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以死破死

宋妃吃了藥後沉沉昏睡過去,齊樅汶麵色說不上好,想到方才宋妃神誌不清,嘶啞著吼道她不想活了,她活的太憋屈了,活著太沒意思了。

齊樅汶沒想到宋妃心裏會這麽想,他一直以為後宮裏的女人活的都挺好的,他並不是一個苛刻的皇帝,也不是個難以伺候的人。

但是他的女人卻對他說活著太累了。

齊樅汶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皇後這時才來,“陛下,宋妃沒事了吧。”

齊樅汶沒回答他,隻盯著她,皇後被他盯的往後退,“陛下為何這麽看著臣妾?”

“你好啊。”齊樅汶說,“你當得好皇後。”

“臣妾不知道陛下為何這麽說?”

“你知不知道宋妃為何要自尋短見?”齊樅汶問,“就因為她的宮女,是崔嬤嬤的幹女兒,今天犯了偷盜被內刑司處置了,她擔心你會遷怒她,於是鑽了牛角尖。”

“若不是你往日刻薄寡恩,宋妃何至於此。”

“陛下。”皇後直視著他說,“陛下說話要講良心?”

“陛下可以說我對其他的妃嬪刻薄寡恩,對宋妃,臣妾自忖沒有半分對不起她。”

“宋妃在潛邸是側妃,進宮封妃,這些年不得陛下喜歡,若不是臣妾時時記著她,念著她,隻怕她早就死了。”皇後說,“宋妃若是當麵說一句,是臣妾對她不好,臣妾脫簪認罪,自請廢後。”

“你以為朕不敢廢後嗎?”齊樅汶說,“你對她好,你時時把她呼來喝去,打壓暗諷,是,她是為了生活,時時在你麵前奉承,身邊的宮女投了你的好,也隻有忍著,這難道還成你的恩德不成?”

“陛下如今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後說,“臣妾辯無可辯。”

“結發夫妻,陛下心裏是這樣想我的。”皇後淒涼一笑,“我活著也沒意思了。”

說話間她就猛地衝著柱子撞去,隻聽碰一聲。人就軟軟倒地,額頭一片血漬。

“皇後?”齊樅汶驚吼。

宮女發出尖叫,韓興立馬衝到皇後身邊跪下,手心觸及到微微的起伏才放下心來,隻要一時沒死,就有辦法,他喊著趕緊叫太醫過來。

齊樅汶往後做到凳子上,扶著頭,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頭一下又古怪的痛起來。

韓興照顧著皇後,也要兼顧著陛下,見陛下臉色發白,就讓其他人把皇後送回地泰宮,太醫盡力去醫治。

他去勸著陛下先回天清宮,“都擠在宋妃娘娘這,宋妃娘娘也要安養呢。”

齊樅汶已經頭疼的說不出話來,韓興把他摻乎著上了步輦,一邊讓人去請劉禦醫去天清宮候著。

“陛下頭痛又犯了?”劉禦醫打一照麵就瞧出了陛下的不對。“陛下最近一直在服藥嗎?”

“陛下一直喝著呢。”韓興說,“之前都控製的好好的。”

“陛下的頭痛,要控製情緒,不能太生氣,或者太擔憂,都會引起陛下頭痛。”劉禦醫說,“臣雖然可以施針緩解陛下的頭痛,但是次數多了,也就不管用了。”

“一個宋妃,一個皇後,接二連三的在朕麵前自尋短見。”齊樅汶嗬嗬兩聲,“朕可真失敗呀。”

事關後宮陰私,劉禦醫就不在開口搭話,“陛下放鬆,臣現在要紮針了。”

齊樅汶紮完針後陷入沉睡,韓興送劉禦醫出去,“劉禦醫,陛下的頭痛,還要勞煩你想個法子徹底解決才是。”

“我現在是真沒有頭緒。”劉禦醫說,“不如等陛下身體安好的時候,請太醫院其他的太醫過來給陛下診平安脈,也許他們能診出我診不出來。”

“劉禦醫已經是太醫院醫術最高的人了,你要是沒辦法,誰還有辦法。”韓興說,“尤其是,陛下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有頭痛之疾。”

劉禦醫陷入深思,“韓總管也要多勸著陛下,不要再生氣擔憂了,加劇他的頭痛之症。”

“哎,也是事趕事都趕在一塊了,總之咱家要盡力,劉禦醫也要盡力。”韓興突然想到,“那個袁太醫是不是你的徒弟,上次你離宮,一眾太醫院裏就他發現了陛下是中毒了。”

“也許他會有什麽發現?”

“好歹是信得過的人。”

“那你稟明了陛下,下次我就帶他一起來給陛下會診。”劉禦醫說。

他回去自然和袁赫說了,“下次你和我一起去給陛下診脈。”

“陛下忽有頭疾,我是診不出來,看你有沒有發現。”

“頭疾?”袁赫說,“若是不嚴重,自然會消,陛下心態平和,就不會引發頭疾。”

“我原也是這麽想的。”劉禦醫說,“所以我看醫書,尋方子,都不急不慢,但是陛下發病的時間越來越短。”

“而且發作時,疼痛難耐,非要紮針才能遏製。”

“哎,隻怕陛下因著頭痛難治,而心性大變。”

“那我回去也翻翻醫書。”袁赫說。

“此事不要和外人說。”劉禦醫說,“太醫院裏你知我知,即可。”

“我明白的。”

但是袁赫去給秦雲頤請平安脈的時候就把此事說了。“陛下患有頭疾?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秦雲頤一聽就焦急的三問道。

“應該是有一陣子的,一直都是劉禦醫去查的,今天突然跟我說,下次讓我一起去查,想來也是劉禦醫實在沒了頭緒,才會覺得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那很嚴重咯。”秦雲頤擔憂的說。

“說是發病時疼痛難忍,非要針灸才能得片刻舒緩。”袁赫說,“劉禦醫也一直開著溫補益氣的方子讓陛下將養,隻是今日又發作了。”

“頭疾可不能多想多思。”秦雲頤說。陛下肯定是碰著難事了,才會激發頭疾。

“娘娘。”妙安進來,不過袁赫在就沒繼續說話,袁赫請完平安脈後說如今胎兒還有些過小,娘娘得再努力一點吃飯才行。

等秦雲頤點頭,他就起身告辭了。

妙安湊上前給秦雲頤說,“皇後娘娘在宋妃宮裏觸柱了。”

秦雲頤震驚的看著她。

“不過應該沒死成,讓人抬回地泰宮,太醫正在診治。”妙安說,“在外頭的宮人模糊聽到,陛下和皇後在殿內說的是,廢後。”

“怎麽就落到廢後的地步?”秦雲頤說。

她不想再忍耐,起身說,“替我寬衣,我去天清宮看看陛下。”

秦雲頤去了天清宮,韓興也不能真攔她,心裏還存著有貴妃寬裕,陛下心裏能好受些的念頭,於是一邊倒退一邊說,“娘娘現在身份金貴,好生將養才是,陛下真的休息了。”

“我就見見陛下,見完我就走。”秦雲頤說,“絕對不打擾陛下休息。”

秦雲頤踏進了寢殿,齊樅汶消瘦了些,主要是眼下青黑,瞧著就休息不好,還麵無血色,秦雲頤坐到他床邊,伸手握住他的手,手也是涼津津的。

想到陛下從前都是手心有太陽,握著她發暖。

秦雲頤心裏湧起一股酸,吧嗒吧嗒就落下淚來。

齊樅汶似有所覺,從夢中醒來,見秦雲頤在他榻前哭泣,就說,“朕還沒死呢。”

“陛下要真死了,我才不哭了。”秦雲頤伸手抹眼淚,卻越抹越多。

“陛下心裏厭棄了我,不來看我,我心裏還委屈呢,陛下卻把自己弄的這樣淒慘,讓我恨都恨不起來。”秦雲頤說。

“誰說朕厭棄你了。”齊樅汶抬手給她擦淚,見擦不幹淨也就不擦了,手帶著她的頭輕輕靠向自己,“朕隻是有些不習慣。”

“朕隻是不習慣看你虛弱的樣子。”

“我也不喜歡看陛下虛弱的樣子。”秦雲頤說,她調整一下姿勢,不壓迫肚子的靠在齊樅汶胸前,“我懷孕虛弱是沒辦法,天要如此,陛下把自己弄的這麽虛弱,卻是陛下的不是。”

“朕實在累了。”齊樅汶說,“朕自忖對後宮的女子不薄,結果一個兩個都要在朕麵前尋死覓活。”

“宋妃尋死,是她鑽了牛角尖。”

“至於皇後。”秦雲頤說,“她隻是想要破了這個局,陛下心裏已經認定宋妃上吊是她的過,她也隻能用尋死來換取陛下的憐惜。”她本不想說的這麽明白,但是知道齊樅汶有了頭疾,她就不想讓他再掛心這些東西。隻有女人才懂女人。

真心求死,都等不到能救活的那一刻。

宋妃上吊再早些,皇後觸柱的力道再大些,如今就沒這兩個人了。

齊樅汶一時沒說話,

秦雲頤支起胳膊看他,“陛下實不必都怪到自己頭上。”

“這世間女子所求,一為富貴安穩,二為夫君的垂憐,身為陛下的妃子,安穩富貴都是全了的,要在求陛下的垂憐。”

“可這後宮這麽多人,哪裏分的過來,想的通的自然就活的好,想不通的就鑽了牛角尖。”秦雲頤說。

齊樅汶看她。

秦雲頤麵露倔強,“隻要把陛下在我這的時間分到後宮去,她們就沒有那麽多怨懟。”

“陛下心裏還怪我,不想見我,正好趁這個機會,讓貴妃徹底失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