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懷平

相思這個事,沒想起來還好,若想起來,那就是鋪天蓋地,時間空間,都是想他。滿腹相思付與紙上,擱筆後又覺得赫然,揉作一團,叫人燒了。

“娘娘這麽想陛下,為何不讓陛下知道?”妙寧不解道,“陛下若知道了,定然十分欣喜。”

“我都如此年紀,還作小女兒情態,倒叫陛下笑話。”秦雲頤說。

“誰笑話娘娘,陛下都不會笑話娘娘的。”妙寧說,“自從八皇子出世後,娘娘便少在陛下麵前撒嬌,我想陛下肯定也十分想念。”

“都是做娘的人了。”秦雲頤說,其實她早已不年輕,但是沒生孩子前,她可一點都不覺得和陛下撒嬌算什麽,但是生了小八後,心裏徒生一種壓力,覺得要有做母親的樣子,在陛下麵前撒嬌弄癡這種不莊重的行為,就不能做。

而且陛下對小八期望很高,秦雲頤自然也擔心自己的行為會影響小八。她自進王府,就不計較名聲,如今為了孩子,卻不得不重視起來。

她這自己消化自己情緒,那邊齊樅汶卻是讓人送了一封信過來,第一張寫小八的零碎生活,第二張就寫,長日不見,甚是想念,晨起想你,用膳想你,騎馬想你,入睡時格外想你。

秦雲頤臉色酡紅,把信貼在胸口,沉醉了許久。

雖然過往許多時間,她都有和陛下兩情相通的感覺,但是這種我想你的時候,你也在想我,還是讓人心動。

秦雲頤這次寫的信就沒讓人燒了,回給了陛下,我在宮中一切皆好,隻是十分思念陛下,日子怎生過的這般漫長,下次再也不想和陛下如這般分離。

齊樅汶看了信十分開心,抱起小八往天上拋,拋的他咯咯直笑,奶娘一臉擔憂的看著,齊樅汶頂著他的鼻子悄悄說,“你母妃隻想我,不想你。”

心裏隻覺贏一場大勝利,十分得意。

開心過後,就讓人去準備,這次早些回宮。

懷平去了臨山,郡王妃離了郡王府,也沒住回娘家,善王出錢在臨山置辦了一套宅子,到底還是皇家養著她。

臨山出了城門,卻是不遠,既有隱居的幽靜,也不至於影響生活和人情往來。

長子已經開蒙,本來想讓他住在郡王府,或者住在隨侯府,但是他不願意,要跟母親一起住,每天坐車馬車來回,小小年紀,麵上已初現堅毅。

想做男子漢,替母親撐起門楣。

懷平如今大多數時候都是醉的,少數清醒的時候,就會來臨山,王妃並不是每次都見他,但他還是會來,坐在大堂裏喝一盞茶,再回去,長醉不起。

今天本以為也是如此,但是才在大堂坐定,就有人來請他,說是王妃有請。

懷平有些愕然,走到內院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看到王妃的臉才又生起一股激動,“王妃。”你是不是不生我氣了,原諒我了。

郡王妃卻隻讓他坐下,細觀臉色,“郡王還是要保重身體。”

懷平聞言不由苦笑,“我如今跟家破人亡有什麽區別,保不保重又有什麽重要?”

“郡王錯了。”郡王妃低聲說,“郡王到底還沒有真的家破人亡。”

懷平看著她,“你是真恨了我吧。”

郡王妃搖頭,“我不恨你,我比任何人,包括郡王自己,都不希望郡王家破人亡。郡王的兒亦是我的骨血。”

“我是寧願自己死了,也希望他們兩個好好活著。”

“你不顧流言難聽都要別府另過,現在說這個是什麽意思?”懷平皺眉道。

“當初郡王因為得罪了太後,已經沒有貴女願意下嫁,我背了一個瘋癲的名頭也找不到人家,也許是上天的安排,也許是命定的緣分,我們兩個被避之不及的人湊了對。”郡王妃回憶往事說,“俗話說斬草除根,當時大家都認為你這條命隻是暫時的,什麽時候就會被收了去。”

“生了大郎後,我父親跟我說,要不然讓你意外去了,憑著他對陛下的忠心,可以保大郎無憂。後來生了留兒,因為羽姨娘的事,父親又舊事重提,甚至他都安排了人手,若不是我求他,父親一心為了外孫,若是日後讓他們知道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外祖實際是殺父仇人,你讓他們如何自處?”

懷平喉頭發緊,故作輕鬆,“那我還要謝嶽丈不殺之恩。”

“我不信郡王不知道,從很久之前開始,郡王就命懸一線,十分凶險。”郡王妃說,“陛下自來都有仁厚之名,郡王以為,我父親想要你死才能心安是為何?”

懷平沉默不語。

“我和郡王也有過琴瑟和鳴的時候,也許是我貪戀那一點好,即使已經使了脫身計還是忍不住見郡王。”郡王妃說。

“當初你果然是故意的。”懷平說,王妃出事到離府,一切都太快,當初他隻覺得荒謬,過去這麽久,他也想明白了,若不是蓄意,絕不致如此。

“若沒有兩個孩子,我絕對會死在郡王府,但是我有兩個孩子,我如何能致他們於不顧。”郡王妃說。

“說是什麽不舍舊情?”懷平嗤笑,“還不是為了他們,我還想著你總算肯見我了,原來是想著能不能勸我去死。”

郡王妃看著他,“我願意和郡王共飲毒酒。”

“但我知道郡王是不願意的。”郡王妃苦笑說,“也許郡王心裏也存著搏一搏那潑天的富貴,可憐天下父母心,郡王能有別的孩子。”

“怎麽會和我一樣,憂心到夜不能寐。”

“但是她是我的祖母,我能怎麽樣?”懷平低喝道,“難道我去殺了她嗎?”他們都心知肚明,太貴人是背後那一雙手,他,隻是她的幕前道具。

“可是她害了她的兒子們,還會害孫子,害重孫子。”郡王妃說。“她居住到皇陵也不安分,和廣平侯搭上了關係,她所求不小,你,好自為之吧。”

“日後也不要再來了,這裏對你來說,不是安全之地。”

懷平回府,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見管家匆匆忙忙,就叫住他,“祖母最近在忙些什麽?”

管家見郡王竟然清醒時問起娘娘,很是感動,“郡王不要擔心,娘娘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郡王,郡王一定要振作起來,愛惜自己的名聲,郡王的造化在後頭呢。”

造化?懷平冷笑,從懂事起就聽到這個詞,那時候,祖母是寵冠後宮的貴妃,父親是陛下疼愛的皇子,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人選,他被人笑嘻嘻的稱呼為太孫,那時候都堅信不疑有造化,結果後來呢,父親謀逆被圈禁,陛下駕崩,祖母成了太妃,太貴人,最後圈禁皇陵。

他倒是成了郡王,屁用都沒有的郡王,被女人戲耍的郡王,護不住妻兒的窩囊郡王。懷平想要大笑,想要大哭,最後隻讓人拿酒來,浸在酒鄉,長醉不起。

夏伯侯的女兒和皇子們年紀相當,但是卻做不了皇子妃,他安慰夫人話說的好,其實心裏並不服氣,大哥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偏要信皇陵那個老女人的計策,她若真有用,現在怎麽不是她當太後。

夏伯侯決計想給自己出這口氣。

正好除了七皇子外,所有皇子都在行宮內,還經常在一塊,他惡向膽邊生,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找來惡疾人的衣物,混進了各皇子的身邊。

惡疾人可不好找,也不知道夏伯侯真的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為了不引起懷疑,連覺得丟臉不想再進行宮的女兒,都被他逼著必須進去,“不要丟了江家的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