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那鍾聲消失之時準時地坐到了龍椅之上,將昨夜批閱的奏折一本本地解釋並批評著,楚恪耐心地站在群臣之中靜靜地聽著,在楚王講到精彩之處還若有所得地點著頭,而楚括則是有些輕蔑地斜睨著楚恪這樣的動作與神情,眸中滿是不屑的神采。

“你就在父王麵前賣力表演吧,反正你再怎麽積極,父皇都不會看你一眼。”楚括在心中碎碎念著,他抬頭看了看楚王,果然如他所料,楚王連去看楚恪一眼的興致也沒有,他的目光一直頻繁地落在丞相與幾個重要文臣的身上,偶爾也會瞥自己一兩眼,但就是不看楚恪。

然而今日的楚恪根本不在意這些,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冷漠,況且今日他是有重要事情在身的,才不顧楚王對他的態度是如何,他今日這件事是做定了,這樣想著,楚恪便朝著楚括看去,眼神裏帶著輕蔑的笑意,看著楚括身後的大臣們,嘴角更是揚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等著瞧吧,誰能笑到最後還沒個定數呢。

在楚王將所有事情交代完畢,群臣也將自己的建議與折子全部遞交給楚王後,楚恪便往前站了一步,滿臉的鎮定與穩篤的神情,“啟稟父皇,兒臣楚恪,有要事相報。”楚王這才有些不情願地將自己的目光轉移到楚恪的身上,他還以為楚恪要說的是關於邊塞的事情,便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自打救國公主與塞外和親後,邊塞一片平和,況且,現在那裏已經交由了秦將軍所管,你就不用操心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出來,楚王對於楚恪的不屑與輕視,連趙寅都有些微微吃驚,今日的楚王似乎特別討厭楚恪的模樣。然而楚恪卻完全不在意這些,他聽聞連忙淡定地回答道,“回父皇的話,兒臣今日不是想向父皇稟告邊塞之事的。”

楚王一聽,口氣更加不屑與鄙視了起來,“哦?你不就隻能管管那邊塞之事嗎?除此之外你還能做什麽?”楚王的心中清楚,楚恪就是憑借著他對戰術有著一定的功力與天賦他才能夠得到將軍這個地位,除此之外,他對文官的政治與國事並沒有多大的參與,因此,他認為楚恪並沒有這方麵的發言權。

楚恪的眉頭微微皺起,他也明顯感覺到了楚王話中不悅的成分,自從上次舉報了楚括的事情之後,楚王對自己的態度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然而即使如此,楚恪今日也還是有著十分的把握,他不慌不忙,不慍不怒地說道,“父皇,兒臣今日想向父王提幾點倡廉的建議。”

此話一出,堂上有許多的大臣的眼神都有些微微心虛了起來,他們假裝若無其事地望四處看著,尤其是站在楚括那一列的大臣們,一個個的眼神都帶著幾分的不自然。

楚王聽著楚恪居然說出了如此**的一個問題,他自己也清楚,朝堂之上的大臣中,定是有愛搜刮的大臣,便不由得微微感興趣起來,他想看看楚恪是怎麽得罪朝堂之中的大臣的,便立刻裝作感興趣的模樣說道,“哦?這個問題太子說道了根源之處,寡人今日倒是要聽聽,你是想出怎樣的建議。”

楚恪一看楚王已經上了自己放出的魚鉤,那雙丹鳳眼中不由得閃現了一絲狡猾的笑意,他不慌不忙地對著楚王說道,“對於這樣的問題,隻有大家看到貪汙受賄的官吏的後果,才會從內心產生懼意,從而真正受自己的提醒監督與製約,來防止出現這種現象。”

楚王一驚,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步入了楚恪編織好的圈套,他是想在他麵前再一次地舉報一個人,而不是真的給他提什麽反腐倡廉的建議,他這是想殺一儆百,逼迫著自己要對他舉報的那個人做出最嚴酷的處罰,然而現在意識到這個問題,已經是晚了,想要再從楚恪的圈套中邁出腳去,除了趙箬,還真沒有一人能夠做到,楚王即使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楚恪說罷,便轉身對著朝堂之上那些心中隱隱不安,有些雙腿發軟的大臣們說道,“諸位大人們不用緊張,孤相信你們的為人,諸位之中定是有兩袖清風,堅持自己最初信念的好官,但是今日,然而,在諸位之中,也必定有愛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汙吏,整日拿著朝廷的俸祿卻始終不為百姓做任何事實,反而還要貪贓枉法之人!”

說罷,楚恪特意朝著那些大臣們深深地看了一眼,大臣之中,已經有幾個微微便了臉色,卻已經堅持站在原地,雙眼有些恍惚地看著地麵,楚括回頭看了一眼,朝著那些已經心慌的大臣們交換了神色,那些大臣的麵色才微微改善了些。

楚括有些憤憤地盯著楚恪,心裏卻毫無懼怕之意,他對於這些支持他的大臣們可是下過了嚴格的命令,為了防止楚恪做出這樣的調查,他還專門為那些大臣們製造了完美的賬簿,因此,楚恪若是今日想要檢舉揭發他底下的大臣,那他是絕對可以進行有力的反駁的。

楚恪看著楚括那篤定與自信的神情,嘴角勾起了一抹狠戾的笑意,楚括啊楚括,量你如何算計,都不可能能夠算到孤今日要舉報的人,諒你如何準備,也準備不了他的那些後路。想到這裏,楚恪的眼神一凜,便迅速地從袖中掏出了一本藍色的賬簿。

大臣們在那一瞬間皆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個個伸長脖子朝著那個賬簿張望著,見那不是自家的賬簿,都紛紛鬆了一口氣,然而,為首的楚括在看到那本賬簿之時便突然變了神色,他的臉色由原先的淡定自若,變成了現如今的驚恐與不可置信。

楚恪得意地笑著,將那本賬簿呈給了楚王,楚王在目光觸及那本賬簿的時候,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他連忙翻開查閱著,其中一項項的明細與數據,看得他的神情越發得陰暗了,楚恪滿意地看著如今的這個場麵,正如他所期盼的那樣,楚王對於這位的事情,是不得不管的。

看著楚王已經將那本賬簿翻閱得差不多了,楚恪便悠悠地,用他最平靜與狂妄的口吻將那賬簿中的內容簡要地向著在場的大臣們解釋了一遍,“孤做事一向是先從自己的身邊做起,因此,今日孤要舉報揭發之人也正是孤身邊最為親密的人——孤的太傅——顧太傅。”

此話一出,朝堂中的

大臣們立刻炸開了鍋,紛紛向著對方說著話,眼裏滿是不可置信,有些大臣搖著頭,歎息地說道,“哎……這顧太傅這次是在劫難逃了……”還有些大臣帶著脫離危險的喜悅,有些樂禍地說道,“啊……這顧太傅原來還是個貪官啊,平日裏文質彬彬的,還真沒看出來。”

楚恪等到這議論之聲漸漸平息之後又開口說道,“這本賬簿裏,詳細地記錄著顧太傅在得到太傅的位置之前,對書院裏的各種管事進行行賄的詳細記錄,而在後半部分又清晰地寫出了,他在當上太傅之後,在皇家書院裏得到的各種好處,以及他在孤的書房中行竊等一係列的詳細清單,在這清單之中甚至還有幾枚孤禦用的令牌。”

大臣們聽完後都一個個不停地搖著頭,說道,“這顧太傅實在是太大膽了,偷竊太子令牌,這本就是大罪,再加上行賄受賄之罪,定是要抄家丟腦袋了。”“可惜嘍,可惜嘍,這麽赫赫有名的書香之家,居然如此地肮髒與不堪。”“哎,腐朽啊,真是腐朽,沒想到連天子腳下都會發生這樣腐敗的事情,看來這真是一股猛烈的歪風邪氣。”

楚王的臉色已經黑成了一團,他十分憤怒地將那本賬簿狠狠地扔在了桌案上,大聲喝道,“這真是太不像話了!這顧太傅眼裏簡直就是沒有王法!更沒有寡人的存在了!!反了!真是反了!”一旁的公公見楚王氣得上接不接下氣的模樣立刻上前給他輕輕地拍著胸口順著氣,口中勸道,“皇上莫要動氣,龍體要緊,不要為了這些個小事氣壞了龍體。”

楚王回過氣來,又狠狠“哼”了一聲,大聲說道,“小事?!這可不是小事!偷盜令牌,就意味著他能夠利用太子之名在外頭逍遙法外,做些給皇族抹黑的蠢事!”他情緒激動地從太監的手中接過茶盞,狠狠地喝了幾大口,而後對著下麵說道,“去書院把顧太傅給寡人帶來!寡人倒是要看看,這個膽大妄為之人,會將如何解釋這樣的事!”

不一會兒,兩個禦林軍便將太傅給皇帝抓來了,那顧太傅渾然不知朝堂上發生了什麽,還端端正正規規矩矩地向著楚王行了一個學士禮,楚王冷笑著看著這個虛偽的書生模樣的小人,二話不說,將那本賬簿狠狠地扔到了他的麵前,那威嚴的聲音裏蘊含著無數的怒氣,直逼得下麵站著的太傅顫了兩顫,“顧太傅,你倒是給寡人解釋解釋,這賬簿裏的東西究竟是什麽意思?!”

那顧太傅一看地上那本眼熟的賬簿,身體便晃了兩晃,臉上完全沒了那平日的清高模樣,滿臉的驚慌失措與手足無措的模樣,他雙腿一軟,立刻跪倒在地,身體顫抖著匍匐在地上,對著楚王磕頭大喊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楚王原本認為這太傅還會再做最後的掙紮,卻未曾想到,他竟然如此快速地就承認了自己的行賄受賄與偷竊之事,這倒是反而省了他的力氣,他今日本不想對第一個被檢舉出來的人動用很重的刑法,原因隻有一個,他不想讓楚恪太過得意,更不想自己就這樣輕易地被楚恪的圈套所利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