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送走順安,秦雲頤也是感慨良多,這平素裏瞧著一點存在感都沒有的人,不聲不響就幹出這樣的大事,若不是她自己說出來,誰信呀。

“太後要知道是麗太妃下的手,肯定不會輕易罷休。”妙安邊鋪床邊說,“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掀起什麽風浪來。”

“此事陛下還沒準備跟太後說,出了我跟前,你們嘴也要嚴實點,不要說漏嘴了。”秦雲頤說。

“奴婢知道。”妙安說,“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太後和麗太妃應該水火不相容才是,沒想到在玉壽宮裏也相安無事了這麽多年。”

“哪裏是什麽相安無事。”妙清說,“我覺得,是麗太妃在讓著太後呢,太後信重的大嬤嬤竟然是麗太妃的人,簡直想想就不寒而栗。”

“這可不是一般伺候的人,那可是太後最信任的人。”妙清問妙安,“就說現在誰出錢收買你,也不說讓你害娘娘,就是讓你把娘娘的消息給別人,你會做嗎?”

“我當然不會。”妙安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說,“你怎麽拿我打比方,不拿你自個打比方,我第一次伺候人就是伺候娘娘,從王府到現在,誰都不能讓我害娘娘,就是我爹我娘都不行。”

“好好說著話,怎麽還生上氣了。”秦雲頤哭笑不得的笑說,“你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是一開始就伺候娘娘,我也不差,進宮後就一直跟著娘娘。”妙清說,“娘娘信任我們比旁人多,大嬤嬤也是如此,若不是在太後跟前伺候了這麽多年,太後怎麽會那麽信任她。”

“經年的老仆都可以收了別人的錢來做事,那隻能說明一點,這個老仆一開始就是麗太妃的人。”妙清說,“你想想,先帝在時,三個太後捏在一起都不是麗太妃的對手,偏偏那個時候,麗太妃都想著要在太後身邊安插人手,這份心計,你覺得太後會是她的對手嗎?”

“可是,麗太妃平日裏在玉壽宮裏也不怎麽出來?”妙安說,“也看不出來是呼風喚雨的手段。”

“你隻看看,先帝的太妃裏,有多少被太後逼的出宮去庵堂居住,麗太妃是太後的眼中刺,卻能好好在玉壽宮裏待著,這就是她的本事。”秦雲頤說。

“說起來,我都對金昭儀好奇了,作為麗太妃的侄女,若是也有這樣的心計手段,那可真了不得。”

“金昭儀不過是一個昭儀。”妙安不以為意的說。

“你又說錯了。”妙清說,“金昭儀隻是一個昭儀,應該是陛下有意為之。金昭儀進宮這麽多年,伺候陛下的次數可不少,若沒有幾分讓陛下惦記著,怕早就泯然與眾人,陛下不升她的位分,恐怕也是為了她好。”

妙安皺眉,想要反駁她說的不對,這宮裏能讓陛下上心惦記的隻有咱們娘娘才是。

可是秦雲頤聽了卻是點頭,顯然是讚成妙清的說法,“她也是能屈能伸,才進宮時,被太後皇後兩邊逼迫,她都忍下來了,最後抓住機會,在陛下心裏有了一席之地。”

“那娘娘要防著她嗎?”妙安問。

“那倒不用。”秦雲頤說,“那我可太累了。”

“我現在可不能累。”

齊樅汶讓人去審麗太妃身邊的宮女,沒想到遇到一個硬茬,受刑到斷氣,都沒往外吐露一個字。齊樅汶暗暗心驚,一個後宮女子,有這樣的心性,她的主子是何等的厲害,她所謀劃的事是多要緊,才會這樣的守口如瓶。

齊樅汶把韋胡叫來,讓他從麗太妃身邊開始查起,“事無巨細,都要查清來龍去脈。”

那邊廂卻是把禮王請進了宮,閑聊幾句後才說,“朕也是沒辦法,才把叔王請進宮來,此事實在不知該如何定奪?”

禮王垂手恭聽。

齊樅汶為難的說,“太後的病情總不好,朕想著把她挪到真元殿去養病,想著太後是皇祖父親自挑選的兒媳婦,也許得皇祖父庇佑,太後的病能好的快一點。”

“如今太後的病已大好,再休養幾日,就能回玉壽宮了。”

“這是好事,不知陛下有和煩惱?”禮王說。

“太後在真元殿喝的藥方,和在玉壽宮時的藥方是一樣的,這一個有用,一個沒用,朕心生疑竇,就命人去審了審玉壽宮的宮人,這下審出來一件大案。”

“太後身邊的大嬤嬤,收了麗太妃的銀子,換了太後的藥,才會讓太後這樣反反複複的病情起伏,人也越發的傾頹。”

禮王啊的一聲。

“你說,若是旁的人,自然是要依法辦事,謀害太後,這可是重罪。”齊樅汶說,“但是叔王知道,父皇臨終前特意囑咐,要善待麗太妃,這,這可讓朕如何是好?”

禮王沉默不語。

齊樅汶叫苦說,“叔王與太後,麗太妃是一輩的,也管著宗族要務,這事,全看你如何權衡了。”

“太後那,還得你去勸說才好。”

麗太妃肯定要罰,但是有先帝遺言在這,罰的肯定不能重,那太後如何能幹休,她如今被人害了,連個公道都討不來,她要撕破臉來說,大家都要鬧個沒臉。

禮王這下也犯難了,“若是本王的王妃還在,讓她去勸說太後娘娘,明麵上吃點虧,裏子補上,這娘娘也未必不會同意。”

“可是王妃已經不在了,我這個當小叔子的去說服嫂子,這,這也不合適啊。”

“那現在也沒別人了。”齊樅汶說,“隻有你上了。”禮王是父皇那輩還在獨苗,其他人位分不夠,更別提說話了。

“如果朕去說。”齊樅汶說,“太後讓朕處死麗太妃,朕是應還是不應?”

兩人對著犯難。

片刻後齊樅汶問禮王,“叔王覺得,朕如何處置麗太妃妥當?”

“肯定是不能處死的。”禮王說,“先帝說的,得讓她善始善終,這話當時四內相都在場,都聽著呢,陛下雖要為太後主持公道,也不能落人口舌。”

“朕因為是撿了這個皇帝當,自登基來,那是夙興夜寐,絲毫不敢懈怠,朝政內務,都比著父皇來,生怕落人口舌,如今辦,是有違父命,不辦,是置國法禮法與無物,這可怎麽辦。”齊樅汶自嘲歎氣說。

“陛下此言差矣。”禮王說,“陛下登基該是天命所歸,怎麽能說是個撿的皇帝,先帝臨終前立陛下為太子,太子登基,順理成章,誰都不能挑個不字。”

“陛下登基來,勤政愛民,勤儉持政,這世人誰不念叨著陛下的好。”禮王說。

“陛下是個好皇帝。”

“叔王休要誇朕。”齊樅汶搖頭說,“如今之計,得想個什麽責罰能讓太後滿意才是。”

“如此,隻能是圈禁。”禮王遲疑一會兒說,“因為麗太妃在玉壽宮時,也是深入簡出,恐怕這圈禁也得加些條件,太後才能滿意。”

“叔王先用這個條件去跟太後談,若是不滿意,咱們在看。”齊樅汶說。

太後從人口中聽到是麗太妃使的壞,收買的還是她身邊的大嬤嬤,她就木然了。坐在那一動不動,話也不說。

宮人也不敢輕易開口。

禮王來的時候,她也隻抬了下眼皮算是知道了,禮王硬著頭皮把來意說了以後,太後就冷笑,笑著笑著就暴起發怒,操起身邊的杯子就往禮王身上砸。“就她麗太妃是個人,哀家就不是個人。”

“哀家就合該被人算計,被人毒害。”

“陛下還救哀家做甚,讓哀家死了才好,也用不著這般為難。”

“先帝時,哀家這個皇後就是名存實亡,如今,哀家這個太後還是名存實亡。”

“你去告訴陛下,這事陛下若不給哀家個交代,哀家一根繩子吊死在太廟門口,倒要讓世人都看看,你們齊家都是什麽癡情種,為了一個麗太妃,要逼死哀家這個正妻。”

“不至於此,不至於此。”禮王左右躲閃,十分狼狽。

宮人眼疾手快把他摻和著出來,“太後自知道後就一直沉悶著不說話,想來也是等陛下的處置,太後差點沒命,麗太妃隻落得個圈禁,太後自然是不滿。”

“王爺還是等太後心中這口氣出沒了,再來說吧。”

禮王看著她,“你能勸服太後?”

宮人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如今奴婢們都不敢在太後跟前久待,免得太後誤會奴婢們也是心懷鬼胎,更別提張嘴了,大家都當啞巴呢。”

麗太妃稍慢一點,但也是知道了這件事,當初宮人被帶走,她就緊張,雖然信任她們,也怕她們熬不住形,說了不該說的。

如今出了這事,她反而輕鬆了些,不是她的大事被查出來就好。太後這事,好解決的很。

當天她就一身素衣,留了份血寫的遺書,說是太後不容她,她要追隨先帝去了,就懸梁上吊,當然,被及時的救下來。隻是這風頭就變了,是太後不容她,故意陷害她,她是清清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