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郡主都為你求情,這次便饒了你。”皇後佯怒地看來一眼細柳,“還不快起來。”

細柳立刻對著皇後與趙箬磕了一個頭,“謝過郡主。”

在皇後宮中停留了一會兒,趙箬便向皇後道了別,讓劉嬤嬤驅車載著自己回去了。

回到丞相府時已是黃昏,趙箬到阿娘的房裏與她一起用了晚膳,跟她說了說在皇後宮中看到的新鮮事物後,便回自己院子洗漱去了。

趙箬三千青絲安靜地垂落在肩頭,她在案幾旁坐下,將暗袖中的令牌取出,細細地查看著,令牌上雕刻著卷草紋,木板中心陰刻著一個被黑色漆成“林”字。趙箬腦中秘密盤算著,她回想到今日楚恪搶奪這枚令牌時的場景,心中起疑。那舉動看似像是玩笑,但實則是在提醒著她些什麽。

趙箬眼中神色凜然,沉吟了許久。她將腦中的幾條思緒羅列出來。這塊令牌若是與那人質的證詞一並向楚王出示,那麽林妃一定難逃罪責。然而這證詞與令牌將由誰來去獻給楚王呢?

父親是趙箬心中的第一人選,然而,父親在朝堂之上,對於皇子爭奪王位這件事,他哪邊都沒有得罪,哪邊都沒有追捧,一直處於中立狀態。這是父親為官的中庸之道。

她心裏非常清楚,父親為官多年,能爬到丞相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全是遵循此道的關係,若是她將這些證詞與令牌交與父親,那麽楚括因林妃之事定會受到牽連,就等同於父親與楚括結下了梁子。

這不僅有違於父親一貫遵循的行事作風,也有可能因為這一小小的事件,在今後會害了趙家。

所以,絕對不能讓父親冒這個險。做這件事的最好的對象便是暗中與趙括一直敵對的太子,他雖然表麵上似乎不想參與朝政,然而他朝堂上支持他的人卻不少,在那些支持楚恪的大臣中,必定有合適人選。

說到底,還是要去求太子。

想到這裏,趙箬唇邊帶了一絲惆悵的笑意,這個楚恪,果然是隻老狐狸。這步棋從一開始就被楚恪走了先手,他把她的行動包羅在他的計劃裏,她走一步,他便跟一步,最後還故意在她身後留了一個暗門,好讓她乖乖進去。然而走到底,依舊被他封了路。

趙箬輕撫著令牌上的卷草紋,她的心中一片敞亮,這一世,她的人生,要由她自己做主。趙箬眼底星光璀璨,一如窗外天空中燦爛的銀河。

趙箬展開紙卷,伏案執筆,淡淡墨香充斥在她的周身,月光從鏤空的雕花窗中一瀉而下,在地上灑下斑駁的點點銀光。紙上的小楷雋秀雅致,未幹的墨跡暈染出一種淡淡的空靈之美。她用一個雕花玉獅紙鎮將宣紙壓住,待微風將墨跡吹幹。

忽而吹進一陣風中,燭火搖曳。趙箬緊了緊身上披著的狐衾,起身緩緩向花窗走去,想去查看是否關好。

“寫字的女子,一定是寂寞的女子。”低沉的聲音從背後輕輕飄來,悄悄地鑽進趙箬的耳朵裏。

趙箬抬在空氣中的手緩緩放下,並沒有回頭。

“如此寂寞,為何不來尋孤,偏偏要獨自在寒夜題字。”那聲音裏帶著些許戲謔的成分。

趙箬轉過頭來,臉上的脂粉隨著白日的喧囂退散,那張白皙幹淨的臉任由月光輕撫著,眸子裏的慍怒閃耀得清清楚楚。

“請殿下自重。”語氣裏的寒氣十足,連那桌案上的男子也驚訝地抬起了頭。

趙箬走到桌案前,俯視著男子,刹那間江河倒流,浪碎磐石。那高冷的氣勢將男子緊緊包裹,即使久經沙場的楚恪也不禁地感覺背脊發涼。

“我不需要殿下的幫忙。”趙箬素手一揮,便將擒在楚恪手中的宣紙奪回,對著門口示意道,“請。”

楚恪的丹鳳眼緊緊凝望著身前的女子,瞳孔裏滿是疑惑和震驚,他在她那雙清涼的眸子裏到處搜索著,他想知道她這麽單薄

瘦弱的身體,是怎麽迸發出那種強大的氣場的,他看不透她。

楚恪緩緩站起,眸子中閃著異樣的光芒,一個旋轉便從花窗處出去了。趙箬趕忙將花窗閂好,回過身,剛想叫劉嬤嬤將信給皇後送去。低頭一瞧,這哪是她的信啊,幾個遒勁有力、神韻超逸的字體忽地映入眼簾,不管你願不願意,這件事都由孤來做。

趙箬連忙往案幾上看去,那塊令牌果然已經消失不見。她不由得撫了一下額頭,全身的倦意襲來。哎……最終東西還是被這無賴給拿去了。趙箬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床邊,懶懶地躺在**。眼眸中滿是掩藏不住的疲倦,她靜靜地閉上眼睛,腦中卻是一片清晰。

她原本是想寫信給皇後,將事情的原委與林妃的罪證一並交給皇後,畢竟林妃勢力再大,在宮中卻也隻是個妃子。皇後掌管後宮中的每個女眷,林妃自然也不例外。稟著皇後的性格,她若是知曉了此事,定會告知皇上。現在楚恪將東西都拿走了,獨攬此事,倒也讓她省心了許多。畢竟皇後是個女子,這些事情,由她轉告皇上,又有後宮涉及幹擾朝政之險。

反正她也沒叫楚恪幫忙,是他自己多管閑事,自作主張。那麽她趙箬也不欠他什麽。趙箬想著楚恪那囂張的模樣,看來明日朝堂上必定會掀起一陣暴風雨了。

想到這兒,趙箬便再也支撐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翌日,皇宮大殿之內,早朝之上。

楚恪頭戴紅絨結頂,身著金黃色朝服,胸前是六行龍足踏五色彩雲,頸佩金黃色朝珠,腰簇金絲龍紋玉帶,帶上的貓眼石顆顆閃耀,華貴非凡;肩披紫貂皮披風,袖端纏著熏貂;一雙丹鳳眼神采奕奕,俊朗非凡。

楚恪見早朝事務接近尾聲,便悄悄朝著身後的吏部侍郎使了個眼色。吏部侍郎收到訊息,忙拿著象牙板上前,躬身朝楚王稟報,“大王,臣還有一事相告。”說罷便將趙箬回京被刺一事從頭至尾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楚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