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打猴子
老頭走到戲台下麵，用手扯了扯垂下來的鈴鐺，那清脆的聲音響起，幕布緩緩拉開，我仿佛看到了當年戲樓的盛況。
“開場嘍！”
老頭哽咽著喉頭。
我們三個坐在椅子上，看著戲台上的白布，老頭坐在白布後麵，手拿著家夥什，一邊擺動一邊唱:“小老兒，年六十有二，上無耄耋，下無黃角小兒，一生漂泊無依，死後黃土長眠，生一年，晃一年，一輪又一輪，何時是長眠，何時是長眠……”
何時是長眠。
這話聽得有些心酸。
老頭唱完一曲又唱了一遍，那渾厚而又沙啞的聲音在整個戲樓響起，我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聽著這不同以往的疊影戲，心裏思緒萬千。
東子對戲曲不感興趣，聽了兩句，便背著手在四周轉悠，小高是個戲癡，一聽這新鮮的曲子立馬迷住了。
“收關嘍！”
老頭敲了鑼，然後鞠了躬。
我上前將老頭扶了下來。
他搖了搖頭，拍了拍我的肩膀:“歲月不饒人啊，以前呢，人年輕，我還能唱一兩個時辰，可現在，我已經唱不動了，你想聽的二龍拜山恐怕定不了調了。”
“沒事。”
“哎，老嘍！”
老頭坐在椅子上。
我拉了椅子坐在他旁邊，問:“老爺子，這戲園子裏到底藏了什麽，您給我說說唄。”
“你不是知道嗎！”
“我給忘了。”我胡亂編了個理由:“這幾年我複生的次數越來越多，更多事都記不住，況且你這我好久沒來了，自然忘了這戲園子裏藏了什麽，老爺子，要不您再給我說一遍？”
老頭瞥了我一眼:“是真忘了還是故意套我話，小川，你這次和前幾次不一樣，這問題怎麽這麽多，再者，你每次來的時候都不準提這件事，怎麽這次竟主動問了起來？”
“嗨，這不是為了應付馬家那小子嗎，您也知道我和馬家的關係，這事就算那幫人不逼，我也得管，況且馬家和蛇人有那一層聯係，我也是沒辦法。”我邊說邊觀察老頭此刻的表情，果然，我猜得沒錯，老頭知道蛇人和馬家的事，也知道蛇人和劉川的關係。
老頭不說話。
我從兜裏摸出一根煙，點了火:“老爺子，您要不抽點醒醒神，剛才那番話呢，您就當我放了個屁，不用放在心上……”
“嗬！”老頭緊盯著我，隨後搖頭歎氣道:“看來我這眼睛是真的不行了，人都認錯了，也罷，該攔著的人攔不住，這事我也兜不住了，你們愛怎麽著就怎麽著，我啊管不著。”
“老爺子……”
“你也別說冠冕堂皇的話，你們馬家人善於忽悠，我老早就領教過，所以你也別想著給我戴什麽高帽，想問什麽直接問，不用拐彎抹角。”
既然老爺子將話說到這份上，那我也不扭捏了，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不藏著掖著了。
我吸了一口煙，看向老爺子:“劉川和蛇人是什麽關係，而蛇人和馬家達成了什麽樣的共識？”
“第一個問題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第二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老頭停頓了一會，然後開口解釋:“蛇人給馬家人護佑，而馬家人為蛇人清除所有食用蛇人肉的後代，唯有這樣，蛇人和馬家人才能共存，才能相安無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共存？”
這什麽意思。
老頭微微愣了一會，隨後笑了:“看來他們瞞得夠深的，這些東西都沒告訴你，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畢竟都是幾百年前的舊事了，再提也沒什麽意思，現在，你的任務就是等。”
等，等什麽？
我好不容易捋順的思緒，被老頭這幾句話攪亂了，以前他們告訴我，我的任務是終極，可現在老頭說我的任務是等，說實話，我現在很懵逼，非常懵逼。
老頭說了兩句便閉口不談。
我有些失望。
這大老遠跑來，就得到這兩句話，真的很不甘心，更何況所有線索都指向這戲園子，不可能就這麽點東西。
小高很喜歡疊影戲，便向老頭討教，老頭也不藏著掖著，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小高，小高記東西很快，沒一會兒功夫便將老頭說的都記在心裏。
東子在四周轉悠，沒發現什麽。
“怎麽樣，發現什麽沒？”
東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嫌棄道:“能發現什麽，你瞧瞧這地，都破成什麽樣了，能有線索才怪，茴子，要我說，咱還是去西北吧，說不定能找出點零零角角，再不濟，咱哥倆去問德爺，哪怕挨一頓揍，也總比在這聽這咿咿呀呀的破戲好……”
“小子，口下留德。”老頭猛地回頭。
東子仰頭看頭頂的燈，嘴裏咕噥:“我說的是事實，這戲樓本來就破得跟什麽似的，能有線索才怪。”
“東子。”
我瞪了這小子一眼。
東子擺了擺手:“得，爺不說了。”
老頭雖然沒發火，可我知道東子剛才的話讓老頭不高興，我扯了扯東子，讓他給老頭陪個禮，可這小子高昂著頭就是不賠禮，說他一個潘家園的爺，給個糟老頭賠禮道歉，傳出去掛不住臉。
我最後沒辦法，隻好隨他。
小高和老頭聊得正火熱，我和東子坐在椅子上抽煙，邊抽煙邊琢磨這事，越琢磨越不對勁，感覺老頭在和我們繞圈子。
東子吐出煙，看著我:“茴子，要不我們直接揍一頓這老頭，讓他知道知道咱哥倆的厲害？”
“你揍得下去？”
東子動了動嘴沒說話。
這老頭年齡也不小，若是揍出毛病來，這責任誰負，況且這也不是揍不揍的事，萬一老頭死也不開口，那我們也沒轍。
就在我們猶豫時，頭頂的燈突然滅了，四周頓時陷入黑暗中，我怕出什麽變故，便拔了一個冷焰火，冷焰火壽命不長，沒一會兒便滅了。
“小高，找找老爺子的手電筒。”
“好好好。”
小高摸了老半天，才摸到滾到地上的手電筒，他打開手電筒，發現坐在他對麵的老頭竟然不見了。
“寶爺，老頭不見了。”
老頭不見了？
我扭頭一看，果真老頭不見了。
媽的，這老頭真的耍我們。
“靠，誰他媽摸老子的腿。”
忽地東子怪叫了一聲，從一旁竄了過來。
我看向東子的褲子，發現那黑色的西服褲腿上有兩個白印，在冷焰火的照射下有種特別的怪異感。
我拿起老頭的手電筒，往之前東子呆得地方照過去，這一照不要緊，等我們看清楚角落的東西，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媽的，這怎麽又遇到這玩意了，而且一遇就遇到兩，這運氣忒他媽好了吧？
“寶……寶爺？”
小高嚇得嘴都不利索。
“先別聲張，隻要我們不弄出聲，它就不會主動攻擊我們。”我從兜裏摸出一塊熏屍香，讓東子點燃掛在小高脖子上，小高聞不了這味，嗆得滿臉通紅。
它趴在牆上，眼珠子一動不動。
我招呼著所有人往外退。
東子咽了咽唾沫，用眼神示意我:“怎麽樣，能搞定嗎，不行的話，我留下來保護你……”
“別廢話，快走。”
我瞪了他一眼，讓他快走。
東子點頭，和小高慢慢往門口退。
可小高嚇傻了，腳碰到了椅子，發出尖銳的聲音，小高哆嗦著腿，眼睛瞪得老大:“寶……寶爺，它過來了。”
“慫什麽！”
東子也不打算躲了，直接抄起椅子摔了下去，一聲啪的響聲，椅子碎成兩半，東子一腳踩在破碎的椅子上，掰下來一個椅子腿遞給我，自己也掰了一個掂在手裏:“爺爺我之前在屍洞幹屍鬼的時候，也沒慫過，它一個破猴子爺爺還怕個毛線。”
“東爺，要不咱跑吧……”
“跑？”東子冷哼一聲:“這東西速度極快，我們誰也跑不過它，再說了，咱跑個屁，不就是個死猴子，瞧好了，東爺過去將它的屎打出來。”說著便衝了過去。
那屍猴子也不是吃素的，張牙舞爪便衝了過來，東子一椅子腿掄了過去，竟被屍猴子躲了過去。
“媽的，這東西成精了。”
東子抹了額頭上的濕汗，罵道:“老子砸了三四次，都被它躲了過去，累死爺了，來，小高，你上手試試，讓東爺我歇歇。”
“我……我不敢。”
“放屁。”東子一聽頓時火了:“你小子在昌叔那蹲了七八年，什麽場麵沒見過，現在倒好，你小子給東爺裝慫來了。”
“我……我幹的是文職……”
“什麽文職武職，我告訴你小子，你小子還是乖乖過來，要不然一會那死猴子竄你那去，東爺可不管。”東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將椅子腿放在右手邊，招呼小高過去和他一起打死猴子。
小高雖然猶豫，可那屍猴子死死盯著他，看得他頭皮發麻，最後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小高蹭到東子身邊。
東子將椅子腿遞給小高，說:“去吧。”
“幹……幹什麽？”
“打猴子。”
東子笑得那叫一個和藹可親。
小高拿著椅子腿，顫顫巍巍地湊上前，還沒動手，就被屍猴子嚇得差點升天，他看著麵前齜牙咧嘴的屍猴子，結結巴巴道:“東……東爺……”
“叫我幹嘛，打啊！”
“我……我打不了……”話還沒說完，屍猴子就撲了過來，那腥臭無比的嘴張開，涎水都快流到小高的嘴裏。
“我靠。”小高用手掰著屍猴子的嘴，好不容易喘口氣，卻差點被熏死，他一腳踢開屍猴子，然後爬了起來:“媽的，差點成了這玩意的食物了，好險好險！”
“後麵。”
氣還沒喘勻，那屍猴子又撲了過來。
小高嚇得破了音:“我的媽呀，還來！”
我停下來，喘了口氣:“你小子還玩，也不看看什麽時候？我告訴你，要是這屍猴子在小高身上薅幾個窟窿，我可不在昌叔麵前替你說好話，到時候昌叔要打要殺，那要看你小子的造化了，我可不管……”
“成成成，東爺不看戲了。”
東子下了桌子，拍了拍身上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