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亡靈的報複

風君子正拿著洛陽鏟在工地一片空地上看探鏟帶出來的泥芯,情況比風君子想象的要好的多,墓葬的範圍和數量都不大,隻用了大半天時間,他已經將小區東邊大部分地區的墓葬分部以及需要挖的土層深度都搞清楚了,用石灰在地麵做了標記,讓工人去挖,並告訴工人注意不要碰碎骨駭,以免驚擾亡靈。

其實真正怕驚擾亡靈的是風君子本人,他下探鏟的地方盡量圍繞著墓葬的邊緣,中間的地方碰都不碰,他怕一不小心探鏟碰到了下麵的屍骨。一邊工作一邊對站在一旁的宋教授介紹:“那些民工其實很聰明,我一說他們就明白了,這裏的墓葬埋的並不深,他們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什麽時候能挖到土層分界的地方,看樣子這些幹土建的工人對土壤的特點還是很了解的。”

宋教授也很感興趣的問道:“如果看探鏟帶出來的泥芯我也能分辨出來墓葬大概的深度和形狀,但是這麽大一個小區你怎麽知道在什麽地方下鏟,至少我從表麵看不出來什麽區別。”

風君子有點賣弄的說道:“這就是外行們看考古發掘現場容易問的問題,人們往往奇怪探方為什麽要那麽挖,他們怎麽知道什麽地方該挖什麽地方不該挖,就像兵馬俑為什麽不全部挖成個廣場而是挖成溝道式的。”

宋教授:“別那麽大口氣,你就說這個小區吧。”

風君子接著介紹:“這個地方的墓葬年代說近不近,說遠也絕對不能算太久遠,我估計是民國時期的,這個年代的墓葬從地表還是比較容易看的。首先看地勢微弱的起伏,再看土質與草木的細小差異,基層土壤和被人工翻動過的土層從硬度、土色、濕度、粘度等方麵仔細看還是有區別的,當然這有時候也要靠經驗。”

宋教授:“什麽經驗?”

風君子:“老手就是走過去,有時候腳下也會有莫明其妙的感應,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經驗。”

宋教授打趣道:“看你的樣子像個老手,你怎麽不去做個考古學家或者幹脆做個盜墓賊?”

風君子苦笑道:“可惜我永遠都不成不了這種人才,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這個人的膽子比看上去要小的多,我怕見死人,我雖然告訴工人們去挖,但挖出來的東西我自己都不敢去看。”

風君子隻顧說話,下鏟的地方沒有注意,稍微靠近了一個墓葬的中間,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探鏟已經帶著泥芯拔了出來。風君子看見泥芯當中有一小塊白森森的碎骨,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不再和宋教授多說。

風君子有點心慌意亂,盡量不去想剛才的事,接著到別的地方去下鏟。大概是手不太穩,或者碰到了地底下的石頭,風君子的手一抖,隻聽得“哢嚓”一聲,洛陽鏟的長杆突然莫明其妙的從中折斷,風君子握杆的手正在向下用力,斷成半截的杆柄正好重重的戳在他的左腳麵上。

倆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宋教授趕緊問:“風君子,你沒受傷吧?”

風君子的腳麵鑽心的疼,強忍著解開鞋帶看看傷勢,幸虧他今天穿了一雙很厚的帆布運動鞋,參差不齊的木頭斷茬隻刺破了鞋麵的少許,在他的腳麵上留下幾個淺淺的傷口,血流的也不多,但是已經把襪子染紅了。

風君子咬牙道:“沒受什麽傷,隻是剛才那一下砸的挺重的,我的腳也扭了。”說著突然想起來剛才那一小塊白骨,似乎正是人的腳掌骨中的一塊,心裏湧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覺得自己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張開了。

宋教授不知道風君子在想這麽多,見他沒什麽大事,反而開玩笑道:“剛才你不該說自己膽子小,要知道鬼都怕惡人,聽見你說自己膽子小就敢欺負你了。”

風君子一驚,覺得宋教授雖然是開玩笑但是這話似乎還真是那麽回事,可又不好向宋教授多解釋,隻好對宋教授說:“老宋,我今天是幹不了了,反正剩的不多了,你就幫我把剩下的幹了吧,你看了半天肯定也學會了,大概的地方我已經標出來了,呆會兒你用石灰線將具體位置畫出來就可以了。”

宋教授故作不悅道:“原來你拉我這個大專家出來考察民俗就是幫你幹苦力呀,上了賊船我也沒辦法了,就辛苦一回吧,我看這個鬼地方也隻有咱們倆個能幹這個活了。”

風君子回去給腳背上藥,老宋換了一根鏟杆繼續去探泥芯。他沒有風君子的想的那麽複雜,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正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正是那位“狐狸精”打來的。

宋教授看見這個號碼心裏突然有了一種很**的感覺,男人的心理有時候也很奇怪,在濱海的時候“狐狸精”找上門,把他嚇的落荒而逃到了光州,電話都不敢接。但是現在在光州接到對方的電話,不僅沒有絲毫顧忌和不安,反而覺得全身癢癢的,有一種興奮的衝動。

宋教授拿起電話也不等對方開口就用一種很膩的聲音說:“寶貝?想我了嗎?”

“當然想你了,人家到濱海找你你卻不在,好失望哦”,電話裏傳來甜美而有磁性的女聲。

老宋眯起眼睛盡量用溫柔的語氣回答:“唉,真是不巧,正好南方有一個考察項目請我來,早知道你要來我無論如何也要推辭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是嗎?你都想我什麽了?告訴我你都是怎麽想我的?——”電話裏的聲音似乎傳來一股麻酥酥的電流,宋教授的耳朵也變熱了。

“我昨天晚上還夢見你呢,夢見你和我……”宋教授的聲音越來越低,神色也越來越曖mei,接下來的話已經是兒童buyi的內容了。

天色已近黃昏,宋教授一手舉著洛陽鏟叩問地下的亡靈,另一隻手托著電話與千裏之外的“狐精”說著**詞豔語。此時他已經忘了自己當年對風君子在靈隱寺遭遇的告誡,不知道這樣做也是對亡靈的不敬,他也根本沒去想這會給自己帶來什麽不可知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