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天葬,遠走

我和陶然相視一笑,去看老九的情況,老九躺在病**有氣無力地,見我們進來,問道:“剛才外麵怎麽回事,我聽到你們鬼哭狼嚎的。”

“沒事,都過去了。”我說道:“你們剛才怎麽解決那六個家夥的?身上的炸藥呢?”

我突然發現老九綁在腰上的炸藥沒有了,老九說道:“你當我傻呀,真能自己去作死,那個炸藥是空的,裏麵沒藥,裝在腰上嚇唬人的,派不上用場自然扔掉了,那六個家夥當然是我們合力解決的,這要感謝陶然啊,這姑娘真有一手啊,不知不覺就給他們下了蠱毒,他們發作的時候我們就下手了,就這麽簡單,唉呀,步天易,你以後可要小心呀。”

老九話裏有話,我當然明白,橫他一眼:“你還是操心自己的事吧。”

練海棠的插曲讓我們受驚一場,平靜下來後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過了一個寧靜的晚上,第二天一早,我和陶然單獨離開,去了山間一處天葬場,出發之前我們打聽了一下,原來這地方有個專門的天葬台,一些藏族人依然保持著天葬的習俗,在他們之中還有天葬師的存在。

天葬師是負責幫助同族輪回的人,他們會先把遺體送到佛學院由喇嘛念超度經,法王有所規矩,為死者念經超度,就等同於履行家人的義務,不能加重死者家屬的經濟負擔,天葬師將屍體送到天葬台,雖然也有所收費,但隻是屬家屬隨意支付,所以,他們並不靠此為生,僅僅是當作一種神聖的責任。

兩隻海冬青的屍體僵屍在躺在後座,聽不到它們的長嘯聲,我心底空落落地,據當地人說天葬台是鷲鷹匯聚最多的地方,放眼看過去,我們就看到了那座直聳入雲的山峰,握著方向盤的手便收緊,身邊的陶然默不作聲,到了山腳,我們停車帶著海冬青爬到山頂,山頂的天葬台其實就是一處平坦的山頂,我們剛冒出頭,晴朗的天空中,一片黑壓壓的禿鷲飛來,它們的目標明確,正是這個天葬台!

我和陶然下意識地將頭一低,那些鷲鷹對活人並不感興趣,盤旋在天空的鷲鷹落在天葬台不遠的地方,那些鋪天蓋地的鷲鷹也紛紛落在天葬台周圍。它們虎視眈眈地盯著眼前的屍體,卻沒有任何妄動。

天葬台上已經有一具屍體,四肢被折斷,而且有明顯砸過的痕跡,這是為了讓鷲鷹更好地啃食,隻是看了一眼,我便覺得惡心,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看似殘忍,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天葬。”

我們回頭,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他看上去六十來歲了,身材瘦小,“在這個地區,曆代的首領去世這後會由巫師將屍體秘密運至最險要、最偏僻的地方藏匿,但唯獨沒有逃脫兀鷲的視野。天從人願,首領屍骸運回天界的神聖使命,最終由兀鷲來意外地完成了。從此,兀鷲便成為唯一能將國王屍骸帶到天界去的又一具有神奇功能的天神。這個傳統由此流傳下來。被兀鷲啃食屍體不是殘忍,是救贖。”

那人扛著一具屍體上來,不理會我們背著屍體上了天葬台,他身著一身紅衣,將屍體從屍袋裏取出來後,便開始折屍體的四肢,他看似瘦弱卻力大無窮,一下便折斷一根手臂,又一響,又折斷一根手臂,他又在屍體中央和兩肩用力撕開皮膚露出肌肉,然後退開,禿鷲鋪天蓋地而下競相啄食。天葬台上剩下骷髏時天葬師用石頭將骷髏敲成骨醬揉成一團,禿鷲再次鋪天蓋地而下,食盡散去,紅衣男子就開始行禮,像是在為這些禿鷲送行!

一切都結束了,那名紅衣男子將雙手背在身後:“要不要幫忙?”

我將兩具海冬青的屍體拿出來,恭敬地放在他手上,紅衣男子看了一眼,搖搖頭:“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鷹。”

他抱著兩隻海冬青過去,隻見所有的禿鷹都迎過來,貌甚莊嚴,紅衣男子一愣,回頭道:“從未見過如此的陣勢,這兩隻老鷹是什麽來頭?”

我苦笑,隻知道訓服他們的人叫阿不江,但它們是從哪裏來的,完全不可知,紅衣男子將兩隻海冬青的屍體放在地上,雙手合什,就在此時,所有的禿鷹一湧而上,一起抓起兩隻海冬青的身子,展翅飛起,眼看它們將海冬青帶走,騰空在萬丈高空,猶如一隻送葬的大部隊,帶著海冬青的屍體遠去……

紅衣人看得目瞪口呆,我想他便是這地區的天葬師了,他雙手合在一起,嘴裏念念有詞,直至那群禿鷹消失得無影無蹤,才轉過身來,恭敬地說道:“再見。”

我和陶然仍像在夢中,剛才發生的一切太不真實了,事後陶然還覺得有點神奇,天葬的想法是她冷不丁冒出來的,卻讓海冬青經曆了一場最特別的“葬禮”,身後的紅衣男子越走越遠,我看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再扭頭看著消失的海冬青,才驚覺剛才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陶然說道:“它們會把它們帶到哪裏去?”

“不知道,難道它們原本就是這地方出生的?”我心下突然欣慰起來:“那些禿鷹好像認得它們。”

“如果是這樣它們就算葉落歸根了,”陶然說道。

我閉上眼睛,聽著山間的風聲,心情莫名地舒適,陶然說道:“步天易,我們該回去了吧?”

我看著海冬青消失的地方,點頭:“回去。”

我們下車後又撞到那個紅衣人,他的車子出了點毛病,正在胡亂折騰著,我們便邀請他搭我們的車子回去,將他的摩托車固定在車頂,坐在車上,他剛開始話不多,隻是問我們打哪裏來的,來這裏做什麽,後來就扯到海冬青上了,紅衣人正是這地區的天葬師,他在車裏感歎自己年紀大了,再幹幾年就幹不動了,我便笑著問他這地方人煙稀少,一年能舉辦多少天葬,東扯西拉地,眼看就要到天葬師的家了,他突然來了一句:“對了,我看你覺得眼熟,以前來過吧?不,不對。”

我一愣:“我這是第一次來。”

“啊,長得真像啊。”天葬師說道:“不過時間不對,我是老糊塗了,幾十年前的事了,嘿嘿,剛才一瞬間勾起來了。”

我的背倏地挺直:“幾十年前有一個和我很像的人?”

“記不清了,記不清了,就在這裏,停吧,多謝了。”天葬師下車,我們幫他把車子取下來,目送他鑽進低矮的房屋,陶然回頭道:“和你長得很像的人,這世上的人太多了,長得相像也很平常,不要想太多了。”

貌似我一定會想多一樣,我聳聳肩:“可能隻是湊巧。”

我們趕回醫院,練海棠換了病房,雖然氣色虛弱但是不再吐血,巴圖一直陪在身邊,兩人言語不多,雙手隻是緊緊地握在一起,我在外麵看了一眼還是回到老九的病房裏,老九正在喝湯,是蒙洛在外麵買來的,見我們回來,老九說道:“海冬青埋了?”

我將山頂的事情一一講來,老九聽得瞠目結舌,想坐起來又扯到自己的傷口,我去翻老九的背包將青虎會的藥找出來替老九上藥:“你現在心急如焚,傷早點好,咱們早點回去。”

原本還嬉皮笑臉的老九馬上麵色沉重,說道:“是啊,事情都解決了,可是對我來說,事情才剛剛開始,他們兩個人不會一走了之,能在什麽地方呢,這麽大年紀的人了,不會藏在哪個角落裏不管自己的兒子吧?”

越扯越遠了,我安慰了一會老九,便覺得困乏不已,躺在邊上的病**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病床的床板硬得嚇人,一覺起來全身酸痛,雙腳下地都不會走路了,慢慢習慣了簡陋的環境,為了節省時間,陶然聯係華城讓他先去搜K先生一行人最後的落腳地,我們則留在這裏等待老九和練海棠的身體恢複一些,十天後才踏上返回帝都的路程。

在這十天中,華城已經完成了一些事,比如找到了最後的落腳點,在那裏發現了林教授和K先生的屍體,並且將現場的物證取證化驗,當我們回到帝都時,直接去了警局的太平間,抽開雪櫃,看到林教授麵如霜,硬僵的身體,老九不自覺地靠過去:“我的老大哥,你怎麽就這麽走了……”

另一邊,練海棠對著雪櫃裏的父親,百感交集,自己憎恨了一輩子的父親隻是個傀儡,而他從來沒有機會表達自己對女兒真實的情感,也不能保護自己的妻子,終其一生,都隻是行使了傀儡的義務,就這麽匆匆離世,我不知道練海棠作何感覺,在我這個外人看來,這是一件憾事,永遠無法彌補的憾事。

離開太平間,我們去了證物室,所謂的證據並不能幫到我們什麽,裏麵沒有老九父母下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