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暗湧

“太後真的病了?”秦雲頤驚訝道,“我還以為一開始,太後就是裝病的呢。”

“真的麵有病色。”善王妃說,“娘娘都不信太後是因為你才病的,怎麽也這麽老實的就出宮了。”

“她是長輩。”秦雲頤說,“總不好讓陛下因為我跟她杠起來,這可不是什麽好名聲。”

“也是。”善王妃說,“娘娘那麽幹脆的就出宮,宮外都說陛下和娘娘孝順呢。”

“那還不都是他們嘴一張的事。”秦雲頤說,“從前說陛下美色誤國也是他們。”

“王爺這些天借著世子苦夏的名義窩在府裏,都沒上朝去。”善王妃說,“他說覺得朝中氣氛怪怪的,等這波過去了再上朝,橫豎最近也沒什麽大事。”

“沒有大事,又氣氛奇怪?”秦雲頤笑說,“你說的我都糊塗了。”

“聽了些風言風語,大概是以趙相的朝臣們想讓陛下立儲。”善王妃說。

“這不都是老生常談嗎?”秦雲頤端起茶盞,“每年都要提一提的事,至於把善王嚇的閉門不出?”

“陛下一直沒有立儲之心,從前朝臣們提一提,陛下駁回就駁回了,這次瞧著是像要逼著陛下做出決定,不能再駁回了。”善王妃說,“我也不藏著掖著,娘娘這麽聰明,肯定一聽就明白。”

“趙相他是怕娘娘誕下皇子後,陛下要立娘娘的兒子為嗣,所以才急著逼著想要陛下定下章程來。”

“我這一胎還不知道是什麽呢?”秦雲頤笑說,“或許是公主也未可知。”

“可當不起趙相如此的焦慮。”

“反正京中是暗潮湧動,也不知道陛下怎麽想的,竟像是對這種狀況毫無察覺。”善王妃說,“王爺說陛下不知道,我卻不信。”

“陛下肯定是知道的。”

“陛下自有陛下的章程,不是你我能揣測明白的。”秦雲頤說,“我現在也沒想那麽多,隻要能安全把孩子生下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娘娘的子孫緣來的可真晚。”善王妃笑著對著秦雲頤的肚子說,“你可知道,我們大家都盼你好久了。”

秦雲頤摸著肚子,隻笑不語。

傍晚時分,去吃妙安喜酒的人回來,善王妃也要回去了,“娘娘這真是個好地方,聽著窗外蟬鳴,心裏一絲熱氣都沒有,下次我帶大郎來給娘娘問安,娘娘可不要嫌我煩人。”

“若是帶世子出來,趁早上還不熱的時候過來,今天這種正晌午的過來可不行,可要悶壞了。”秦雲頤笑說。

“娘娘心疼世子,不心疼我了。”善王妃故意說,“哎,隻聞新人笑,哪聽舊人哭。”

秦雲頤笑她,等善王妃走後,秦雲頤就問妙清,妙安怎麽樣!

“挺好。”妙清說,“新郎官也精神,一開始和我們說說笑笑,一點都不像嫁人,要出門的時候,被她哥背著,她娘,奶奶拉著手時才哭了起來。”

“因為兩家相隔不遠,我們也跟著送嫁去了。”

“新郎官的母親麵相看著也挺慈和的,知道我們來了,另在新房擺了一桌,讓我們盡興的吃,妙安可是托我們的福,才沒餓著。”

“出門前沒吃東西嗎?”秦雲頤笑後問。

“就吃了一碗甜酒丸子,到這個時候哪還頂得住啊。”妙清說,“屋子家具都是新的,還請了個小丫頭伺候,妙安啊,是去當少奶奶享福了。”

“真好。”秦雲頤說,“你們要不必眼紅她,等你們想嫁人了,我也給你們辦妥。”

妙清低頭沒接話,她反正是不嫁的,其餘人想嫁就嫁。

報恩寺的時間過得非常緩慢,一天重複這一天,沒有例外的事情發生。秦雲頤素手給靈位上香後,妙清在旁說,“今天,就是八月初一了。”

秦雲頤雙手合十,彎身一拜。

懷孕沒能讓她胖一點,依舊是清瘦,肚子掩蓋在衣裙下,乍一看,誰也不知道那裏麵正孕育著新生命。

“往常在行宮,過了八月初一,就該收拾行禮要回宮過中秋了。”妙清說。

“今年就在寺裏過中秋。”秦雲頤說,“你去問住持討個素月餅的方子,然後去集市把東西買回來,咱們自己做月餅吃。”

“若是妙安在這裏,就該嚷嚷素月餅有什麽好吃的。”妙清說。

“素月餅可好吃了,用熬的起沙的豆蓉做餡,清香回味,比肉月餅好吃。”秦雲頤說。

“陛下每日裏都派人來報恩寺,卻沒有隻言片語要帶給娘娘。”妙清說,“陛下難道還在和娘娘置氣不成?”

“有本事的人脾氣都大。”秦雲頤說,算著其實也才一個多月沒見麵,但是卻像隔了很久很久,當年才入宮的時候,她去太廟,都沒有這種感覺。

“娘娘若肯讓人帶一句,說娘娘想陛下了,陛下定是會服軟的。”妙清說。“就算不回宮,陛下也來看看娘娘呀。”

“娘娘這些天吃的越發少了。”

“我吃的少是因為有了身子沒胃口。”

“和陛下有什麽幹係?”秦雲頤正色道,“我在這待的很自在,這宮裏宮外的人知道我失寵了,心裏也少罵些我,就當是給我肚子孩兒積福了。”

“娘娘。”妙清無奈道,都說是母以子貴,貴妃沒懷孩子前還是宮中第一人,這懷了孩子怎麽還不如了。

“娘娘就是為了小皇子,也不該這麽放任呀。”

秦雲頤抬頭去看簷下掛著的風鈴,“沒關係的,陛下是個心軟的父親,得寵還是不得寵的孩子,他都能一視同仁。”

太後的病遲遲不好,反而越發嚴重,如嬪都收起自怨自艾的小情緒,在太後跟前無微不至的照顧,若是姑母此時死了,那她更加沒有活路了。

太醫都發落了兩三個,齊樅汶因著太後的病嘴邊生了一圈燎泡,畢竟他話先說在前頭,太後病好,貴妃才回宮,他想著太後識趣就該自己好了,沒想到她是真病,還一病不起。

齊樅汶這下急了,要是太後這麽不湊巧,直接死了,那貴妃就要背上克死太後的名頭,還有沒出生的孩子,說不定都要背上災星的名頭。

他可太知道那些操縱人心的人會怎麽利用這件事。

給太醫院施壓,必要把太後的病治好,一邊又讓人去貼皇榜,招募民間的高人進宮來給太後治病。

“司天監那個人當真是死不足惜。”齊樅汶想到這些事的源頭就氣的拍桌,但是韋胡派人去調查他的生平時,卻發現有人要殺他。

齊樅汶才清醒過來,有人要殺他,那必然是有殺他的好處。這人死了能有什麽好處,難倒因為他拿錢辦事,就要被殺人滅口?不對,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可以陷害他,陷害貴妃。

是啦,他現在不能死,他一死,這死隻得罪過陛下和貴妃,就帳不就得掛在他們頭上,還辯無可辯。所以他非但不能死,還得好好活著。

“去殺他的人,你調查清楚了嗎?”齊樅汶問。

“那是街上的混子,拿錢辦事,來人的臉用布巾圍著,他也說不出來樣貌。”韋胡說,這事就進了死胡同,調查不出來了。“這背後之人必是慣於此道,幹淨的找不到任何線索。”

“會是誰呢?”齊樅汶皺眉,是誰想要陷害他?

太後原本要沒想到會病的如此嚴重,如今竟是看著不行了,所以她稍有意識的時候,就忙讓人把陛下請來,她得做些什麽,才能在死後,讓陛下繼續眷顧著吳家。

“眼瞅著都八月了,貴妃在宮外也住了有兩個月,讓她回宮來吧。”太後咳嗽著說,“山上的秋也比旁的地方來的早,貴妃還有了身子,更要好好調養才是。”

“母後安心養病。”齊樅汶說,“如今母後的病比什麽都重要。”

“陛下的孝心哀家知道。”太後似眼角有淚,“哀家不是你生母,從前對你也疏於照顧,你進宮後處處孝順哀家,敬重哀家,是哀家老糊塗了,腆著臉以為自己是為陛下好,對陛下的後宮多有指點,惹的陛下不快。”

齊樅汶打斷她的話,“沒有的事,母後是太後,這後宮的事母後自然能管教。”

“隻是可憐貴妃。”齊樅汶歎氣道。

“陛下把貴妃叫回來吧。”太後說,“那司天監是一派胡言,哀家的病和貴妃沒有關係,不要讓貴妃在宮外受苦了。”

太後見齊樅汶遲遲不肯接話,就說,“哀家發懿旨讓貴妃回來。”

“哀家還要發懿旨申斥司天監,學藝不精,胡言亂語,若,若哀家的病真和貴妃有幹係,怎們會貴妃出宮後,哀家反而病重了。”

太後說一段話就要停下喘氣,她也心有不甘,前半生過的憋屈,後半生還沒享福就要早死了,“哀家沒有旁的放不下。”

“哀家若真死了,陛下就解了如嬪的禁吧,不用陛下去見她,就讓她用如嬪的身份在宮裏養老,吳家,陛下也多照看些,身為曾經的皇後親族,他們沒沾上光,反而跟著擔驚害怕了許久,是哀家的錯。”

“陛下。”太後說拉著齊樅汶的手,“陛下一定要依了哀家。”

“母後言重了。”齊樅汶說,“不至於此,太醫會把母後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