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重擔
東子打了我幾拳，最後丟下我，撲到瑤瑤麵前，瑤瑤張口就咬在他的肩膀，血滲出衣服，可東子一聲不吭，隻是緊緊抱著瑤瑤，哽咽道:“瑤瑤，不怕了，東哥來了，東哥來帶你回家，回北京。”
“……”
瑤瑤隻是發瘋地咬他。
東子也不惱，撫摸著她的頭發:“都怪東哥，沒早點到這裏見你，怪東哥，都怪東哥，是東哥的錯，這一切都是東哥的錯，你要咬，那就狠狠咬，隻要你不生氣，哪怕咬死東哥，東哥也願意。”
“……”
不知是東子這話起了作用，還是什麽，瑤瑤竟然停了下來，那大大的眼睛盯著東子，仿佛在回憶。
“瑤瑤，東哥帶你回北京好不好？”
瑤瑤害怕地向後退。
忽地，她將一個鐵盒扔了出來，嘴裏嗚嗚，我撿起那鐵盒，發現正是我之前鎖在櫃子裏的鐵盒子，裏麵的東西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令人作嘔的味道。
我看向瑤瑤，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因為瑤瑤情況不妙，我和東子便在療養院住了下來，剛開始瑤瑤不認人，動不動就咬人，東子也不生氣，摸了摸瑤瑤的頭讓她不要光咬，還得吃飯。
過了幾天。
瑤瑤的情況好多了。
我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當時我知道瑤瑤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我們馬家做的手腳，我愧疚地想掀了自己的天靈蓋，我是瑤瑤的哥哥，可瑤瑤遭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馬家，我愧疚，可更多的是心疼。
原本的瑤瑤無憂無慮，可自從卷進這件事裏麵，她便不是以前笑容滿滿的她，成了我們馬家的一枚棋子，一張最後出的牌。
我痛恨這個身份，痛恨這身份背後隱藏的重擔，痛恨那些為了某種意義的長生，更痛恨那縹緲的永生傳說。
為了彌補這個過錯，我試過許多辦法，不僅上瑤瑤喝我的血，可結果不理想，瑤瑤控製不了自己，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而東子心裏也不好受。
在療養院的那段日子，我和東子會買一箱啤酒，坐在樓頂的天台上，一瓶一瓶地灌自己，也許醉了，這種無力感才能鬆開，才能好好地喘兩口氣。
後來，瑤瑤的情況穩定了。
我和東子也鬆了一口氣，喝醉的幾次也少了，如果不是德爺的那通電話，我們估計還會在療養院住上一個半月。
因為德爺催得緊，我和東子當天便買了火車票，準備帶瑤瑤回北京，臨走時我將樓頂屋裏的所有東西都裝進了行李箱。
看門人知道我有可能不會來了，便將最後一盤磁帶交給我，讓我回北京後再打開。
下午，我和東子上了火車。
瑤瑤倒很安靜，一路上看著窗外，東子握著瑤瑤的手，目光溫柔，而我則翻著筆記本，查找可以治療瑤瑤的法子。
看了一會，沒什麽收獲。
我仰頭靠著椅背，不知道該怎麽辦？
東子知道我心裏也難受，便安慰我:“你也別太心急，畢竟這事也急不來，如果真沒辦法，那大不了我帶著瑤瑤去深山老林，反正我也過夠了吵雜的都市生活，回深山老林正好可以當一回仙人。”
“我會找到醫治瑤瑤的辦法的。”
不為別的，隻為了減輕身上的罪惡感。
東子按住我的手:“盡心就好。”
“東子，我對不起你們……”
東子直接打斷我，正色道:“這和你沒關係，馬家是馬家，你是你，你們兩個所做的事不一樣，況且你是我兄弟，瑤瑤的好哥哥，我誰都可以怪，可你我不能怪，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
不一樣？
我心口有些酸澀。
這世上能給予我無限寬容的人怕隻有東子和劉川了，想起劉川，我這心口就難受地緊，那個費盡心思保護我的人不在了，那個喊我傻小子的人永遠回不來了。
“不難受。”
瑤瑤盯著我。
我費力逼回眼淚，揚起嘴角:“不難受。”
東子看著我，然後攥緊我的手:“劉哥不在了，你還有我，還有瑤瑤，還有德爺，還有北京城的所有人……”
“回不去了。”
我看著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
有些事，有些人，再也回不去了。
東子還要說什麽，可怎麽也說不出口，瑤瑤安安靜靜依偎在東子身邊，大大的眼睛看著我，我朝她笑了笑:“放心，茴哥沒事。”
從以往後，我都會好好的。
回到北京城。
五爺看到瑤瑤的樣子紅了眼。
他看向我，問:“瑤丫頭，怎麽會變成這樣了，之前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麽轉眼就成這樣了？”
“馬家。”
五爺像是聽到了什麽恐怖的事，臉色驚恐:“馬家，這怎麽可能，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怎麽還……”
“老五。”
德爺直接打斷五爺的話。
他盯著我看，看了足足有三分鍾。
我毫不畏懼地迎上德爺探究的眼神，之前我忽略了許多東西，可現在我想明白了許多事，也明白了德爺這些年為什麽會對我要求嚴格。
“你確信要走這條路？”
德爺走到我麵前，再次確認道。
我點頭:“既然無可退路，那隻能主動出擊，況且下一個輪回要開始，我必須承擔起馬家的責任。”
“要是這條路漆黑無光，甚至荊棘遍地，你還要走嗎，寶小子，德爺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知道你不怕這些，可德爺還是要勸你一句，就此罷手……”
“德爺，五爺。”
我笑看著麵前慈祥和藹的德爺，雙膝跪地，給他老人家磕了頭，又給五爺磕了頭，鄭重道:“對不住兩位長輩了，寶小子估計要辜負您二位的好心了，以前呢，寶小子不懂這裏麵的事，所以沒有承擔，反而讓諸位長輩操碎了心，現在寶小子知道了，也明白了，自然不能再躲在你們的身後，況且這事躲也躲不過去，隻能迎麵直上。”
“……”
德爺神色有些動容。
五爺拍了拍我的肩膀，感慨道:“以前呢，我們這幾把老骨頭以為能護著你，可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你小子冒個頭，我們隻能竭力阻止，想要將你小子摁回去，可我們都太低估他們的貪心，也太高估你小子的自控力，所以才上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麵，哎，作孽啊！”
“五爺，對不住……”
“這話我擔不起。”五爺指了指一旁的德爺，然後才說:“這聲對不住，你還是給德爺說吧，這些年，為了你的事，德爺和蝮蛇可沒少費心思，雖然結果不怎麽樣，可這謝謝和對不住兩句話還是要說的。”
德爺背對著我:“老五，你又多嘴了。”
“我不過是說實話而已。”
我麵向德爺，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德爺，這些年承您老教導，寶小子給您行禮……”
“行了行了。”
德爺依舊板著臉:“你小子什麽德行我摸得透透的，這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既然你現在決定要走這條路，那我也不攔你了，隻要你記住，無論走到哪一步，都得好好活著，別讓我們這幾個老骨頭死後也不能瞑目。”
“寶小子記住了。”
我看著德爺，鄭重地點頭。
德爺滿意地笑了笑，然後看向瑤瑤，東子怕瑤瑤咬人，趕緊將瑤瑤拉在身後，可被德爺止住了。
“丫頭，還記得德爺嗎？”
瑤瑤睜著大大的眼睛，老實地搖頭。
德爺和藹地摸了摸瑤瑤的頭發:“不記得也沒關係，德爺記得你也行，丫頭，曉東是個好孩子，你得好好對他，不能再拋下他，記住了嗎？”
瑤瑤看了看東子，又看了看德爺。
東子緊張地看著瑤瑤。
過了好一會兒。
瑤瑤這才點頭，甜甜地說:“記住了。”
東子喜不自勝，握著瑤瑤的手傻乎乎笑著，我們看著他們兩個，也笑了起來，東子這次也算是修得圓滿了，等我處理好手頭的事，就回餘姚一趟，找找當年我太爺爺留下的家族筆記，看看能不能醫治瑤瑤這種情況。
在北京城呆了幾天，我就動身去了餘姚，因為瑤瑤時好時壞，我便讓東子留在北京照顧瑤瑤。
到了地方。
我先找了家招待所住了一晚，然後一大早便坐了輛摩的回村，村裏還和以前一樣，門口的大槐樹還枝繁葉茂。
我拎著手提包，根據小時候的記憶。
走到村東頭，一個老漢走了出來，看到我，愣了楞，問我找誰，我說找馬小寶的家，那老漢像是見了鬼，拿起鐵撅頭匆匆忙忙走了。
這老頭怎麽了？
我想了想，可沒能想明白。
拎著包來回轉悠了好幾圈，這才找到小時候的院子，十幾年沒回來了，院子都破財的不成樣子，我從低矮的土牆望了進去，隻見院裏長滿了草。
我將手提包丟了進去，然後翻進土牆。
門後麵的大石頭還在，小時候我老是趴在上麵曬太陽，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這石頭還在。
“老夥計，我回來看你了。”
我拍了拍那大石頭，出聲感慨道。
大石頭上還刻著我的名字，我拿出手機，給整個院子照個相，等回北京後，給母親看著。
我走到院子旁邊的井旁。
剛要過去，腳下忽然一滑，差點溜進井裏，好不容易抓著邊沿站起來，卻感覺有人一閃而過。
“誰？”
我心裏慌張。
可沒人回應，隻有風吹荒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