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守護，雪林
老人院，鎮裏的老人院條件很簡陋，住在這裏的老人都是沒有子女或是被子女拋棄沒有自我生存能力者，老人斑與老人臭是這裏的典型特征，剛一走進來，我就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老九悶哼一聲：“這是死之前的味道，咱們有一天也會這樣的。”
我們來的時候買了不少牛奶和麵包適合老人的食品，老人院的領導是個幹淨利落的中年女人，就是眉眼間寫滿疲憊，她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老九哼出那種曲子，問有沒有老人家記得或是會的，中年女人不知道，反倒是一邊默默地抱著木頭刻的老頭子說道：“瘋婆子知道，她老哼。”
“瘋婆子？是哪位？”巴圖問道。
此時，練海棠的目光已經落在一名婦人身上，她的頭發亂糟糟地，頭頂中心是白發，剩下的頭發仍是烏黑，隻是不梳理，頭發就亂篷篷地，此時她手裏正抱著一盒我們拿來的牛奶，笑嘻嘻地，一邊喝，一邊嘴裏哼著調調，從遠處聽含混不清，走近了才聽得清楚，正是那個音律！
“瘋婆子怎麽能問話？”剛才的老頭指著自己的腦子說道：“她這裏有病，話都說不清楚了。”
陶然蹲在瘋婆子麵前，瘋婆子一抬頭嚇我們一大跳，她的右臉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
負責人走過來，匆忙說道：“你們別害怕，這是她進老人院以前就有的，聽說是從山裏摔下去弄傷的，家裏沒錢治就用灶灰抹，結果就這樣了。”
陶然問道：“有沒有單獨的房間，借用一下。”
陶然說著掏出證件，負責人馬上慌張起來，陶然安慰了幾句讓她打消疑慮，她就將我們帶到她的辦公室，默默地關上門走開了，這間辦公室就是一張破舊的桌子加一把椅子，牆邊上放了一條沙發，表層的皮都破了，露出裏麵的海綿，陶然讓瘋婆子坐在上麵，瘋婆子渾濁的眼角還沾著眼屎，陶然拿出紙巾替她擦幹淨，又溫柔地說道：“婆婆，沒事的，你一會兒盯著我的手就好了。”
剛才還一臉畏縮，眼神遊離的瘋婆子居然露出一個笑容，緊緊地抓住陶然的手：“閨女，閨女，你來看我了？”
陶然一愣，隨即不顧瘋婆子身上又髒又臭，抱住她的身子：“是啊，是啊。”
瘋婆子安穩下來了，陶然掏出一塊懷表，我原本抱在懷裏的雙手放了下來：“你準備用催眠？”
“嗯啊，她現在的情況我們沒辦法用正常辦法。”陶然說道：“讓我試試，我用催眠師的執照，在香港拿到的。”
陶然用手機找到一首音樂，那首音樂極舒緩，在這舒緩的音樂聲中，陶然開始了引導，一點點地讓瘋婆子陷入平靜，我們被這種氣氛所感染，大氣不敢吭一聲，終於，瘋婆子將頭靠在沙發靠背上，臉上露出愜意的笑容……
“婆婆，你哼的那首曲子是什麽？”陶然輕聲問道。
“砍樵曲，我婆婆教我的。”瘋婆子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容：“在雪林裏唱會有人回答的。”
雪林？練海棠看了我一眼，我輕咳了一聲，陶然不耐煩地瞪我一眼，意思是自己有數，不讓我隨便發出聲音，陶然用輕緩的語氣問道：“雪林在哪裏？”
“亮晶晶，亮晶晶。”瘋婆子說道：“傳了好多年了，好多年了，我是最後一個……”
老九突然一怔，衝門外指指，我走出去，老九低聲問道：“記得族譜裏的名單吧？”
“記得，一個也不會漏。”我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
老九說道：“我們去查一下這個瘋婆子的婆婆是什麽人，鎮上會有資料的，走。”
我突然明白了，二話不說和老九離開到了鎮政府，一番交涉後終於得到了結果，知道了瘋婆子的姓名和老一輩的名單，瘋婆子年輕的時候一直說自己家是名門旺族，鎮上的人都當她是說胡話，說這一家子都有病。
我問老九以前來這裏聽到有人哼曲子是不是瘋婆子，老九卻說那個人比現在的這個清爽多了，結果一打聽才知道瘋婆子有個女兒，三年前去城裏打工，結果死在那裏了，據說生前幹的不是幹淨營生，死了也沒有人同情，還讓人說三道四的，這地方小，時間長了，瘋婆子覺得自己遭到排擠，精神越來越恍忽，最終成了現在的樣子。
瘋婆子的婆婆的名字叫呂惠，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但是據說這個女子不簡單，活到一百零一歲才死，是鎮子上活得最久的老人，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能打聽到她的信息，臨死之前一直哼著這首曲子讓瘋婆子記住，說要往下傳，一定要往下傳！
我明白了，“老九，瘋婆子一家也是契丹後裔吧？”
老九默默地點頭：“雖然名單上沒有他們的名字，但是從瘋婆子說傳了好多年，自己是最後一個開始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了，他們和我是一樣的人。”
“我信，老九。”我笑嘻嘻地說道：“和你一樣瘋嘛。”
老九給我一拳：“少他媽的胡說八道，他們一家應該是守在這裏的人，這個曲子一代代傳下來，因為這是他們守護的東西，也是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到了瘋婆子這裏就要斷了，因為女兒死了，可憐啊，她都瘋了還記得這個調調，一直在嘴裏哼著，唉，血統的力量就有這麽強大嗎？步天易。”
“族譜上有沒有名字不重要。”我正色道：“關鍵還是骨子裏的東西，不過你很在意，所以才堅持過來打聽。”
老九點頭：“老人家活了一百零一歲，不容易啊，不對，算起來，我來這裏的時候她還在啊，難道我遇到的婆子不是瘋婆子，而是瘋婆子的婆婆？”
“很有可能啊。”我打了一個響指：“簡直就是命運的安排，就像那場雨一樣。”
雨一下，屋子坍塌，老保姆的信重現於世，角光也能算到這一出嗎？
手機響起，是陶然，她已經結束了催眠，這女人的能量有多大現在還是個謎，她身上具有的魅力越來越大，我是飛蛾，她就是火，要不是她為了我自動熄滅，要不就是我撲進火裏燒成灰，唉……
“別苦著一張臉了，回去。”老九說道：“陶然不是說確定雪林的位置了嗎？去看看是不是案發的地方。”
我們直接去了雪林，那地方車子開不進去，我們將車停在外頭走進去，夏天的山林充斥著一股天然的香氣，海冬青突然站在地上踟躕不前，我走過去一看，路邊的叢林裏有幾株矮小的叢木，它們結著飽滿充滿光澤的果子，火紅的顏色，看上去鮮美可口。
它們似乎被那紅色的果子徹底吸引了，遲遲不肯離開，我上去就是一腳：“魔怔了，還不快走，你們不能吃東西，知道嗎？”
就像練海棠所說，一旦海冬青開始進食，它們的辟穀期結束，就與普通的老鷹沒有兩樣陳新代謝重新開始，就離死亡不遠了。
海冬青戀戀不舍地離開，飛舞在我們上方，朝著雪林而去，陶然催眠的結果得知那地方位於昆侖山西部的一處山脈中，左邊是一片茂密的林子，中間一片窪地，窪地過去就是一條小溪，小溪的對麵是一處懸崖，而懸崖之上就是亮晶晶的存在了，瘋婆子戀戀不忘的“亮晶晶”，我們沒想到這地方進去是如此艱難，因為發生命案的緣故，這地方鮮少有人進來，所以原本就狹窄的小徑現在越發狹窄，因為路被荊棘遮得嚴嚴實實，老九和巴圖在前麵用鐮刀開路，荊棘一截截斷掉，散落在兩邊，我們前行的步子總算快一些了。
當我們到達那處窪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隻能隱約看到前頭有光在閃，隻是一點，我們迫不及待地往前，越過小溪，來到山林，那麵懸崖就像水果被削掉的一麵，平整光滑，懸崖頂端孤伶伶地立著一顆樹，枝葉繁茂，就像在向我們招手。
我們累得氣喘籲籲，雙胞胎和蒙洛找了地方坐下來，拿出水壺喝水，蒙洛抬頭道：“午時要過去了，那點光隻能在午時出現，步天易，你帶了望遠鏡嗎？”
我掏出望遠鏡往懸崖那邊看過去，調整好距離後，肯定地說道：“反光的地方不在這處懸崖上，而是在懸崖後麵，可能是另一處山脈的頂端。”
老九一把奪過去，似乎對我的判斷不甚滿意，自己確認後卻無奈地說道：“還真是。”
練海棠說道：“讓海冬青去看看。”
我點頭，兩隻海冬青馬上振翅飛過去，往快要消失的亮點飛去，我們借此機會在原地休息，終於，海冬青發出兩聲長嘯，找到目標了！
“聽這聲音離這裏還遠得很啊。”南海說道：“在這座山的背麵，繞過去的話天都要黑了。”
“怕什麽。”老九拍拍背包：“我們帶了帳篷，好久沒有夜宿了，真興奮。”
那點光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