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第二場比試開始了。

鬥茶品以茶“新”為貴,以水“活”為上。一鬥湯色,二鬥水痕。首先看茶湯色澤是否為鮮白、純白為勝。青白、黃白、灰白為負。湯與盞相接的地方為水痕。水痕早出為負,晚出為勝。有時茶質雖略遜於對方,但用水得當也能取勝。所以鬥茶需要了解茶性、及煎後效果,不能盲目而行。

為了比鬥的公平性,此次鬥茶用的茶葉都是同一年同一地點出產的極等普洱茶,因此“水”就是這場比鬥的重要物品。

趙箬從宮人手中接過一個白瓷瓶。瓶中水體清亮,晃動中散發陣陣幽香。趙箬胸有成竹,從容不迫地用茶勺輕輕舀出茶葉,放入茶盞,用小火將茶葉炙烤成漂亮的赤紅色。將其細細搗成粉末,分入其它幾個已溫好茶盞中進行冷卻。期間,又將瓷瓶中的水煮至沸騰,而後將沸水一一注入茶盞。沸水入茶,頃刻間大殿裏暗香浮動,聞者心曠神怡。

另一邊,顧敏也已將茶湯準備好,茶湯在兔毫盞中虹光流轉,美麗非凡。宮人上前將兩人的茶湯一齊呈給皇後。

皇後一看,兩茶盞中茶湯皆為上好的鮮白色,湯色持平。接著就是看水痕了,輕晃兩茶盞,平心靜氣坐上稍等片刻。隻見兔毫盞中水痕漸漸消散開去,而那玉盞中的水痕卻多堅持了半分,也悄悄地散了。

“茶品,是箬兒勝了。”皇後微笑著宣布道,她向趙箬點了點頭。那眼裏的滿滿的讚賞之意,顧敏一目了然。左手藏在在寬大的袖袍中暗暗攥緊。臉上卻眉眼彎彎地望著趙箬,“姐姐製膏之法好生厲害,茶水亦有其它暗香,可曾有什麽訣竅,好讓敏兒學習。”

此話一出,下麵擁護顧敏的女眷便開始**了起來。

“這水未免也太玄乎了吧,怎會有此異香。”說這話的是一雙圓圓杏眼的主人,鼻子挺拔而不失嬌氣,櫻桃小口紅潤飽滿,五官和諧,十分清爽。

“鍾小姐此話不無道理。”秦姝蓉嬌呼一聲,媚眼眼如絲,身段婀娜。

這話便是懷疑趙箬在水中做了什麽手腳,

趙箬早就料到顧敏會出此疑慮。她鳳眼微挑,眸中含笑,輕輕鬆鬆地開口道,“大家若是覺得有問題,讓人檢驗便是。”

“姐姐們誤會了,敏兒可沒有那個意思。”顧敏欲蓋彌彰,瞪圓了著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趙箬嘴角一勾,好,她想驗,那就給她這個機會。趙箬起身,向皇後行禮道,“箬兒覺得還是讓人來檢驗較好,免得破壞鬥茶規矩。”皇後點點頭,“允了,來人,請茶師。”

不一會兒,一個帶著眼鏡的白胡子老頭出現在殿堂裏,他拿起茶盞仔細研究了起來,半晌,他向皇後行了一禮回道,“回皇後娘娘,此茶湯清透鮮亮,入口甘爽,清涼又不失溫和,喝下後,滿口清香,持久不散。應是用四季的活水製成。

“先生好眼力!”趙箬向茶師行了個長輩禮,美眸顧盼,朱唇輕啟,皓齒瑩瑩,“此水乃由春日筍尖上的雨水,夏日朝晨花瓣上的露水,秋日草尖的霜水以及冬日梅上的雪水混製而成,需用一年時間才能製成,因此含有自然之氣,乃是四季活水。

此話一出,四座無聲,那位剛剛還有著囂張氣焰的鍾小姐垂下眼眸,假裝把玩著手上的珠串。而秦姝蓉則是媚笑著,用扇子遮住口鼻,一雙狐媚子眼睛到處瞟來瞟去。

顧敏的臉色略發鐵青,袖袍裏的指甲都快把掌心掐出血來。掌心的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她立刻清醒下來,恢複了那楚楚可憐、孱弱善良的麵孔,“姐姐的茶品真是絕妙,是敏兒才疏學淺,望姐姐別放在心上。”

“哪裏的話,敏兒小小年紀有這般茶藝,令人欽佩。”趙箬也掛著笑容,做戲嘛,誰不會。

經過這一鬧,顧敏聰明反被聰明誤,已經給在場的賓客留下了“輸不起”的印象。在第三場鬥茶中,趙箬故意放水,讓顧敏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她還不想將事做絕,畢竟顧敏這條魚還能當誘餌,放出去,能引出更大的魚。

然而真正的勝者其實是趙箬,經過這次鬥茶,她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已博得了皇後的好感,顧敏雖然獲勝,暫時保住了楚朝第一才女的稱號,但勝之不武,且透出了她的

小家子氣。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誰負誰勝大家心裏都有一筆明賬。

女眷們從皇後的宮殿出來,一齊去臘八宴的正殿,一路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才剛到大殿門口,就能感受到一股活躍之氣從殿中滿溢出來。趙箬的心中頓生起一種複雜的心情,沒有誰比她更熟悉這個宮殿了,前世的她貴為皇後,坐於高堂之上,一切風景似乎盡收眼底,卻又無力將其攢在手中,終究隻是個穿著鳳冠霞帔的傀儡罷了。

想到這裏,趙箬的清亮的眸子變得深沉,她深吸一口氣,跟著皇後緩步踏進這個金碧輝煌的宮殿。

大殿中擺滿宴席,各種山珍海味皆盛放於桌幾之上,皇子及朝中大臣皆已全部入座。大殿中央的龍椅上的那位身軀凜凜,胸脯橫闊,一雙眼睛寒星爍爍,兩道劍眉氣宇軒昂,年歲雖高,身上的萬夫難敵之威卻依然不減。

趙箬看著楚王有一瞬的恍惚,這身龍袍帶來的威壓是多麽的震撼,這一世,決不能再將它落入小人手中。

入座時,趙箬偷偷環視了四周,和父親暗暗打了個招呼,卻發現父親神情凝重,似有心事。偶然間發現太子的席位空著。

正思考著,卻又感受到一股熟悉且又令人厭惡的目光。

趙箬忍受著全身的雞皮疙瘩,抬頭對著楚括投以微微一笑。他今日穿著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間紮條同色金絲龍紋帶,黑發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依舊如前世般讓人覺得高貴不可攀。他修長幹淨的手指輕輕握起酒樽,對著趙箬晃了晃。臉上一副癡迷心醉的神情,看得趙箬狠得牙癢癢。 

楚括身邊坐著的男子,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眼若桃花,眉似柳稍。頭簪羊脂玉,腰佩火麒麟。真可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趙箬頭一偏,發現在場的所有年輕女子都在偷偷地看他,有些小姑娘甚至捏著手帕憋紅了臉。而那男子則將其視若無物,悠悠地喝著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