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疑竇

如嬪去玉壽宮裏給太後錘肩,“姑母瞧著這批秀女,可有成器的?”

“漂亮的倒有幾個,成不成器現在還看不出來。”太後眯著眼鏡說,“都比你們小呢,陛下瞧著也有幾天新鮮。”

“陛下最近都宿在地泰宮裏呢。”如嬪說,“陛下冷落了皇後三年,大約也是夠了。”

“你呀,還是年輕。”太後說,“這男人對一個女人冷心,那是很難暖回來的。”

“何況,就算他們鴛夢重溫也不是什麽了得的事,皇後也不會生出嫡子來。”太後說,她睜開眼,頗為不成器的看一眼如嬪,“你怎麽還沒懷孕?”

“自從姑母上次說讓皇後借腹生子,皇後就有些防備我了。”如嬪頗為難堪的說,“我總疑心皇後是不是把我的花牌給撤下來了,不然從前陛下每個月還會來我這一兩次,這幾個月一次都沒有。”

“她不會如此大膽吧。”太後說,“等會哀家把彤史官叫來問問。”

“陛下不太喜歡我。”如嬪低垂著頭說,“肖嬪,江嬪,比我還不如,陛下顯然對這些和玉壽宮有牽扯的妃嬪都不太喜歡。”

“那金昭儀算怎麽回事?”太後拍桌怒道,“她怎麽有本事攏住陛下的心!”

如嬪連忙跪下,“姑母息怒,是我說錯話了。”

“我們幾個當初比不過麗太妃,如今你們幾個也是這般無用,比不過她的侄女。”

“都是女人,你又差在哪了?”

“姑母息怒,都是我無用。”如嬪低頭說。

“都不指望你能趕上貴妃的一星半點,如今連金昭儀你都比不過。”太後說,“到底是哪裏不好,論樣貌,論身段,真就那麽差嗎?”

如嬪羞愧不敢言。

“哀家一輩子都沒得到過先帝的心,原本想著陛下和先帝不同,你也能比哀家更長進點,結果,還是一樣。”

“也許就是吳家的女人比不過那姓金的賤婢。”

“都是我讓姑母失望了。”如嬪說。

“這次的秀女裏,會分幾個去你宮裏,你好生籠絡住,若是她們中能有一兩個有造化的,入了陛下的眼,生了孩子去母留子,也算哀家替你把後路鋪好了。”太後說。

“姑母。”如嬪膝行趴到太後膝蓋上哭。

金昭儀和田貴人也在說著秀女的事,田貴人說她去儲芳殿看過,“都挺漂亮的,主要是年輕,嫩的跟花瓣似的,一掐就能出水。”

“說來我們也不大,比著她們,就無端覺得自己老了。”

金昭儀看著窗外的天,歎道,“是宮牆催人老。”

“陛下這次在地泰宮留宿了那麽久,不知道等他重新來後宮時,會不會第一個召姐姐去伺候。”田貴人問。

“怎麽會是我呢。”金昭儀歎,“自然是要先去榮華宮的。”

“榮華宮的紫藤,又要開了吧。”田貴人說,“我上次從那宮門經過,一牆都是,真好看。”

“可惜當初李嬪開口向貴妃討要紫藤枝想要栽在自己的宮裏,貴妃當時答應的好好的,第二天陛下就說,滿宮裏除了原有的紫藤,不準別處再種紫藤。”田貴人說,“讓李嬪落了個沒臉。”

“她心裏也有主意呢。”金昭儀說,“花匠那難道沒有紫藤,她要種,難道陛下還管這樣的小事,她非要貴妃宮裏的紫藤,就是為了要和貴妃連上關係。古話說,草木有靈,榮華宮原本叫紫藤宮,根本不是嬪妃住的地方,自陛下賜名,貴妃入住後,那處小景才變成如今如雲如霧的盛景。”

“這人旺藤,藤旺人,怎麽能輕易處理。”

“還有這樣的說法?”田貴人驚了,“若能有貴妃寵愛的十分之一,我都願意去榮華宮偷紫藤了。”

“胡鬧。”金昭儀說,說笑完畢她突然歎氣,“希望陛下早些回歸後宮,能召我去伺候。”

相對後宮對陛下皇後突然親熱起來的緊張感,榮華宮裏一片祥和,秦雲頤甚至還有心情打捶丸,團圓意外的會玩,可以陪貴妃玩這個。

捶丸要算分,也要看角度,不是簡單把球擊進門就能贏,還有戰略,把自己的球停在能成為對方障礙的地方也很重要,找到會玩的,秦雲頤玩這個比玩馬球還起勁。

“娘娘,善王妃來了。”

秦雲頤把擊棍交給旁人,指著場地說,“記住這個,明日裏複盤接著今天的打。”

秦雲頤從外麵進來,善王妃起身行禮,“你今日來的倒是比平日早。”

善王妃麵上有著迫不及待的八卦表情,但她還是忍住先說了幾句場麵話,“是我來的早,擾了娘娘的事。”

“瞎玩呢。”秦雲頤說,“坐,瞧你這表情,向是有什麽事想跟我說。”

“其實說來不是一件好事。”善王妃歎了口氣,“就是和我一同賜婚的,寧山伯府二房的女兒,許給了懷平郡王的那個姑娘。”

“她怎麽了?”秦雲頤問。

“昨日在馬市驚了馬,從馬車裏滾了出來,讓一個馬夫救了,抱著回寧山伯府的。”善王妃說。

“怎麽會呢?”秦雲頤微微驚訝,“就算是驚了馬,下人呢?”

“下人去控製馬,摔斷了腿,同行的婢女都摔暈過去,就是她一個人躺在路邊上,若不是那個馬夫,她就一直躺在那。”善王妃說。

“怎麽不多帶幾個人出去。”秦雲頤說,“就是當時拿塊布攔著她,再讓人去寧山伯府報信都好過這樣大庭廣眾下抱著進了寧山伯府。”

“可有摔著哪?”

“好像沒聽說摔著哪。”善王妃說,“我剛去給太後請安,太後讓我進去了,看她那神情,像是還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

“不過我去母妃那,母妃閑談時跟我說起,說麗太妃今天可高興了。”

“你想說什麽?”秦雲頤敏感的看向她。“噤聲。”

“有些事自己知道就成了,別瞎想,別瞎說。”

善王妃乖乖閉上嘴巴,還做了一個拿針縫的姿勢。

“調皮。”秦雲頤被她逗笑。

發生在宮外的消息比宮裏靈通,但下午的時候,消息傳進宮,事態卻嚴重的多,是承恩公夫人進宮說寧山伯府那個外孫女,得急症,去了。

話是這樣說,但是很快旁人就知道,那位姑娘昨日在馬市失了清白,今日在家中就上吊了。

太後氣的拍桌,“她一個大小姐出府,身邊怎麽就帶那麽幾個人?”

“她心裏不舒服。”夫人說,這個外孫女,又不是她女兒生的,她才不傷心呢,隻是帕子裏抹上點薑液,帕子抹眼,立即就是通紅,再做哀切狀,“懷平郡王遲遲不肯向陛下請旨完婚,大家都笑話她,在屋裏待不住,就想出去透透風,哪裏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陛下跟哀家說過,從前是懷平郡王以念恩縣主的親事要挾,讓陛下把縣主嫁到四公家中的一個,他才願意完婚。”太後氣道。“結果你也知道,陛下把順安選了魏國公的次子做駙馬,把縣主嫁到她青州舅家去。”

“懷平郡王這兩天就該上旨請婚,偏偏就在這兩天出事。”

“也是她沒福氣。”夫人說,“如今寧山伯府那邊鬧著要休妻呢,妍兒自嫁到寧山伯府,多年來隻生了這麽個女兒,後院一個都沒生下來,寧山伯府本就對她很不滿意,但是有個女兒,再加上娘娘大哥多有維護,寧山伯府也忍下來了。”

“如今卻是不能忍了。”

“吳家怎麽能有被休回家的女兒?”太後驚怒道,她思索片刻,“不就是怪妍兒沒給她們生個孩子嗎?你選幾個姿色好年輕的女子,送到寧山伯府去。”

“就怕妍兒那性子會鬧呢。”夫人說,“妍兒真是叫老爺給寵壞了。”

“如今她還有什麽資本鬧?”太後說,“好好的女兒,好好的前程,都叫她斷送了,哪家定親了的女子還能大搖大擺的上街。她管不住女兒,如今落到這個地步都是自找。”

“她要鬧,你就告訴,承恩公府沒有被休的女兒,她若忍不下,那就死在寧山伯府。”

承恩公夫人出去後,太後氣的捂胸口,嬤嬤說要不要請太醫來,“請太醫?還嫌哀家不夠丟人。”

“去拿兩粒清心丸給哀家。”

皇後這些時日仿佛回到了才嫁給陛下,當王妃的時候,陛下處理完政務就會來地泰宮,陪著麗嘉玩,她就一旁看著,一起吃飯,晚上躺在一張**,她忍著羞去觸碰陛下的領口,陛下沒有拒絕,也如她願的和她敦倫。

按部就班結束後,叫了水,然後各自安息。

許久沒有這樣的靠近和親昵。

皇後甚至從心裏生出了妄想,希望陛下能永遠如這般的親密對她。

齊樅汶摸著麗嘉的頭,這幾日飯菜肉蛋都跟上,小臉粉嘟嘟的,“父皇說的沒錯,飯菜也沒那麽難吃。”

“我覺得昨日那個紅紅的肉好吃。”麗嘉說。

“好吃呢,就讓內膳司給你做,但是不能吃多了。”齊樅汶說。

麗嘉點頭。

“麗嘉現在能好好睡覺,父皇就不能每日來看你了。”齊樅汶說,“父皇還有好多事,還有你的姐姐哥哥弟弟們要去看望,父皇不能隻陪你一個人。”

“父皇明天就不來了嗎?”麗嘉問。

齊樅汶點頭,“但是隻要麗嘉想見父皇了,就讓奶娘午後帶著你來給父皇請安好不好?”

“哪一天想見都可以嗎?”麗嘉問。

“嗯。”齊樅汶說,“讓人先來問父皇是否方便,然後你再坐著小轎子來見父皇。”

“好。”麗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