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鏜——”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楚恪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便碎成了兩瓣,“叮當——”落在了那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楚恪看著腳下斷裂的玉扳指,眸中的寒氣漸漸升起,他憤怒地緊咬著牙關,將腳下的玉塊碾成了齏粉。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快步走出了大殿。

等趙箬走到大殿之中時,所有的賓客幾乎都已經到了,他們各坐在宴席的位置上,說著一些相互恭維的話,亦或是對著某個過來的女子進行指指點點的小聲議論著,看起來好不熱鬧。

趙箬淡淡地看著,在這宴會之上,那些曾經將楚明珠當成好姐妹的小姐們,今日卻變成了最開心的人,仿佛在她們的世界中從未出現過楚明珠的身影。

她沉默的找了個角落坐下,閉著眼睛,卻覺得腦海裏嘈雜的樂聲吵得她一陣頭暈目眩,她的胃裏一陣翻滾,眼前微微發黑,身子也變得有些無力了。

她感到一刻也不能再在此停留了,立刻將站起了身,腳步匆匆地捂著嘴,悄悄從大殿的後門出去了,卻沒看到,一旁的楚流雲也立刻站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趙箬出了門,就徑直朝著禦花園中走去,殿外的空氣十分清爽,不過一會兒,趙箬胸口那股惡心的勁兒便被壓了下去。

走了沒過一會兒,趙箬就覺得有些乏味了,正準備返回那無聊的大殿中,卻不曾想步子還沒邁開,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趙箬轉頭去看,眼中劃過一絲驚訝,竟然是許久未見的楚流雲。

他的眼中帶著幾分關切,滿臉暖暖的笑意,那雙幾乎與楚明珠一樣美麗的桃花眼裏滿是柔情,“箬兒,能陪我到處走走嗎?”

趙箬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尋思著回去的時間也還未到,便點了點頭,跟著楚流雲並肩走著。

兩人默默地踱著步子,誰都不曾開口說話。

趙箬的餘光見楚流雲多次向著自己偷偷看著,心中突然感到一絲好笑,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了起來。

“你笑起來……很好看。”楚流雲突然說道。

趙箬轉頭,見楚流雲神色有些緊張地望著自己,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裏滿是深情,臉上不由得有些發燙,低聲說道,“謝謝。”

楚流雲看著趙箬有些嬌羞的模樣,心裏不免有些激動起來,他的膽子微微大了一些,話也也開始變得多了, “其實,有些事情,我很早就注意到了……”

楚流雲緩緩開口道,“不知為何,今天的你,讓我感到有些心疼。”

趙箬聽聞,瞳孔微微一滯,在認識楚明珠之前,趙箬是一個勵誌要複仇的鐵女子,任何東西都阻礙不了她複仇的道路,那時候的心幾乎是冰冷的,無情的、冷漠的。隻是認識她之後,她的人生才多了一絲溫情,然而這點溫暖,她現在卻也抓不住了……

趙箬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笑了起來,笑中卻包含著無盡的痛苦和無奈。

楚流雲看著趙箬的模樣心中一陣揪疼,忍不住伸出手,想將趙箬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裏。

趙箬被楚流雲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她掙紮著想要從這個陌生的臂彎裏出去。

楚流雲卻倔強地不肯放手,他在趙箬的耳邊輕聲說道,“箬兒,你別動,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我心疼你,我隻是你的兄長……”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趙箬的鼻尖居然微微有些發酸,她細細嗅著楚流雲身上那淡淡的麝香,就如同楚明珠屋中的味道,讓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慢慢地,她放棄了掙紮,在楚流雲的肩頭發起呆來,腦海中的思路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複仇的道路本就是孤寂與寒冷的,自己不是早就做好了

這樣的準備了嗎?

趙箬那清亮的眼睛漸漸恢複了以往的神采,對著楚流雲輕輕說了聲,“謝謝。”

楚流雲聽後,緩緩將禁錮著趙箬的臂彎鬆開,趙箬從他懷中出來,麵上的神情堅定而又平靜,一如楚流雲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那眸子裏的清冷,讓楚流雲也不由得怔了怔。

趙箬微微抬起下巴,她的身姿挺拔,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清高之氣,眼神中星光熠熠,“我明白了。”

夕陽西下,趙箬那抹筆直而又纖細的綠色倩影,就是一株細小的箬竹,堅忍不拔,亭亭淨植。

對岸那叢高高的綠籬後,一雙滿含怒氣的丹鳳眼緊緊地盯著趙箬的身影,方才兩人所有的動作都被這雙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楚恪暗暗攢緊了拳頭,他偶然路過,正巧看見趙箬靠在了楚流雲的肩頭,楚流雲在趙箬耳邊低語的親昵模樣,讓他看得眼裏一片血紅。

“趙箬……”楚恪憤憤地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將衣袍狠狠一揮,悄悄跟了上去。

楚流雲與趙箬一同走到了大殿前的小道上,這時,迎麵走來了一個書童模樣的人,他與楚流雲輕聲說了些什麽,楚流雲聽後眉頭微微一動,有些急促地對趙箬說道,“箬兒,家父找我有些事情,暫且失陪了。”

趙箬理解地點了點頭,楚流雲朝著趙箬深深看了一眼,便跟著那書童往另一條道上走去了。

就在楚流雲消失在拐角的一瞬間,趙箬的頭頂突然響起一陣異樣的聲響,她剛想抬頭看去,一塊鬥篷模樣的東西卻從天而降,將她的身體蓋得嚴嚴實實,又忽覺腰肢一軟,身體一輕,腦中便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

趙箬在那溫暖而帶著霸道氣息的披風之下看不清方向,她胡亂地伸出手去,卻摸到了一塊冰冷堅硬的鎧甲,那鎧甲上的涼意透過指尖漸漸滲入她的血液,使她的腦子瞬間恢複了清醒。

楚恪帶著趙箬來到了林子中,夜晚那清爽的氣息迎麵撲來,他小心翼翼地將披風給趙箬退去,趙箬的雙手還在楚恪的盔甲上摸索著,忽而感覺眼前一亮,一股清冽的空氣迎麵撲來,她深吸一口氣,將胸口的濁氣緩緩吐出,頓時感覺身體一陣舒暢。

趙箬抬頭看去,見楚恪正低著頭,靜靜地望著她,那雙丹鳳眼中的柔情一閃而過,瞬間換上了一副邪魅狂妄的色彩。

趙箬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傻傻地抓著他的鎧甲不放,臉上微微一紅,便迅速地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幾步。

那鎧甲的冰涼在指尖上停留了片刻,便被夜晚的風兒給輕輕拂去了。

楚恪轉過頭去,將雙手負在身後,抬頭看著那漸漸清晰的銀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趙箬也順著他所看的方向望去,那爛漫的星河就像是黑夜被人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原本裝在黑色袋子中的星星,便順著那口子迫不及待地往外撒著,撒滿了整個夜空,也充實了那道裂縫,使它變得尤為燦爛美麗。

趙箬有些惱怒地看了楚恪一眼,她在清涼的晚風之下漸進恢複了元氣,腦中那些困惑與糾纏著自己的奇怪感覺也漸漸被涼風吹散了一片,再也拚湊不起了。

半晌,楚恪淡淡地說道,“今晚的夜空好看嗎?”

聲音依舊是帶著熟悉的狂妄,然而今日聽來卻多了幾分柔情,夾雜著夜晚的清風,送進了趙箬耳朵,讓趙箬第一次感覺到楚恪的聲音原來也有如此溫情的時候。

“你為何要把我帶到這裏?”趙箬朝著楚恪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楚恪已經在盯著那條美麗的銀河,便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隻是為了帶我來看星星的嗎?”

楚恪聽聞,

轉頭朝著趙箬看去,趙箬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那星星點點的光芒,格外的神秘與美麗,卻又帶著些趙箬看不懂的東西。

楚恪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壞壞的笑意,他眯了眯那雙滿是狡黠的丹鳳眼,邪魅地說道,“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麽?”

趙箬聽聞笑著搖了搖頭,果然,這樣的痞氣,這才是楚恪真正的模樣,方才那些隻是夜色給他披上的一層偽裝,從而自己產生的錯覺罷了。

不知怎麽的,趙箬的內心隱隱有些失落,她抬起頭,臉上的神情恢複了平常的淡然與鎮定,那雙好看的眸子也恢複了清亮,嘴角帶著淡淡的卻頗有深意的笑,“太子的記性似乎並不是怎麽好,上次我還你的人情,可是還大了,你該不會是忘記了吧?”

楚恪微微一笑,立刻回答道,“那是你自願還給孤的,若是人情分大小,那麽孤之前對你的人情加起來,也足以抵消了。”

趙箬輕笑了一聲,果然,比起無賴與饒舌,自己永遠都不是這隻老狐狸的對手。

“太子找我究竟何事?”趙箬微微揚了揚眉毛,看向楚恪的眼神變得有些危險起來。

楚恪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雙丹鳳眼裏的痞氣卻越來越厚重了,“所謂英雄救美,美人就應該以身相許,戲裏不就是這麽演的嗎。”

趙箬老早就猜到楚恪會說出類似的輕佻的話語來,便依舊不鹹不淡地說道,“太子真是童真,戲裏的東西你也能信?方才分明是你擄我來的,不算救。”

楚恪聽聞此話,臉上的神情卻變得有些嚴肅起來,那原本壞笑的嘴角也漸漸地下沉,那雙丹鳳眼裏的笑意不再,而是有些氣憤與慍怒地緊緊盯著趙箬的臉頰。

他陰沉著臉,低聲對著趙箬說道,“我信,我自然是信的。”

趙箬微微有些驚訝,卻又不知該如何接他的話,便隻好默不作聲地皺著眉頭看著楚恪那張陰晴不定的臉。

見趙箬不說話,楚恪臉上的怒意便又深了一分,他對趙箬問道,“你與孤就如此生分?連話都吝嗇地不願多說半句?”

趙箬更覺得莫名其妙起來,那一點火氣也慢慢被調動起來,冷哼了一聲,“太子想讓我說什麽?我說給你聽便是。”

楚恪聽聞,臉上的怒意藏都藏不住了,他用力地握住了趙箬的肩膀,趙箬感覺到肩頭一緊,一陣灼熱便透過衣服的料子,直接滲進了皮膚裏,一種詭異的感覺從她心中升起,讓她十分不適。

趙箬隻想要掙脫,“太子,請你自重,放開我!”

楚恪聽聞,非但沒有放開趙箬,反而更用力了一些,趙箬的肩膀被捏得生疼,不由得輕輕叫了一聲,楚恪見狀,立刻憤憤地說道,語氣又酸又怒,“你叫孤自重?那對那個楚流雲呢?!又是投懷又是送抱的,難道你就這麽喜歡他嗎?”

趙箬聽聞,猛地抬起頭,那雙晶亮的眼睛裏充滿了憤怒,“你跟蹤我?”

楚恪看著趙箬那憤怒的模樣,雙手一用力,便將她強行摟進自己的懷中,“那又怎樣,孤是太子!在禦花園中,孤想看誰就看誰!”

趙箬被迫撞進了楚恪那冰冷的懷中,他身上穿的鋼鐵盔甲硌得她生疼。

趙箬心中立刻又急又氣,然而楚恪一個練武之人,力量要比趙箬實在相差太多,趙箬根本掙脫不出他的懷抱,楚恪看著趙箬那憤怒的眼神,輕蔑地笑了一聲,“嗬,方才你在楚流雲的懷裏可不是這麽強硬的……既然你這麽想要男人,那我就滿足你。”

說罷,楚恪勾起她的脖子,粗魯地吻上趙箬,霸道而又強勢的掠奪著她的每一處味道,貪婪地攫取著屬於她的氣息,似要將她揉進心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