在地泰宮對本宮的請安不滿?”

問聲一出,一片死寂。

最後梁婕妤戰戰兢兢的站出來,“是臣妾失言,還望貴妃娘娘恕罪。”

“皇後娘娘都沒說什麽,你倒像是很大的意見?”秦雲頤問,“對本宮很不滿?”

“臣妾不敢。”

“敢不敢的話都說出來了,你還能再咽回去?”秦雲頤問。

梁婕妤跪下,請貴妃娘娘恕罪。

“貴妃娘娘何必對梁婕妤不依不饒,她隻是替臣妾說一句公道話而已。”憐嬪說。

秦雲頤這才正眼看她,訝然道,“你還能站著呀?”

“本宮以為,四個時辰跪下來,不說廢了怎麽也得在**躺上幾日。”

“你今日就能在外行走,可見是有什麽妙招,難怪膝蓋那麽軟,跪的那麽容易呢?”

“是臣妾昨日得罪了娘娘,娘娘若有什麽不滿,就衝著臣妾來好了,反正臣妾一條賤命。”憐嬪直視著秦雲頤說。

“那本宮不敢。”秦雲頤挑眉說,“如果陛下心疼了可怎麽辦?”

秦雲頤對皇後說,“哎,都說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我昨個兒算是真正領會到了。一代新人替舊人,今日我還能在娘娘麵前逞會威風,日後,我隻能跟今天掉了個個,任人奚落了。”

“你莫要胡說。”皇後說,“陛下疼你,當真是疼進骨子裏了,如何會讓人替了你去?”秦雲頤可從來沒有這樣說過,難道憐嬪真的能替貴妃?皇後猶疑的看向憐嬪,她竟然在陛下心裏已經有如此深的地位?

“本宮不是個好相與的,這點本宮從來沒有掩飾過。”秦雲頤說,“但是本宮也不是個一不高興就喜歡作踐別人的人。”

“憐嬪既然要明火執仗的和本宮對著幹,本宮有什麽辦法呢?”

“總不能讓外人說,本宮一個和敏貴妃,被一個嬪擠兌的沒地站。”秦雲頤站起來說,這也是她今天來地泰宮的原因,她看著憐嬪。“這宮裏把本宮當敵人的人太多了,但是像你這樣敢明目張膽的,還是第一個。”

“本宮很看好你,可不要太早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