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孕吐

嶽清英坐上自家的馬車走在回家的路上,婢女好奇的問,“善王妃和二奶奶倒是一見如故,今天留了這麽長時間。”

嶽清英看一眼放在座位邊食盒,善王妃還細心的換了有她家標誌的食盒,再看自己手心裏握著的小匣子,她打開來看,是一對玉雕的小兔子,小兔子通體雪白,獨獨是眼睛那塊有天然形成的紅色,毛發被雕的纖毫畢現,栩栩如生。

足見其珍貴。

嶽清英合上盒子,說不上心裏什麽滋味。

她當然知道,常雲初和貴妃不會有什麽,頂多就是年少慕艾時的一些心思浮動,但是這樣兩邊不曾商量就有的默契,還是讓她泛起酸水。

何況貴妃是那樣的漂亮。

若她是個男人,也會曾經滄海難為水。

常雲初聽說二奶奶回來了,才從書房回到內宅,一進屋就看見她坐在梳妝台前攬鏡自照,“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回來的晚,夫君不知道是為何?”嶽清英不輕不重的反刺了一句。

“我從哪裏知道是為何?”常雲初笑說,“難道是善王妃對你失禮,讓你受委屈了。”

“善王妃是個講究人,怎麽會讓我受委屈。”嶽清英說,她抬起下巴示意梳妝台前放著的匣子,“諾,那是貴妃送我們的新婚之禮。”

“你去報恩寺了?”常雲初說,雖然知道她這麽晚回來,多半是去了報恩寺,但真從嘴裏得知,心裏也是五味雜成。

“夫君就不問我,交代的事情辦妥了嗎?”嶽清英問。

“不過些許小事。”常雲初說,“餓了吧,我叫廚房送飯過來。”

“本來是餓的。”嶽清英說,“我都懷疑,夫君是不是早就和貴妃商量好的,怎麽配合的這麽好,隻有我傻傻的不知道。”

“你這就是冤枉我了。”常雲初說,“隻是你夫君和貴妃娘娘,都是聰明人罷了。”

“貴妃娘娘生的真好看。”嶽清英照著鏡子歎氣說,就算夫君心裏真的隻有貴妃,她也無話可說。她就說嘛,她這個大齡出嫁的女子,能嫁給一個家風純正年少有為還相貌英俊的三品官做正妻,還是頭婚。

哪裏有這樣的好事。

常雲初遲遲不婚,恐怕就是在惦記一個不屬於他的人。

常雲初走上前,手放在她肩上,“你在胡思亂想什麽?”

“我最大的秘密都跟你說了,再沒有什麽瞞著你,你若要再疑我,我就傷心了。”決意娶親的時候他就想明白了,會好好對她的妻子,不讓這世上再多一個傷心的女人。

嶽清英從鏡子裏看向他的眼睛,有心想問他之前不成親,是不是在惦記一個不可能的人,但是過後她又想,就算她問了又如何,常雲初回答了又如何。

說是,他們還能和離不成?

說不是,難道她就真的會相信。

嶽清英最終什麽都沒問,隻笑說,“我真的餓了。”他心裏曾經有誰又有什麽重要,現在他身邊的是她,若長久相伴,她都不能取而替之,也不用怪別人,隻怪自己沒本事吧。

“善王妃還送了我一些素月餅,夫君去嚐嚐,可好吃。”

秦雲頤在靈牌前燒了信,住持看她,“娘娘如今是雙身子,麵上卻有殺伐之氣,不妥,不妥。”

“住持。”秦雲頤在青煙中看向父母的靈牌,“你說若我知道,家人死於冤枉,我該怎麽做?”

“天道昭昭,既然是冤枉,就終有一天會沉冤得雪,娘娘隻需順應自然即可。”

秦雲頤看著他笑,“住持總把人事想的太過美好。”

“有些冤枉,天道管不了,隻有人才能沉冤。”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住持說,“娘娘不是心硬的人,但願不要左了心思,讓自己抱憾。”

“血債隻能血償。”秦雲頤說,“這怎麽能算左了心思呢?”

“他們又多活了多久?”秦雲頤歎息道,“我爹娘兄長嫂嫂卻早長眠在陰冷的地下。”

“今世果不一定是今世因,也許是前緣未結。”住持說。

“若有報應,便衝著我來吧,今生也好,來世也罷,我總不怕的。”秦雲頤說。

袁大夫趁著貴妃回宮前最後一次來給她診脈,收回手後皺著眉,“娘娘的心緒不穩,這對安胎不利。”

秦雲頤摸著肚子,“袁大夫多開些安胎藥吧。”

“我總信你些。”

“安胎藥不能治本。”袁大夫說,“總要娘娘放寬心緒,勿要多思多慮。”

“腦子的事我控製不了。”秦雲頤笑說,“我都不知道他此時來,是巧,還是不巧。”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麽為父母報仇的事,她想不到其他了。

“娘娘。”袁大夫說,“事緩則圓,無論是多要緊的事,如今肚子最重要,若是小皇子有了遺憾,娘娘餘生又如何能圓滿。”

秦雲頤不尤麵露愁容。

“娘娘回宮後得一日請一次脈,切不可懈怠。”袁大夫出來後對妙清說,“如果娘娘情緒激動,寧願開安神方,讓娘娘睡過去,也不能讓她傷了自己,後悔莫及。”

妙清連連點頭。

“回宮後,葷腥要緩慢著來,娘娘食素長了,一下多有葷腥,會激起反胃,反而不美。”

“到肚子大了,又要控製飲食,以防胎兒過大,生產時不順。”袁大夫說,“娘娘這個年紀才生第一胎,雖然之前有藥打底,也要多小心謹慎才能以策萬全。”

妙清麵色凝重的應是。

回宮馬車晃**,在車上,秦雲頤忍不住抱著盆吐了一會,等到下馬車時,難免就麵色蠟黃,形容枯槁,下馬車都由兩個人扶起,彎腰似不能直立,匆匆坐著軟轎就回了榮華宮,連地泰宮都沒去。

著人去告了假。

這落在旁人眼裏,就知道,貴妃懷相不好。

貴妃回宮的時候,齊樅汶在玉壽宮,親手侍奉太後喝藥,“貴妃今日回來,你在這陪著哀家作甚。”太後虛弱的說,“貴妃兩個月不曾見陛下,肯定是想念的緊。”

想念的緊那聽到懿旨就該回來了,偏偏借著收拾東西的理由,拖了三四天才回宮。

怎麽著,她的氣還沒消呢?要跟他拿喬?

“母後喝了藥,朕再走。”甭管心裏活動多激烈,麵上是不顯的,齊樅汶說,“隻是貴妃的身子,今日怕是不能來給母後問安了。”

太後擺手,“不要到哀家這來,不要過了病氣。”

“太醫今日說,母後的身體比昨日好些了。”齊樅汶說,比昨日好,卻跟前日差不多,按說太後這病不難治,可就是好一日壞一日的,不曾痊愈,太醫隻能推說是太後老了,所以才會好的慢些。

從玉壽宮出來,看韓興一臉濾色的站在殿外,就奇怪問,“貴妃回來了嗎?”

“回來了。”韓興說,“隻是娘娘坐馬車吐的狠了,此時讓太醫在看著呢。”

“什麽?”齊樅汶聞言哪裏還端的住,連聲催促著去榮華宮。

到榮華宮,主殿裏一片慌亂,“這般慌張成什麽樣子?”齊樅汶喝道。“是太久沒伺候過娘娘,不知道怎麽伺候了嗎?”

韓興忙讓她們退到一邊去,“慌什麽,天塌不下來。”

“不是的,韓公公。”宮女都要哭出來了.,“娘娘,娘娘剛才吐血了。”

韓興隻覺得自己也腿軟了,“那可怎麽辦呀?現在幾個太醫在裏麵?太醫拿出章程沒有?”

齊樅汶進到內殿,第一眼就看到被眾人圍著的秦雲頤,很瘦弱,麵若金紙,倚在妙安懷裏,發絲淩亂,很狼狽,很陌生。

齊樅汶隻有才把秦雲頤接回王府時才看過她這個樣子。不,甚至比那時候還要憔悴,那是她還楚楚可憐的像荷葉上滾動的露珠,不像現在,麵露頹色,倦意,仿佛一下子老了。

齊樅汶像是被什麽蜇了一下,他為什麽要這麽想,為什麽會覺得雲兒老了?她應該一直是那樣的樣貌,從年少到如今,都如他初見她時一樣,朝霞一樣。

齊樅汶停住腳步,不敢上前。

太醫們還在爭議,該不該動針,“娘娘吐的狠,再不及時止住,就要晚了。”

“還是用藥穩妥,用針若傷了皇嗣可怎麽辦?”

秦雲頤抬眼看著站在槅門下的齊樅汶,下意識的伸手想扶扶發髻,她現在的樣子應該是不好看的,但因為沒力氣抬到一半又落下,嘴角掛起一個無力的笑容,“先用藥。”

“若是藥也吐了,那就沒辦法,隻能用針。”秦雲頤替爭吵的太醫做了決定。

太醫們去煎藥,才發現陛下來了,連忙問安,齊樅汶揮手讓他們去做該做的事,“務必要讓娘娘安好。”

“陛下恕罪,妾身不能起身行禮。”秦雲頤說。

“你坐著別動。”齊樅汶說,“行不行禮,不當緊的。”

“妾身如今儀容不整,禦前失儀,還請陛下先回去吧。”秦雲頤說。“等妾身好了,再去給陛下問安。”

“你好生養著。”齊樅汶說,他最終還是不忍的說,“怎麽這麽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