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著想

從大殿離開,秦雲頤心裏還跟壓著塊大石似的,餘下宮人也不敢出言勸,就算她不在宮裏,榮華宮也是燈火通明,四處亮如白晝。

“你不要做傻事。”上台階時聽到妙安急促的聲音,秦雲頤沒進主殿,快步繞到側殿去,榮華宮沒有住其他妃嬪,秦雲頤就讓宮人們住在側殿,當值休息都方便。

秦雲頤衝到妙安的房間,她正按著妙平的手腕,血把錦帕都染紅,地上滾落著一片杯子碎片。

“怎麽了?”秦雲頤問,“快去叫太醫。”

“不要叫太醫。”妙平說,她臉色蒼白,眼睛裏已經沒有了一貫的精氣神,她已經清醒過來,清醒的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處境。她無奈的看著妙安說,“你看,拖到娘娘回來,這不是給娘娘添亂嗎。”

妙安一臉淚痕,咬著嘴唇不說話。

“金瘡藥呢?”秦雲頤問,“傷口深不深,血止住了嗎?”

“血止住了。”妙安回。

“娘娘讓我走吧。”妙平平靜道,“我走了,對誰都好。”

“走前還能見娘娘一麵,我已經沒有什麽不滿足的了。”

“放屁。”秦雲頤氣的都口出不雅,“我就不好。”

“娘娘。”

秦雲頤走到她麵前坐下,“方才在大殿,我已經跟陛下說了,陛下也叫了貞緝司來審這個事,一定會查個清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妙平笑說,“我知道娘娘不會讓我委屈,但是,我如果活著,就是別人攻訐娘娘的由頭。”

“我已經,不貞了。”

“放屁。”秦雲頤生氣道,“你是被人陷害的呀。”

“再說,你當時昏睡著,那人也昏迷著,你們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怎麽就不貞了?”秦雲頤說,“我看哪個敢說你。”

“不用發生點什麽,我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經成了現實。”妙平說,“世人最不缺乏就是想象,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還會連累到娘娘的名聲。”

“我的名聲還有什麽好連累的。”秦雲頤說,“再說我也不怕,你不要亂想聽到嗎?”

“可是我麵對不了自己。”妙平說,“我也麵對不了別人的眼光,我,一心求死。”

秦雲頤扭頭平複了一下,妙平不是那麽脆弱的人,她說的一心求死,都是為了不連累她。

“我還記得,我到七王府時,你是第一批到我身邊伺候的人,當時我很不好,對你們也不好,她們起初熱情,後來躲在一邊,隻在王爺來時才出現,她們還在背後說我是個瘋子。”

“隻有你不是,你那時也不大,人就很細密謹慎,無論被我摔了多少個茶盞,我想喝水的時候,茶水總是溫熱的。”

“我睡覺的時候,你也守著我,當時你還為我哭了,眼淚掉在我的手上,我都知道。”

妙平低頭不言語,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到麵前的被子上。

“你當時為我哭泣,因為可憐我沒有了家人,從此在人世間都沒了歸屬。”秦雲頤說。

妙平眼睛通紅,“娘娘有陛下,有八皇子,娘娘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那不一樣。”秦雲頤搖頭,“陛下是陛下,八皇子是八皇子,妙平是妙平。”

“這麽多年朝夕相處,我和你相處的時間比陛下都多,我早已把你當成我的妹妹,我的親人,你見過我那麽傷心絕望的時候,為何還要我再經曆一遍。”秦雲頤流著眼淚說。

“到時候還有誰再來可憐我。”

秦雲頤和妙平抱頭痛哭。

妙安在一邊跟著流眼淚,妙雨在門外不知該進步該進,可是,可是太醫來了呀。

好在妙安一眼掃到了她,得知太醫來了,就勸秦雲頤,“娘娘,太醫來了,讓太醫先給妙平看看吧。”

秦雲頤這才鬆開妙平,“你不準再胡思亂想,你要相信我,我能保護好你的,也影響不了什麽名聲。”

妙平點頭。

進來的是袁太醫,之前不方便叫他,現在到了榮華宮,就沒有忌諱了,秦雲頤問他,“妙平還讓人下藥了,你給她仔細看看,會不會落下隱患來。”

袁赫先幫妙平處理了傷口,妙平當時隻求速死,一瓦片劃下去,又深又長,好在妙安及時發現,一直用錦帕按著,血沒流多少,但是一鬆開錦帕,就感覺又有血滲出來。

“這麽深的傷口。”袁赫皺眉說,“得長好些時候才能愈合。”

上了藥粉,再用布帶緊緊纏住,“傷口痊愈之前,都不要用這個手使力,不然傷口崩開,好的更慢。”

妙安在一邊點頭。

“被人下藥倒是沒有什麽後果。”袁赫說,“我這下幾劑補貼,好好養著就行。”

袁赫走後,妙平勸秦雲頤回去,“娘娘放心,我再也不做傻事了。”

“妙安,你這幾日就不要到主殿去了,就在這看著她。”秦雲頤說,“其他人我不放心。”

“我在這裏再陪你們一會吧,等陛下來了,我再回去。”

“那不好吧。”妙安說,“娘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看著妙平的。”

“就要這樣做。”秦雲頤說,“這次我絕對不允許陛下含混過去,若真查出背後指使之人,一定不能輕饒了事。”

齊樅汶來的不晚,也就是妙平喝了藥後就聽到內侍監在宮門口通傳,秦雲頤跟在齊樅汶身後進的主殿,齊樅汶回頭看見她還微微驚訝,“你怎麽從外麵進來?”

“怎麽哭了?”

秦雲頤突然伸手,投入他懷抱,環著他的腰,不管不顧的痛哭出聲,像個受委屈的小孩,在向她覺得可靠的人撒嬌求助。

“怎麽了?”齊樅汶安撫著她,“不要擔心,妙平是被人陷害的,朕已經查清楚了。”

“我回來時,妙平已經尋了短見,若不是我及時回來,我就見不著她了。”秦雲頤哭道,“我初到陛下身邊,便是她伺候的我,這麽多年,她是陪我時間最長的人,如果她真出了意外,我怎麽辦?”

“她既然是被人陷害,為何這麽想不開?”齊樅汶驚道,“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她現在不是沒事嗎。”

“我怎麽能不傷心,她之所以會尋死,都是因為我。”秦雲頤說,“陰私之事,最難辯駁,便是陛下查明白她是無辜的,還是有人蒙著眼閉著耳,嚷嚷她是失貞之女。”

“她是我的近身婢女,她的名聲受損,就是我的名聲受損,她就是想到這一點,才會慷慨赴死。”

“因為我,她才受這無妄之災,偏偏也是為了我,連活著都不行。”秦雲頤說,“我是不是真的是一個煞星,孤星,我在意的人都會遭遇不測。”

“不許胡說。”齊樅汶生氣道,“不準這麽說自己。”

“你看朕不是還好好的嗎?”

“要朕說,你是天大的福星,要不然,怎麽就朕成了真命天子呢?”齊樅汶環著她的肩膀,他生怕秦雲頤又陷入自厭自棄的境地循環,出不來,還會自殘。

秦雲頤哭了一會,才又悠悠的說,“妙平擔心我的名聲,但是我哪裏還有名聲可言。”

“這麽些年沒落個好名聲,我也不在乎再多一個不好的名聲。”

“她擔心我從前不管這些,如今有了小八,就是為了他想,也得留一個好名聲。”秦雲頤說,“但是誰叫他托生到我的肚子裏,既然成了我的兒子,自然也要承受這種種非議。”

秦雲頤說的皇後十年如一日的抹黑,她是真的不在意,但是妙平要為了這個尋死,她就真切的恨上了。“陛下查出背後指使之人了嗎?”

齊樅汶有些為難,“苗司珍一口咬定是自己所為,現在查出來的證據,還沒有查到背後之人。”

秦雲頤難掩失望,“這般惡毒的計謀,這麽周全的計劃,如果她一個司珍能搞定這些,那她也不會隻是一個司珍。”

“朕知道你心中憤怒,也有懷疑。”齊樅汶說,“但是咱們凡事還是要講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