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恪一樣一樣地學著,在宮中各司學了一圈下來,都沒有找到自己的長處。為此他十分苦惱,便日日在禦花園中閑逛著,有一日,楚恪在禦花園中看到一位將軍在其中散步,心中突然萌生了一個想要參軍的念頭,回去之後便將這個想法告訴了楚王。

楚王本就放任楚恪,一想著楚恪若是去參軍,便也不會再與那些低賤之人廝混在一起,便立刻準許了。但他卻隻是向吏部給楚恪弄了一個普通士兵的空位,他一點也不擔心楚恪參軍之後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戰死,他已經完全放棄了楚恪。

楚恪接到吏部的通知後卻是興奮萬分,他巴不得楚王將他的嫡長子的身份抹去,他對普通士兵這個職位十分有好感,從那日起,新兵中便多了一個叫楚恪的普通士兵,那些將領們沒有接受到要特別關注楚恪的命令,便將楚恪與其他普通士兵一起訓練,而後邊疆戰急,楚恪便被分配去了前線。

他隻身一人,在邊疆奮戰數年,終於發現了自己的戰略天賦,在戰場上出謀劃策,排兵演練,獲得了將軍與士兵的賞識,在最後的戰役中,楚恪熟練的戰術運用,以少勝多,讓楚朝的軍隊獲得了巨大的勝利,收複了一座極其難攻的城池。

將士們便帶著敵軍首領的首級回朝複命,人們這才想起,那位戰場上叱吒風雲的策略將軍,原來是當今楚朝唯一的嫡長子——楚恪,在取得勝利後,楚王再次見到楚恪時,對他的態度才微微有些變化,給他封了一個統帥的職位。

楚王一向親近武將,在之後的太子之爭裏,楚恪的統帥身份便起了作用,順利地被封為了“太子。 回顧著這些往事,楚恪的嘴臉揚起一抹淒涼的笑意,他身在這無情而又華麗的皇宮之中,心卻是那麽的渴望溫暖,然而,在這個你爭我奪,爾虞我詐的皇族之中,沒有一個人是他真正能夠將心托付的人。夕陽西下,楚恪的身上披上了一層淡淡的星光。

楚括所住的宮殿處,一個黑影正偷偷在房梁上摸索著,等到巡邏的士兵一走,便動作敏捷地從房梁上翻身而下,又迅速地轉了個身,跳進了一個半開著的窗戶裏,轉身動作利落地將那扇窗關得嚴實極了。

正在案上看書的楚恪被這動靜驚了一下,他將書放回案上,正身嚴肅地看著那個身著黑衣,行為詭異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將蒙著麵的黑色布條扯下,楚括這才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神情略帶期待地看著他。

那黑衣男子抬起臉來,臉上的神情帶著愧疚與懼意,他的眼神閃躲著,不敢正眼看向楚括。楚括看著他這個模樣,臉上期待的神色漸漸隱去,眸中的神色變得十分嚴肅氣來,一步一步地朝著那黑衣男子走去。

此時楚恪身上發出的氣息,帶著一股無形與狠戾的殺氣,那股氣流直逼向黑衣男子的身旁,使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緊張起來,他的額頭上漸漸滲出了細小的汗珠,隨著楚括的靠近,他的心跳便飛速跳動起來,終於他忍受不住空氣中的那股壓力,雙腿一軟便往地上跪了下去。

楚恪走到那黑衣人的麵前,蹲下身子,細細觀察著那個跪在地上驚慌失措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在楚恪的注視下,身體不停地顫抖起來,楚恪笑著輕輕拍打著他的背部,口中的聲音卻是帶著一股森森的寒氣,直撲那黑衣人的麵頰,“任務是做成了嗎?還是沒有完成?!”

那黑衣人渾身都在顫抖,他將頭死命埋低著,臉頰都機會快要貼到胸口處了,他張口張了半天,才尋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細小而發顫著,就像是一個哭著的女人的嗚咽之聲,聽得楚括皺起了眉頭,“稟……稟告……殿下……任務……任……務……失……失敗了……”他在說出這句話後,身體便開始猛烈地顫抖起來。

楚括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猙獰,他放在黑衣人背上的手開始微微用勁,指甲深深地嵌入了他的後背的肉中,那黑衣人的身體抖動得就像是裝上了馬達一般,楚恪開始笑了起來,他大力地將那黑衣人從地上抓起,口中卻用極低的聲音對他說道,“沒事,沒事,沒事,任務失敗了而已,隻是失敗了,沒事,沒事,沒事。”

那黑衣男子在聽到這句話後,眼淚從眼眶中瞬間湧出,眼中的神情驚恐萬分,他伸出手對著楚恪作揖,哭喊著求饒道,“殿下、殿下、饒命啊……小人保證!小人保證,以後為您做牛做馬,小人都不會有一句怨言!求殿下饒命啊!”

楚恪聽後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輕輕拍了拍那黑衣男子的麵頰,將他的眼淚擦去,而後低聲說道,“你在害怕什麽?嗯?我有這麽了怕嗎?做牛做馬?哈哈哈哈哈!想為我做牛做馬的人多了去了,你又能排在第幾?!”

那黑衣男子無聲地哭泣著。臉色立刻變得煞白,他的瞳孔中滿是絕望與恐懼,他的嘴唇發紫,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著。楚括臉上的神情突然一凜,在一瞬之間掐住了黑衣男子的脖子,對他大聲怒喝道,“既然任務失敗了?那你怎麽還會在這裏?!嗯?!你不應該跟著你拿著兄弟們一起去的麽?!說啊!你為什麽在這裏!!”

那黑衣男子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他拚命搖著頭,口中喃喃說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楚括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死氣,他的神色變得平靜起來,看著地上那已經嚇得六神無主的黑衣男子,輕鬆地說了聲“罷了。”便轉身往那案幾處走去。那黑衣男子一見,心中頓時一鬆,立刻叩拜著楚括。

楚括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趁那黑衣男子抬起頭來的瞬間,轉身刺了過去,那黑衣男子本就處於一種鬆懈的狀態。她料想不到楚恪居然會回頭殺他,他瞪大了眼睛,滿是驚訝與痛苦地看著插在自己胸前的那支匕首,他抬起頭,眼神中滿是憤怒地看向楚括,氣息忽然一窒,便往地上歪去了。那黑衣男子的眼睛一直狠狠地盯著楚括,直至死也沒有閉上。

楚括冷冷地看著那黑衣男子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他俯下身,將那插在屍體上的匕首拔了下來,他對著那具尚有餘溫的屍體狠狠啐了一口,罵到,“沒用的廢物!死不足惜!”說罷就狠

狠地踹了那屍體兩腳,這才感覺到了一絲的解氣,便喚了人來,將那具屍體抬下去處理掉了。

楚括看著窗外漸漸清晰的月亮,手中的拳頭緊緊握起,這次的刺殺計劃隻被這群廢物完成了一半,這一半便是他最後的賭注了,他這些年所驚心訓練的暗殺小隊,在這次的任務中全軍覆沒了。沒想到楚明珠身邊居然還有這等厲害的人物,這是他最為慘痛的一次失算。母妃林家的勢力也被削弱了,林家的軍隊遠離汴京,遠水救不了近火,他的手頭已經幾乎沒有了可以利用的變動資源,隻剩下了幾顆至關重要,而不能挪動的棋子。若是這一半他賭輸了,那就隻能想其他的辦法來使自己的力量變得強大了。

第二日早朝,皇帝就將楚明珠遇習一事草草說了,然而,他並沒有透露其中任何一絲細節,隻是說楚明珠一行人路遇劫匪,那些劫匪被派遣的和親護衛隊全部剿滅,婚隊中無一人受傷,安然無恙。楚恪靜靜聽著,他早已猜到了這樣的結局,父皇所說的“妥善”就是讓他白白受一次冤枉,而喊不得冤,因為他是嫡長子,亦是太子,這一切都是他應該要忍受的。

楚恪則是緊抿著唇,臉上神色略帶狐疑而又有些失望,他狠狠地看著現在他前排身著太子朝服的楚恪,眼中的憤恨與嫉妒之意快要將楚恪給燒成灰燼了。為什麽父皇他會如此包庇楚恪!明明所有的證據和線索都能證明是楚恪所為,到現在卻還要隱瞞這一件事。他不甘心就此賭輸,他上前一步,想將事情的線索與證據說出。

然而楚括剛要開口,就注意到了楚王那令人駭然的眼神,他微微一驚,隻好退了回去,楚恪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父皇對楚括的包庇程度已經到達了如此的地步,這樣的事情,讓他感覺到了心寒。他感受到背後楚恪所投射來的憤恨的目光,在那尖銳而又炙熱的眼神下,楚恪的心中升起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

楚恪決定放任自己一回,將心中的怒氣給發泄出來。他轉過身,對著楚括莞爾一笑,臉上的神情卻是風輕雲淡,他那雙燃著怒火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楚恪那令人厭惡的嘴臉,他對著楚括輕笑著說道,“事情做得不幹不淨,明眼人總是能看出來的。而父皇的眼睛總是如此的雪亮,對於這種齷齪之事,總是能夠一眼看透。”

楚恪的聲音低沉而帶著些怒氣,楚括聽後臉色立刻變化了起來,楚恪笑著看著,提醒道,“四弟還記得那日在殿外小道處為兄對你的提醒嗎?”楚括咬著牙齒,暗自將袖中的拳頭握緊。楚恪卻淡淡得笑著說道,“若是四弟忘記了,那為兄便再提醒你一遍,玉碎隻能為你擋一事,以後的事,你可得小心了。”

楚恪用力地握緊了袖中的拳頭,他的臉色已經完全發紫變青,活像是一塊剛從死豬的身體中取出的肝髒,黏 膩而又惡心,楚恪的話語中已經十分明顯了,他所計劃的全部內容都已經暴露了,如今不知是何等原因才讓他幸免於難,下次,楚恪是不會輕易地放過他了。想到這裏,楚括隻好咬牙切齒地對楚恪說道,“多謝皇兄提醒,四弟記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