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歸來
過了有多久，我幾乎記不清了，旁邊有人在說話，也有人在爭吵，其中夾雜著不少哭腔，我試圖動了動手指，可渾身像是被大卡車輾軋了一遍似的疼得喘不過氣來，微睜開一條小縫，看到一個模糊的臉。
想要出聲可喉嚨像是被火燒了一樣，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眼前雖然被一層白紗擋住，可我知道自己是到了醫院，那刺鼻的消毒水味爭先恐後的鑽進我的鼻子裏，試著張了張嘴，聲音還是出不來，腦袋也疼得厲害。
一個人跳入眼簾，我看著這人的臉，隻覺得很是熟悉卻想不起來這人是誰，這人很是失望，摸了摸我的額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便走了出去。
接著又來了一個人，花白的頭發在太陽的照射下像是鍍了一層金，臉很是模糊，認不出是誰。那人卻沒有歎氣，隻是摸著我的手嘀咕：
“寶小子，該醒了！”
我想告訴他自己醒了，可無奈喉嚨就是發不出聲音頓時急得滿頭大汗。
“德爺，茴子會不會……”
“不會！”
被喚作德爺的人皺著眉，撫摸著我的額頭說道。
頭又開始疼起來，翻天覆地，我撐不住這洶湧的疼，便又昏睡了過去。意識也慢慢飄遠，人也沉入黑暗之中。
東子看著被包成粽子的我，兩隻眼睛紅的像兔子眼，身上的穿著一件灰綠色外套，下巴上長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臉也憔悴了不少。
跟著德爺出了病房，東子使勁將眼淚逼了回去，想抽根煙壓一壓心裏的憋屈，可看到牆上的提醒便又將煙塞進煙盒裏。胖手搓了搓臉，重新換上嬉笑的表情，手指一個勁的繞著，心裏又擔心又慶幸。
“小東，那枚骨哨呢？”
德爺坐在長椅上，抬頭看了一眼東子問道。
“在我這！”
“那就好，要是寶小子醒了問起骨哨，你就說沒有這玩意，記住了嗎？”德爺緊盯著東子，仔細叮囑道。
“為啥？”
東子有些想不明白，撓了撓短發不解的問。
“你就別問了，照做就行，還有小癩爺的事先別說，等寶小子出了院後我們再告訴他也不遲，這些天你要留點心，一旦出現什麽狀況一定要給我和五爺打電話，我怕出事！”握著一對悶尖獅子頭，德爺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一遍。
自從蝮蛇失蹤後，他這心裏慌慌的總感覺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般，蝮蛇到底去了哪裏，他會不會像於老三一樣去了那個神秘的地方，想到這，德爺忽地打了一冷顫，手裏的悶尖獅子頭掉在地上，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音。
手也不停的抖，腦海忽地浮現出一雙眼睛。
“德爺！”
“……”
東子見德爺臉色發白，心裏有些迷惑，上前推了一把像是入了定的德爺，輕聲喚了兩聲。
“怎……怎麽了？”
德爺抬起頭看了看一臉擔憂的東子，說話有些結結巴巴。
“德爺，怎麽了，您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哦，沒事，也許是昨晚沒睡好，茴子就要交給你了，對了，你們導師有消息了嗎？”德爺擦了擦額頭上的濕汗，整個人像是被什麽驚嚇到了一般，灰蒙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恐，可是很快便又鎮定下來。
“沒有，我打聽了整整一個月，可奇怪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連同順子和劉川的消息也沒有，要不是背包裏的東西，我還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呢！”
說來也是奇怪的很，那天他和瑤瑤醒來，卻發現自己被衝到了河灘上，而且那裏他們沒有走過，順著河流走了有半個小時，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影子，後來在河流的下遊他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我，便馬不停蹄的將我背出了山，在西安住了三天沒有絲毫起色，兩人一合計便帶著我回了北京。
“確實奇怪！”
“東哥，德爺！”
瑤瑤拎著飯盒跑了過來，看到病房門口的東子和德爺頓時笑了起來。
“瑤瑤，怎麽來這麽早？”
東子接過瑤瑤手裏的飯盒，見嫵媚動人的瑤瑤不由的看直了眼。
“既然瑤丫頭來了，我這糟老頭子也該走了，小東，我的話你千萬要記著，一會兒你玉姨來了，你也叮嚀一下！”德爺握拳輕咳了咳，扶著東子的手站了起來。
看到東子那呆樣，不由的搖了搖頭。
這傻小子看來是真看中人家瑤丫頭了，老侯頭那老東西一向刁鑽刻薄，看來這小子以後的路難走啊！
“德爺，怎麽我剛來您就走啊！”
瑤瑤挽著德爺的胳膊，一臉的不情願。
“哎呦，小丫頭還有情緒了，丫頭，小東是個好夥子！”說完捏了捏瑤瑤的臉頰，樂嗬嗬的給東子使了使眼色。
“德爺！”
聽德爺這麽一說，瑤瑤頓時紅了臉。
“哈哈哈，小丫頭還害羞了！”
看到瑤瑤一臉嬌羞的女兒樣，德爺不禁笑了起來，拍了拍東子的肩膀，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便下了樓。
東子不敢看瑤瑤的臉，別過臉假裝看牆上的字，餘光掃了掃瑤瑤緋紅的臉，心裏像是開了花一般歡喜起來。
瑤瑤咬著唇瓣，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臉上的紅暈就是下不去，而且還有些蔓延的趨勢。
就在瑤瑤內心焦灼的無法自拔的時候，病房裏忽地傳出一聲細微的聲響，瑤瑤猛地抬頭看了一眼慌張的東子，率先推開房門。當看到房間裏的景象，兩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氣。
“茴哥！”
“茴子！”
東子慌忙將那些針管扯了下來，使勁掐我的人中。
“東哥，茴哥他……”
瑤瑤捂著嘴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可看到我身上密密麻麻的圓孔眼淚頓時滾了下來。
“瑤瑤，去三樓喊徐醫生上來！”
東子一手按住我亂揮動的手，扭過頭對著瑤瑤說道。
“好，我這就去！”
說完便拉開門，飛速的跑下樓去。
東子使勁的掐著我的人中，努力的想要我冷靜下來，可被我一口咬在虎口上，嘴裏不由的喊出了聲。
“茴子，醒醒，我是東子，我是東子啊！”
眼睛睜不開，耳邊依舊是無限循環的吟唱，吾王歸來，吾王，吾王歸來，茴子，醒醒，耳邊忽然蹦出這句話，我迷茫著看著周圍混沌的世界，看著眼前魔鬼一般的怪物，看著他們向我走來，我轉身向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