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鐵嘴老沙

吉恩將我放在河灘的碎石上,我喘了兩口氣,同時看向神色淡定的盤六爺,盤六爺也看向我,眉頭一皺,他站起身,兩隻手指捏住我肩膀上的僵肉,看到上麵的黑色紋路。

他忽地一笑,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從裏麵挖了點膏藥均勻地塗抹在傷口周圍,那膏藥一接觸皮膚,便火辣辣地疼,我咬著牙強忍著這鑽心的疼。

“盤老六,你他媽塗了什麽東西?”東子見我疼痛難忍,黑著臉要衝過來,卻被烏葛攔住。

烏葛扭頭看了看我,語氣平淡地說:“放心,六爺拿了好東西給寶爺塗,那東西能壓製屍蘿花的毒性,短時間內寶爺不會有事!”

東子瞪著眼睛,道:“什麽沒事,你瞧瞧人都成什麽了,這還沒事,那你說說要怎麽才算有事?”說著,東子掙開烏葛的手。

“如果連這點疼都受不了,那以後的路他該怎麽趟過去,伢子,我給你一句話,這以後,別看表麵功夫,得透過麵具看心,別別人一忽悠就不知道好人壞人了。”盤六爺將瓷瓶放回懷裏,看了看我的肩膀,好半天才轉身向阿月開口道:“阿月,你給他包紮一下!”

盤六爺喊了一聲,可阿月沒有動作,他不滿地看向阿月,臉色陰沉:“阿月!”

“六……六爺!”

阿月慌張地對上盤六爺的眼睛,看到盤六爺陰沉著臉,她慌忙走到我跟前,拿出紗布為我包紮好傷口。

因為心亂,包紮的時候碰到我的傷口,我忍不住抽氣,阿月聽到我的抽氣聲,這才輕手輕腳,包紮好傷口。

阿月已是滿頭大汗,她抱歉地看向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

我穿上另一隻袖子,微笑著說了句沒事。

這時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東子生了火堆,我們幾個圍坐在火堆旁烤火,阿明瞥了我好幾眼,那張臉欲言又止,盤六爺和皮老七一個勁地抽煙,三鷂子縮在烏葛身後,可憐巴巴的眼睛緊盯著我們。

“瞅什麽瞅,再瞅老子將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媽的,沒一個靠譜的,都他娘的是慫包蛋子。”東子瞪了一眼三鷂子。

盤六爺臉色不好。

這番話東子是故意說的,原本想激起盤六爺的憤怒,可半響沒反應,東子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嘴裏咕噥著葷話,吉恩倒沒說什麽,隻是低頭擦著自己那把厄爾尼諾死神之刀。

阿月坐在我旁邊,火光照在她俏麗的臉上,竟有種說不上來的嫵媚,我咽了咽口水,正巧阿月轉過頭,我躲閃著她的眼睛,心不知怎麽一個勁地狂跳。

媽的,老子該不會心動了吧,不能吧,這阿月可是火辣椒,我對誰都可以心動,就是不能對這丫頭心動,該死,這心還跳個沒完沒了了。

晚上倒沒啥。

盤六爺說若是要解屍蘿花的毒,必須進一個地方,也隻有那個地方才有解藥,三鷂子將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般,說什麽都不肯去,東子氣得破口大罵。

見三鷂子沒出息,盤六爺黑著臉說阿明,三鷂子和我不用去了,其他人都跟著去那地方,我反對,盤六爺說我不能去,可我堅持,盤六爺最後才答應讓我跟著去。

三鷂子一聽不用去那個地方,高興地給盤六爺磕頭,阿明有些不高興,可看到盤六爺不容拒絕的樣子,他不情不願地選擇留下來。

因為烏葛和吉恩守下半夜,所以早早的睡了,阿明和三鷂子烤了一會火也躺下去打起了呼嚕,盤六爺和皮老七吸了一袋煙,枕著一塊石頭睡了過去,我和東子因為守上半夜,阿月沒有睡意,蜷縮著身體不知想什麽。

東子朝我擠了擠眼睛,我踹了這小子一腳,示意他先別招惹是非,東子知道我心裏有打算,便縮在一旁抽煙。

我瞥了一眼有些心神不寧的阿月,再聯係之前阿月的反應,我便猜到了這裏麵的來龍去脈,我攏了攏火堆,裝作不在意地問阿月:“阿月,之前我們埋葬的骸骨是你阿爹對不對?”

“不……不是……”

阿月含著淚否認,可那一閃而過的內疚還是被我捕捉到了,看到阿月這一反應,我頓時明白了。

怪不得這一路盤六爺很奇怪,原來早被掉包了,如果埋葬的骸骨是阿月的阿爹,那現在躺在這的盤六爺就是真正的盤六爺了。

東子冷笑:“不是,阿月,瞞了這麽久,你是不是該坦白了。”

阿月抱著膝蓋默不作聲,那眼淚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東子有些著急,想要問出點什麽,可阿月愣是不說話,沒辦法,東子隻好看向我,希望我能問出點什麽。

我吸了一口煙,盯著阿月紅腫的眼睛說:“阿月,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們也不勉強……”

“茴子?”

東子瞪眼,顯然是對我的話很不滿。

我拍了拍東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阿月這丫頭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萬一惹惱了這丫頭,那什麽話也套不出來。

阿月擦了擦眼淚,好半天才哽咽著喉頭解釋:“茴哥,對不起,是我不該騙你們,那骸骨確實是我阿爹的……”話還沒說完,眼淚又掉了下來,我瞧著心疼,便用袖子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

我倒沒什麽,東子這小子忽地叫了起來,那臉上的壞笑看得人心裏直冒火,我瞪了他一眼,這小子才收斂些。

阿月停頓了一會,便說起他阿爹和盤六爺之間的事。

這事還得從幾年前說起。

其實阿月的阿爹是鐵嘴老沙,是盤六爺拜了把子的鐵哥們,在盤六爺還沒做南江六爺之前,兩個人在蛔侗做背屍趕屍的活,鐵嘴老沙是蛔侗有名的背屍匠,當地蛔侗人喜歡找鐵嘴老沙背屍,這時間一長,鐵嘴老沙的名氣蓋過了盤六爺。

盤六爺當時年輕很是不服氣,便偷偷在鐵嘴老沙的背屍裏撒了屍粉,那死屍吸了屍粉,一個個起了屍,最後傷了人,因為這事鬧大了,鐵嘴老沙被抓到局子蹲了幾年大獄。

等出來後,鐵嘴老沙的名氣受損,加上那幾年都流行火化,屍體在原地火化,家人後輩隻帶骨灰就可以埋進祖墳,這時間一長,找鐵嘴老沙背屍的人也就少了。

而盤六爺雖然愧疚,可還是裝作若無其事,一年後,鐵嘴老沙去蛔侗背屍,卻被人暗算困在迷鬼林再也沒出來,盤六爺試著找了兩次,可都被堵在外麵。

那時阿月才十歲,盤六爺心裏愧疚便收養了阿月,這一來二去,十幾年過去了,盤六爺逐漸在南江坐穩了位置,而對於鐵嘴老沙盤六爺還是心存愧疚。

這麽多年來,盤六爺對阿月視如己出,希望用這種方式彌補自己當年犯下的錯,隻可惜,鐵嘴老沙已經不是當年的鐵嘴老沙,他被迷鬼林裏的屍氣侵蝕太厲害,心智也癲狂,要不是當時盤六爺當機立斷,我們恐怕出不了那迷鬼林。

聽著阿月說她阿爹的事,我和東子有些唏噓,沒想到這盤六爺也做過損人利己的事。

阿月吸了吸鼻子繼續道:“茴哥,對不起,我不該自私地隱瞞我阿爹的事。”

我抖了抖煙灰,揉了揉阿月的頭發:“沒事,好了,別想了,你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阿月點了點頭,隨即躺在睡袋裏閉眼睡覺。

東子悶著頭吸煙,神色隱晦,我踹了他一腳,這廝朝我擠了擠眼睛調侃道:“茴子,這不像你啊,怎麽,你這萬年老和尚終於開了竅了?”

我白了這小子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什麽開不開竅,老子這是有同情心!”

“同情心?”

東子撇了嘴道:“我看你個萬年和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還同情心,老子怎麽沒見你對胡珊有同情心?”

“你的馬子,老子敢有同情心麽?”

東子滿不在乎地撇嘴:“哥哥的馬子隻有瑤瑤,除了瑤瑤,哥哥誰也不要,我也想好了,等幹完這一趟,我就去西藏,在那當個誌願者,教一教那裏的小娃娃,也算積陰德了。”

“就你還支教?”

我吐出煙圈,忍不住笑罵:“就你小子這幅德行,我看還是待在北京城鬥蛐蛐吧,這要是去了西藏,還不得摧殘祖國的花朵……”

“茴子,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麽叫摧殘祖國的花朵,好歹哥哥也是大學畢業,這文憑在這,雖說教不了大的,可教個小的還是綽綽有餘。”東子不以為然。

“您老還是洗洗睡吧!”

我掐了煙,懶得搭理這小子。

“看不起人是吧?”

“行了,別扯了,睡吧,明兒還得早起,別到時候又喊不起來。”我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是淩晨兩點半了。

走過去將吉恩和烏葛拍醒,他們醒後,我便裹著衣服靠著一塊大石頭閉上眼睛裝睡,東子恬著臉湊了過來,我踢了這小子一腳,這廝樂嗬嗬地閉眼睡覺,沒一會兒那呼嚕聲響起。

我枕著胳膊,仰頭看著星空。

那天跑了的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麽會在這,又為什麽要救我,難道他和劉川有聯係,劉川,他口中的任務到底是什麽,和我有什麽關係?

想了一會,沒半點頭緒。

我搓了搓臉,直接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