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爭吵

常雲初鬆開扶住秦雲頤的手,往後退一步,彎腰低頭,秦雲頤失去了助力軟軟往地上坐去,齊樅汶上前接住她,“雲兒,你怎麽了?”

“你臉色怎麽這麽蒼白?”

秦雲頤怔怔看著他,眼睛似有千言萬語,嘴巴卻哆嗦的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不要嚇朕。”齊樅汶著急的說,攔腰抱起她就往寺廟走,常雲初待在原地看他們走的背影,低頭看自己的手。

原來有緣無份是真的。

他不想要做什麽,雲兒已經是貴妃,他把年少的綺思都已收藏放好,他隻是想和雲兒說兩句話,就兩句話而已,可就這樣偏偏不會出現的陛下也出現了。

“你是誰?你怎麽會在這?”去找了水潭回來的妙清發現有個陌生男人,心立馬就提到了嗓子眼,再看那裏還有娘娘的身影,“娘娘呢?”

“陛下來了,帶著娘娘回去了。”常雲初說,“我隻是一個走錯路的人,這就告辭了。”

妙清來不及分辨他的言語,見他轉身離去,她也不多耽擱,立馬往報恩寺走去。

妙安在門口等她,“怎麽你跟著娘娘出去,沒有一起跟回來?”

“剛才陛下把娘娘抱回來的,可嚇死我了。”妙安低聲快速的邊走邊說,“佩玉佩珠如今在跟前伺候著,韓總管已經被打發回宮請太醫過來了。”

“娘娘怎麽了?”妙清驚問。

“我還想問你呢。”妙安頭疼的說,“看著不像是外傷,不過娘娘難看的很。”

“壞了。”妙清停住腳,“我方才在後山看到一個陌生男人,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在的,他說他是走錯路的,不會被陛下看見了誤會了吧?”

“什麽?陌生男人?”妙安瞪圓了眼睛,“你當時不在?”

“我聽到水聲,就去找水潭了。”妙清也悔不當初的說,“我想著下麵都是禁軍把守著,不會有人上來,這山上也沒個大貓大狗的,應該是安全的,我就讓娘娘在原地休息,等我了。”

兩人都心生不安,到廂房外,就看見佩玉佩珠端著銅盆出來,“陛下讓我們先出來,不讓人在跟前伺候。”

“你出來時陛下和娘娘還好嗎?”妙安問。

“娘娘不說話。”佩珠說,“陛下穿著內侍官的衣服,臉色也說不得好看。”

妙安讓她們兩人先回去,“等韓總管帶著太醫回來了,你們再過來。”

她和妙清一邊一人守住長廊的兩邊,能看見廂房,又聽不到廂房裏的聲音,也不能讓別人靠近去。

齊樅汶看著秦雲頤,除了最初的對視,秦雲頤就刻意避開他的眼睛,不想看,不能看,就像她心裏的詰問,不能說,不敢說。

常雲初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調查她家的事,她不能置他與險地。

其餘還能說什麽呢?說你知不知道我爹是冤枉的,冤枉他的人就是你爹,我家十數人口,一朝慘死,而你是仇人之子,我真真成了認仇做父。

秦雲頤伸手揪住自己的衣襟,隻感覺心重的快要無法呼吸。

齊樅汶見秦雲頤沒有哪裏不適,隻是單純的不想理他,再想到剛才看的畫麵,麵色也冷了幾分。“你就沒有什麽想跟朕解釋的?”

“你要我解釋什麽?”秦雲頤反問,“你信我是清白的,自然不用我多說,你若不信我是清白的,我說了也是無益。”

“你和常雲初。”齊樅汶說完吸氣,“今天是第一次見?”

“常家當年和我家是通家之好。”秦雲頤說,“你說呢?”

“現在是朕問你,不是要你句句都要反問朕。”齊樅汶起身爆喝道,“難道我看到我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站在一起,朕連問都不能問了?”

“陛下盡管問,我不是都回答了嗎?”秦雲頤說。

“你聽聽你說話那語氣,你是誠心想回答嗎?”齊樅汶心痛的說,“朕想你,過來看你,你看見朕反而驚慌失措,先是柔弱不支,現在又是反問朕,好像倒成了朕的錯。”

“是啊,和別的男人私下會麵,見到朕怎麽會不驚慌失措?”齊樅汶自嘲道,“是朕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們舊友相聚。”

秦雲頤不說話。

齊樅汶上前握住她的肩膀,“你說話啊,你沉默是什麽意思?你要默認嗎?默認你背著朕和別的男人私會?”

秦雲頤看著他,“我與陛下相處已有十年,陛下還如此想我,陛下還想我怎麽說?”

“是他來找你還是你去找他,你們見了幾麵?見麵都說了什麽?”齊樅汶搖晃著說,“你明明知道說什麽能讓朕安心,你偏不說,你就是故意的。”

“是,我是故意的。”秦雲頤說。

齊樅汶鬆開手,不敢置信的往後退了幾步,看著秦雲頤,“所以,你特地選了報恩寺,根本就不是為了想你娘,你就是為了方便和他私會?”

“我沒有這麽說。”秦雲頤說,“陛下要懷疑我的清白,直接一根白綾給我,不要攀扯到別人。”

齊樅汶點頭,“寧願死也要護著他是嗎?”

“朕現在就去誅了他九族。”

秦雲頤起身,“常雲初什麽都沒做。”

“他什麽都沒做嗎?”齊樅汶問,“那他來幹什麽?”

“通家之好?”齊樅汶冷笑,“是不是當年你家沒出事,他就是你的夫君人選?”

“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秦雲頤說。

“那就是真的了。”齊樅汶說,“他和你到什麽階段了?是雙方家長都有默契,隻等過明麵了?還是你和他都早已知道了嗎?未來是彼此的新娘新郎?”

“我說了這些都過去了。”秦雲頤說,“我沒有和任何人議親,我進了七王府成了庶妃。”

“通家之好,小時候就常見麵了,到了少女懷春的時候,知道他是未來夫君,是要情竇初開,小鹿亂撞。”齊樅汶點頭說,“那我算什麽?”

“你成了我的庶妃,隻是為了保命。”

“事實上如果沒有我,你到了教坊司,依常家的權利財勢,要把你纖塵不染的從教坊司接出來也不是難事。”

“合著到最後是我橫插一腳,棒打鴛鴦了。”

秦雲頤冷冷的看著他,“你如果要這麽想,不要再糾結了,直接讓我在報恩寺暴斃吧。”

“所以現在連應付都懶得應付朕了?”齊樅汶慘笑問,“你以為我不知道,很多事你都是在應付我?”

“你心裏根本沒有我。”

“夠了,你要自說自話到何時?”秦雲頤說,“我說不了不是這樣的。”

“你要怎麽想,我管不了,不要在我麵前說出來,就當給彼此都留一點臉麵。”

“臉麵?”齊樅汶失笑,過後越笑越大聲,“你有什麽臉麵?”

“是朕喜歡你,朕給你的臉麵,你現在要在朕麵前說臉麵?覺得朕不給你臉麵了?”

秦雲頤麵色蒼白的看著他,“我是沒有臉麵,我也不求臉麵,我是想讓陛下給自己留一點臉麵,這樣的瘋狂失控,為了我,不值得。”

“我還要什麽臉麵?”齊樅汶看著她,眼角有星點淚光,“不過是一腔真心錯付。”

“我每天都在想,怎麽樣都能多給你一點。”齊樅汶說,“隻要你開心,我就當個昏君,我也高興。”

“可是你不想啊,你不想。”齊樅汶說,“從頭到尾,都是朕自作多情。”

室內陷入難堪的沉默。

“陛下是偷偷出宮的吧。”秦雲頤說,“時候不早了,陛下早點回去吧,不要讓人發現了。”

“朕現在走了,就不會再來了。”

“白龍魚服,是天子大忌,陛下不來,也好。”秦雲頤說。

“那如果朕說,你這輩子就待在報恩寺,不要再回宮了呢?”齊樅汶問。

秦雲頤麵色不變,“那我就一輩子待在報恩寺為陛下祈福。”

“你就沒有半分不舍?”齊樅汶顫抖著問道,“就算你一開始心裏沒有我,這麽多年朝夕相伴,我在你心裏,就真的一點分量都沒有嗎?”

秦雲頤看著他,不是的,他在她心裏是有分量的。隻是她剛才才知道父親的死,全家的悲劇和先帝脫不了關係,她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毫無芥蒂的說愛他。

無言的沉默,是說明,也是誤會,齊樅汶搖頭笑了兩聲,不願意在秦雲頤麵前再顯露自己的悲傷脆弱,擺擺手走了。

秦雲頤跟著他走了兩步,但到底什麽都沒挽留。

也許這就是世事弄人,一開始她不願意承認自己愛他,想著全家都死了,她憑什麽好好活著,後來她想通了,她想要好好活著,想要好好愛他,卻有人確實的告訴她,父親的死和先帝脫不了關係。

也許給她時間,她能分辨,先帝是先帝,陛下是陛下,可是這衝擊的關頭下,她沒有更好的消化更好的麵對。

陛下臉色陰沉的走了,妙清妙安心懷擔憂的進來,隻看見貴妃呆呆的站在原地,淚流滿麵。

“娘娘。”妙清擔憂的扶住她。

秦雲頤看見她們進來反而笑了,“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見陛下了。”

“娘娘不要嚇我們。”妙安說,“怎麽就最後一次見陛下了?出什麽事了?”

秦雲頤卻不肯多說。

韓興帶著太醫走到半道,碰到要回去的車,掀開簾子一看,陛下鐵著臉說回去,韓興回頭看著太醫犯難,雖然不知道陛下和娘娘發生什麽了,但是這太醫要是不去,等陛下消氣了又會說他的不是,還是袁赫知機,主動說,“微臣前去給貴妃請個平安脈,過後再自行回宮就是,韓總管有急事,可以先走。”

“那就麻煩太醫了。”韓興還挺不好意思,“咱家留個小內侍供太醫差遣,這車也留給太醫。”

袁赫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