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恪作為邊疆駐守的將軍之一,他能從這件事中得到的唯一好處就是,他又能繼續討伐蠻族,那道赫赫戰功與顯著戰績,從而得到楚王賞識,這樣就等於離皇帝之位,更近了一步。

楚明珠這樣分析著,心中亂成了一團亂麻,這時,又有一個楚明珠帶來的侍衛發現了老板屋內的一塊牆角處,出現了兩個用鮮血組成的字眼,“楚一。”那楚字寫得極為艱難,看上去變扭萬分。

“楚一、楚恪……”楚明珠將這兩個線索串聯在一起,楚一,從字麵的意思來看,就是楚朝第一的意思,而楚恪正是楚朝第一個皇子,是楚王的長子,這樣一來,這說法便行得通了,從目前發現的線索來看,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楚恪,楚明珠的心也開始漸漸動搖起來。“難道,真的是太子,派人來暗殺我的?!”

在夜深人靜的汴京,太子府內,楚恪正坐在書房的案幾旁,在燭光下靜靜地查看著趙箬記錄下的那張字條,他的麵前坐著一個背影略有些瘦弱的男子。楚恪將那紙張放到那男子麵前,問道,“還請先生翻譯一下這俚語說的是什麽。”

那男子身上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大鬥篷,腰間別著一把形狀奇特的大刀,那刀鞘之上的浮雕十分有趣,混合著多種文字與紋樣,看上去是經曆了不同時代的古刀。他的麵容藏在那大鬥篷的陰影之下,他伸出一隻手,那手上竟然滿是紋身,紋著一些奇怪的符號與文字,他抓起紙細細看了看。

那灰色的鬥篷中便立刻響起了一陣蒼老而渾厚的聲音,“下次再拿這麽簡單的東西來叫老夫看,老夫便不再做你的門客了。”楚恪臉上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對著那位自稱老夫的人行了個禮,悠悠說道,“多謝先生指點,先生若是不在我這兒做門客,我便也不去爭那帝王之位了。”

那灰色鬥篷微微顫了一下,其中的聲音帶著一絲的慍怒與無奈,對著楚恪說道,“你小子這是在威脅老夫?”楚恪的臉上有一絲的狡黠閃過,卻依舊謙遜地對他說著,“不敢,不敢。”那灰色頭蓬冷哼了一聲,拿起筆墨在一張宣紙上龍飛鳳舞了起來,“內容我都幫你寫在這兒了,老夫乏了。”

那灰色鬥篷也不顧楚恪,說完就站起身,往那門口走去,楚恪連忙叫住了他,“先生,等一下。”那鬥篷回過身來,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何事?!快說!不要擾了老夫清淨的時間!”楚恪走到那鬥篷身前,畢恭畢敬地朝他行了個尊禮,說道,“晚輩還有一事相求。能否將先生的筆記借晚輩一用”

那灰色鬥篷愣了愣,有些狐疑地問道,“你小子改性子了?!叫你學這筆記的時候,你連多看一眼都閑煩,現在卻又是怎麽惦記起來的?”楚恪微微一笑,還是瞞不過這老狐狸的算盤,“晚輩有位友人,對語言之法甚感興趣,不知先生是否能夠一借?”

那灰鬥篷站定著,他將那雙滿是紋身的手伸了出來,飛快地掐指算著,而後毫不猶豫地將袖中的筆記拿了出來,交給楚恪前叮囑道,“你有這等的好友還真是萬幸,讓他將這筆記中的前三章學會了再還給我。”

楚恪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說什麽,便對著那灰鬥篷鞠了一躬,目送他走出了殿門。他看著那灰色的鬥篷消失在夜色之中,眼裏升騰起一股無形的殺意,他方才看了先生翻譯的內容,沒想到趙箬無意中所記錄的那些話語,竟然對他來說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這個人情,還得夠本。

楚明珠所在的驛館之中,高倍警戒了起來,楚明珠的房間門為駐守著五六個蠻族的高大壯漢,他們就像是廟宇麵前威嚴的門柱一般,守衛著神聖的殿堂。楚明珠在屋中寫著信件,她將驛館內發生的情況記錄了下來,叫了加急送信人往皇宮中送去。

沈大夫則是研究起了驛館老板的屍體,他拿著特質用藥水浸泡過的紗巾蒙著麵孔,檢查著驛館老板口鼻中殘留的有毒物質,那物質正是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所揮發出的異香,在聞到的那瞬間沈大夫就注意到了這股氣味中不同尋常的物質。

然而,即使是見多識廣的沈大夫,居然也沒能聞出其中到底包含著什麽,這讓他自己也感到十分好奇,他決定在屍體上研究起來。這件暗殺中似乎隱藏著秘密,朦朦朧朧的,讓楚明珠摸不著頭腦。

既然是要來刺殺她,那為何要將那驛館老板裝作自殺的模樣,是出於什麽動機,才會將一個原本就站在暗殺者那方人的性命奪去,楚明珠細細地想著楚恪的為人,想著他平日裏的行為,根本沒有一點刻意的跡象。

這一夜又很快地過去了,而楚明珠卻完全沒有睡意,拖著那副疲倦的身軀,上了馬車,繼續朝著塞外走去。

在中午的時刻,楚王就受到了楚明珠寄來的加急信件,他細細地讀完信中的內容,眼眸微微眯了眯,便叫人去傳喚了楚恪前來。楚恪早就已經做好了會發生這件事情的準備,他帶上趙箬所記錄的那張俚語音節,便不慌不忙地跟著來人一同去拜見他的父王。

楚王先是與楚恪閑聊著,話語中的態度十分和藹與親切,然而句句都暗藏著試探的話語,楚恪大大方方的回應著,楚王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看不出楚恪的他看不出楚恪有任何異常的舉動,楚明珠的信中還提到了一些疑點,這讓他對楚恪也稍稍有了一些懷疑,既然眼前的人不吃軟招,那他也就隻有用強硬的了。

楚王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他麵上的溫和態度也在瞬間消失,他從袖中拿出楚明珠所寫的信件,重重地拍打在桌子上,對著楚恪厲聲喝道,“楚恪!你好大的膽子!身為太子!居然敢做出如此叛國之事來!”

楚恪不慌不忙地從位置上走下,跪在楚王麵前說道,“兒臣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還請父皇告知!”楚王看著楚恪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便將楚明珠的信件扔到了他的麵前,憤怒地喝道,“救國公主昨晚遭遇了刺殺,所幸無礙,但是其中種種證據指向都是你所為!對此你有何解釋?!”

楚恪從地上撿起那封信件,仔細地看了看,果然不出他所料,這是那位故意嫁禍給他的。楚恪眼中的暗潮開始翻滾,他將信件放在地上,抬起頭,那雙丹鳳眼已

經恢複了平常的神色,他的臉上一片平靜,對著楚王說道,“其上的證據的確對兒臣不利,然而兒臣乃是青白之身,還望父皇明鑒。”

“哼!”楚王重重地哼了一聲,對著楚恪說道,“那你倒是說說看那令牌是怎麽回事,而那驛館老板的血書又是怎麽回事!”楚恪不慌不忙地從袖中取出趙箬隨筆記下的那張俚語音節,雙手呈給楚王。

楚王微微一皺眉頭,接過那張紙看了一眼便大怒道,“你以為隨便找人寫個天書就能將這件事糊弄過去嗎!”楚恪連忙解釋道,“這是救國公主出嫁當日,趙箬聽了四弟與太傅先生的對話,出於好奇,便在這紙上記錄下的楚括與太傅所說的俚語。”

楚王對於俚語還是十分了解的,這種俚語,是楚朝的開國皇帝楚政所發創造的,綜合了各地的方言發音與語法習慣,是一種有規律可循但外行人難以破解的語言,楚政專門教給了他所信任的人進行使用,經過後人的不斷改良而變得更加深奧與詭譎了。

這種俚語楚朝中也隻有極少的人懂得使用,曆代的太傅是必須要掌握這門語言技巧的,而後是少數的皇子,少數的將軍能夠使用,朝中會俚語的幾個人楚王可以掰著手指頭數完,因此如果這張紙真的是趙箬所記,那麽造假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因為丞相府中的所有人都不會俚語,包括開國皇帝最疼愛的女兒,現如今楚王的親姐姐楚約也不會俚語。

楚王狐疑地看了楚恪一眼,又問道,“這真的是趙箬所記?”楚恪連忙答道,“千真萬確,兒臣不敢欺瞞父皇,若父皇心有疑慮,可派人去將趙箬的手筆取來,比對字跡。”楚王點了點頭,“為了準確起見,就依你所言。”

楚王叫身旁的公公去請來了字跡比對的專察工匠,他們帶來了趙箬在皇宮中留下的手筆,經過他們的仔細觀察,確定那是同一人所寫,“筆畫流暢,沒有頓卡,確實是一人所寫!”楚王聽後點了點頭,那些工匠們便退下了。

“父皇您仔細看看這筆記上究竟寫了些什麽,您就能知道兒臣對於刺殺救國公主一事是無辜的了。”楚王聽後,便仔細地將那些音節拚在一起,一字一字地翻譯在紙上,他越是些著,心中就越是惱怒,到了最後,他將那支狼毫筆生生地握斷了。

楚王的眼中全是怒火,他對著楚恪沉聲說道,“這件事寡人知道了,寡人自會妥善處理,你先下去吧。”楚恪微微皺眉,看著楚王臉上那不悅的神情,也便不再多說什麽,從地上站起,對著楚王行了一禮,便往殿外出去了。

楚王看著楚恪的背影暗自歎了一口氣,他將那張趙箬所寫的手筆放在火盆中燒成了灰燼,他看著桌上那支折斷的狼毫,心中對於這些皇子們的暗中爭鬥已經有了明顯的反感,不能再讓這樣的風氣繼續下去了。

本以為皇子之間隻是小打小鬧,他並不打算插手,但這件事已經深深觸碰到了他的忍耐底線,為了皇位,連國家安危都能輕易出賣的鬥爭,這樣的爭鬥已經完全變了味道,楚王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狀況出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