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壯士長歌悲國辱

“日本人剛開始隻讓溥儀做了偽滿洲國的‘執政’,後來因為戰爭需要才改稱‘皇帝’。溥儀名義上是偽滿洲國的元首,但實際上隻是三等公民的領袖而已……那時候在滿洲國,日本軍政人員是一等公民,日本組織的‘開墾團’等日本移民以及其他各國僑民是二等公民,所有中國原住民都是三等公民。溥儀雖然是所謂的皇上,但是一舉一動都受到日本軍人的監視和控製,連一個小小的日本軍官都可以對他指手畫腳,他身邊的其他人,包括我們這些侍衛就更不用說了。

想想當時也真窩囊,我們這些人一般盡量不和日本軍人起衝突……皇宮裏不僅有溥儀的侍衛,還有日本軍方派來的警衛。記得有一次,有幾個日本警衛喝醉了找宮中侍衛比武,結果自然是打贏了,因為宮中的侍衛根本不敢傷人。結果這幾個日本武士不知道自己贏的並不光彩,還大肆羞辱了那幾名侍衛,言語當中也辱及到我的師父,那幾名侍衛也是我師父的弟子。這隻是無數次衝突中的一件,但這一次卻激怒了一個人,那就是我師兄風行之。

風師兄這個人按照你們現在的眼光來看恐怕不算個好人,他祖上是關外的響馬,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土匪強盜。強盜也有失手落難的時候,讓我師父給撞見了,見他的父親身手不錯,就救了他並勸他走正道。後來風師兄的父親就收了手,開了一家鏢局,並且把他的兒子也就是風行之送到了師父門下。

風師兄家中巨富,也有紈絝子弟的習性,欺男霸女的事情也幹過,祖上的土匪習性還是有的,但是他這個人很講義氣,同時也十分尊敬師父。師父知道他有很多壞習性,所以一直把他留在身邊約束,在長春的時候風師兄倒也規規矩矩。這一次那幾個日本武士不僅酒後打了宮中的侍衛,而且言語中侮辱了我師父,風師兄終於忍不住了。他第二天就找到了那幾個日本武士,以一對七,沒人能在他手底下走兩個照麵,全趴下了……”

蕭老講到這裏,蕭雲衣忍不住插嘴:“爺爺,你那位風師兄功夫很高吧?”

風君子和蕭正容都說道:“別插嘴。”

蕭老點點頭接著講道:“風師兄是帶藝投師,他的家傳功夫本來就很好,我師父一身的本領也全教給了他,到後來他的功夫恐怕不在我師父之下。正容,你那一手袖箭功夫並不是師父教給我的,而是風師兄教我的,那是他的家傳絕技……風師兄打人的時候,師父出去辦事不在宮中,我們也沒想到後果也許會很嚴重,後來那幾個挨了揍的日本武士回去遭到了教官的訓斥,當時日本警衛營的教官叫本田太郎,據說也是個日本武道的高手,他聽說自己的七個弟子加起來都不是風師兄的對手,就親自來挑戰。

當時那一場比試我們都在場,鬼子的警衛營也在場。本田握著一把長刀張牙舞爪的衝上來一頓劈砍,風師兄都閃過去了。後來師兄劍也沒拔,抬腳就把他踢翻在地,轉身就走了。風師兄轉身的時候,本田從地上爬起來揮刀偷襲,刀尖都已經刺到衣服了,還好師兄反應快,回手一劍鞘打折了他的手臂。

這一回事情鬧大了,因為在場人多,這次比武的結果流傳到民間,無數添油加醋的人口口相傳,將這場比武描述的精彩無比,風師兄的功夫也被傳的出神入化。本來在滿洲國中國老百姓都是受欺壓的三等公民,鬼子一直在宣揚中國人是劣等民族,現在有一個中國人打敗了日本武道高手,人們私下談論起來都覺得非常長臉,現在想想這種臉麵不要也罷……就因為這件事情,才有了後來的比武決鬥。”

三個晚輩幾乎同聲問道:“還有一場比武?風行之又贏了?”

蕭老搖了搖頭,歎息道:“風師兄沒有贏,因為這場決鬥他根本就沒去成。”

三人又問:“怎麽回事?”

蕭老:“風師兄打傷了本田太郎,事情流傳到民間,日本軍部非常震怒,後來據說是日本軍在新京的第一高手桃木健雄站出來要和風師兄決鬥。”

蕭雲衣:“新京是什麽地方?”

風君子也問:“那個高手姓桃木嗎?”

蕭正容跟著問:“為什麽沒有比成?”

蕭老:“你們都不要著急,聽我慢慢講。新京就是現在的長春,日本人1932年改的名字,這種事情在當時很平常,龍王塘不也被改作黑龍井了嗎?至於那個日本武士,就是桃木大佐,確實是一位劍道高手,據說在新京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比武沒有比成,那是因為我師父回來了。

我師父是在風師兄與桃木健雄決鬥的那天早上回來的,他是聽說這件事之後連夜趕回來的。那時候風師兄已經拿著劍準備出發了,被師父攔住了,師父問他知不知道這場決鬥的結果?風師兄說盡力一戰,就不信打不贏鬼子。後來師父說這一戰無論如何師兄是贏不了的,因為日本人不可能讓他贏,如果風師兄勝了,結果隻有一死,而且死後日本人還會對外宣稱是決鬥敗北而死。而且風師兄如果死了,他在新京的家人恐怕下場也會很淒慘。

聽了師父的話,風師兄有點猶豫了,問師父怎樣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師父告訴他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在決鬥場上投降認輸,並且宣布自己遠遠不如大日本的武士功夫高強,雖然這場決鬥已經講明要以生死決勝負,但跪地求饒可能還有一條活路,然後問風師兄願不願意這麽做。風師兄的性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受這種屈辱的,但是他也不願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去冒險,就問師父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師父說那隻有一種辦法了,就是別去比武,趕緊回家帶上家人離開這裏,或許還來得及。”

聽到這裏蕭雲衣又插話:“那你風師兄帶家人離開了嗎?”

蕭老搖頭道:“沒有,我師父也把日本人想的太善良了,他們根本就沒給風師兄留下任何選擇的餘地。風師兄沒有去比武而是直接趕回了家,但已經晚到了一步,他的妻兒已經遇難,場麵我沒有看到,但是情景十分淒慘。風師兄在家中還遭到了日本憲兵的伏擊,他拔劍殺了那些伏擊他的日本兵,自己也中了一槍,帶傷逃走。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風師兄殺掉了伏擊他的日本憲兵,但是在場的一個人還是逃掉了,而且就是這個人開槍打傷了他,這個人就是先前敗在他手下的本田太郎,這些殺人者都是本田帶去的。經過這件事情,我師父也受到了牽連,幸虧他是溥儀身邊的老臣子,所以日本人暫時沒有把他怎麽樣。

第二天晚上,師父就把我叫去了,並且對我說:‘天紅,我已經沒什麽可以教你的了,我們習武的人就算武功能練到行之那麽高,終究也是匹夫之勇,我現在後悔當年沒有聽你韓師叔的話。大丈夫做人要學關公講究忠義,我已經老了,隻能留在皇上身邊盡忠了,但是你不能學我,你要講家國大義,所以趕緊走吧。去投靠國軍,回來打鬼子,為你風師兄報仇,也是為所有中國人報仇’。後來我就走了,參加了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