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括今日的打扮也有所不同,他身著一身深紫色暗紋長袍,衣襟與袖口處淺繡金絲龍紋,腰間一條白玉束帶,將他整個人都顯得更為挺拔,臉上那雙狹長陰騖的雙眼掃視著周圍的大臣們,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人不寒而栗。

一見這兩位針鋒相對的皇子今日如此的打扮,大臣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涼氣,兩人的模樣,就像是兩張拉開了的弓,箭頭的利刃互相指著對方,那劍拔弩張的陣勢,還真是令人膽寒。

大臣們自覺地按照陣營互相站在了楚括與楚恪的身後,嘉王爺則是和趙寅一同站在了兩位皇子的中央,身上的那股氣勢,也儼然不低於左右的兩方,兩位皇子眼裏藏刀,相視一笑。

楚王在公公的攙扶下坐在龍椅上,看著今日朝堂上十分清晰的格局,他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了。

還沒等楚王發話,嘉王爺率先向前走了一步,對著楚王說道,“回稟皇上,臣弟有事啟奏。”

楚王看了看嘉王爺手中的那塊象牙諫板,心中已經猜到了他意圖,便立刻說道,“嘉王爺罷朝多年,今日回朝,真是罕事,如有利民之言,自是極好,但若是為了私事,那就無需多言了。”

此話一出,堂下的大臣們皆朝著嘉王爺的方向看去,楚王一上來就用“多年罷朝”、“私事無需多言”來封住了嘉王爺的口,很顯然,嘉王爺若是再想在這裏為楚流雲一事說話,定會使得楚王不悅。

嘉王爺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抬起頭看向楚王,卻隻是得到了一個生冷的眼神,嘉王爺的心猛地一沉,此事關乎自己兒子的性命,即使今日他觸怒了龍顏,也一定要將事情向楚王說清楚!

趙寅見嘉王爺那視死如歸的神色,心中暗叫不妙,立刻在嘉王爺開口之前上前一步說道,“稟告皇上,今日關於北方賑災一事,臣與嘉王爺共同商議了一個對策,請皇上過目。”

說罷,趙寅將袖中的竹簡拿出,交給一旁的公公,楚王朝著趙寅看了看,他很清楚,丞相是在幫嘉王爺解圍,便在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對著嘉王爺誇讚道,“原來嘉王爺是為了賑災一事獻良策來了,如此甚好。”

嘉王爺那雙略帶滄桑的桃花眼朝著趙寅感激地眨了眨,趙寅微微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嘉王爺不要亂說話。

楚王將賑災之策看了看,對其上的清晰條理十分欣賞,心中也微鬆了一些,“這計策的可行性尚可,還有哪位大臣有更好的計策嗎?”

趙寅聽聞,連忙對著嘉王爺看了一眼,嘉王爺會意,立刻說道,“皇上,北方的條件向來艱苦,物資的運送也因其地勢的影響變得困難重重,若是讓北方的蠻族去照應那受災的地區,定會為楚朝省下不少的人力物力。”

一旁的楚括聽聞此話,那雙陰騖的眼睛立刻鎖在了嘉王爺的身上,他上前一步,對著楚王說道,“父皇,兒臣認為此事不妥,蠻族雖然表象上歸順我朝,但其實

邊疆地區仍然存在衝突,若是讓蠻族接管處理受災區域,便就為他們向楚朝打開了一條口子,日後必有大患。”

站在楚括那方的大臣們見狀,立刻也紛紛站了出來七嘴八舌地向楚王說著蠻族的的野心,大有一種蠻族得了那災區便得了楚朝天下的勢頭。

楚王一時間被那些大臣們危言聳聽的話語困住了,楚朝繼昌盛之後,對於文人墨客的發展十分重視,對於武將相比之下比較單薄,因此,楚王對於戰事也一向沒有自信,現在一聽蠻族有如此大的軍事隱患,自然是有些害怕的。

楚恪看了一眼已經有些畏縮的楚王,那雙丹鳳眼裏閃過一絲得意,他十分篤定地上前一步,對著楚王說道,“父皇,關於蠻族接管災區一事,兒臣倒是有著不同的見解。”

楚王聽到熟悉的聲音,礙於眾臣子場,便隻好不耐煩地向楚恪問道,“那你就說說看吧。”

楚恪轉過頭去,朝著楚括挑釁地看了一眼,認真說道,“救國公主自從與蠻族和親之後,邊塞便不曾傳來過戰事,兩方牧民還在邊界線上修建了一座和親廟,廟中的香火至今還是旺盛非凡,可見蠻族與楚朝的關係亦然是十分友好。”

楚括立刻抓住了太子話中的漏洞,立刻反駁道,“不過是一座破廟,憑借一座廟宇的香火來判斷兩國的關係,這樣的事情,我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站在楚括後方的大臣們也立刻大笑了起來,楚王的眉頭微微一皺,表情十分不悅,沒聲好氣地對著楚恪說道,“太子,請注意自己的身份,朝堂之上,休得胡言!”

楚恪朝著楚括冷冷地瞥了一眼,不管他臉上那種**裸的嘲諷,立刻說道,“父皇,這座廟宇中供奉的是和親公主與蠻王的雕像,這不僅僅是一座廟宇,更是兩國牧民關係的象征,廟中的香火越是旺盛,也就說明兩邊的關係越是和睦,反之,若是沒有人供奉這座廟宇了,那就說明,兩方的關係也變得緊張了。”

不少支持楚恪的大臣也都出來為他的話語作證,向楚王敘說了近幾年來邊境牧民的生活事件。

楚王對於此事似乎頗有興趣,聽了良久,也不由得悠悠點頭,楚括見楚王開始向楚恪的言論方向靠攏了,便立刻又出聲說道,“就算現在邊境的情況如太子說的那般和善,但最多變的是人心,現在蠻王按兵不動是因為無機可乘,一旦他打開了我們的邊境,野心自然也會重現在他的心頭上!”

楚括說的這話頗為有力,楚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坐在龍椅上沉思了良久。

楚恪緊皺著眉頭,一時間也竟然找不出能夠反駁楚括的理由,讓蠻族的人來接管楚朝的再去,的確有許多冒險的成分在其中。

站在楚恪後方的一位老臣站了出來,“現在若是將賑災物質運往北方,過那險惡之地,物資就少了一半,若是再遇到劫匪山賊,便又少一半,再風沙境地,則又少一半,最

後到達災區之時,定是少之又少,對災情並不會起到良好的作用。”

楚王皺著眉頭,看著那位老臣,心中也跟著盤算著,卻仍然找不到頭緒。

楚括被楚王那猶豫不決的樣子弄得有些不耐煩了,心一橫,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硬著頭皮對楚王說道,“父皇,這麽說來,那災區豈不是一塊不毛之地?既然是不毛之地,我們又為何要對其花如此大的心思?”

“休得胡說!”楚王聽聞楚括那無情之語,眉宇間立刻泛上一絲怒意,他大聲地朝著楚括斥責著,“即使是不毛之地那也是我楚朝的疆土,其上的子民也是楚朝的人民,你又怎麽能因為它麻煩,而丟棄你的子民!這樣的話從今往後最好不要讓寡人聽到一個字!”

楚括十分不服地握了握拳頭,在他眼中,父親這叫優柔寡斷,不過是些不毛之地的賤民,為何要花費如此心思在他們身上,幹脆讓他們自生自滅罷了。

大臣們心裏對這位鐵石心腸的皇子也有些感到心寒了,然而,鑒於自己的立場,並沒有人為此提出異議。

趙寅朝著四周看了看,那些大臣們表麵上都是一副愁眉苦臉,搜索枯腸似的在拚命地笑著對策,但實際上,他們也隻是裝個樣子混在人堆之中,並沒有真正動腦筋去思考任何事情。

唯一值得他們緊張的,大概就是自己的烏紗帽能不能這樣隨眾保住了。

趙寅不禁覺得有些疲憊,楚朝的慵懶隻能越來越嚴重了,臣子們也一個個地墮落了起來,全都夾雜在其中混著,隻求獲得一時的太平,即使心中又了想法,也因為害怕承擔責任而藏在自己的肚子裏。

楚王皺著眉頭朝人堆裏看著,他的眼角處瞥見趙寅臉上那一絲輕蔑的神情,楚王的眉頭微微一動,他知道,趙寅定是又在心裏有了什麽辦法。

“趙丞相,你可還有什麽應對的計策,但說無妨。”楚王坐正了身體,目光炯炯地看著趙寅,這個丞相,自打上任以來,就沒有令他失望過。

趙寅聽聞,眼睛微微閃了閃,緩緩說道,“臣依舊保持著計策上的觀點,與嘉王爺一樣,讓蠻族來代管災區。”

楚王沒有說話,他看見了趙寅的胸有成竹的模樣,便知道這件事情,他定是有合理的解釋。

趙寅朝著楚恪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楚恪那雙丹鳳眼中充滿了和善的笑意,便又解釋道,“這樣做,一來能夠向蠻族展示我們楚朝的大度,二來能讓蠻族知道我們對其的信任,從而使得兩國關係更加穩固。”

楚王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光,他的眼前漸漸,明亮了起來,他十分期待著趙寅的下一句道理,便催促道,“繼續說下去。”

趙寅戴安了點頭又說道,“若是皇上還是有著蠻族人民意圖謀反的顧慮,我們也可以派遣一支軍隊一協助之名來監督與防護邊境,這樣一來,所有的問題,便可以解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