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給她派的兩名丫鬟依舊跟著趙箬,趙箬除了指使她都們幹些粗活外,平日裏她的飲食起居都不讓她們插手。趙箬心裏明白紅袖和水袖皆是大夫人的耳目,是用來監視自己的舉動的。因此她平時在府邸外的活動都嚴禁讓她們參與。

今天早晨,她在晨練時便聽見那兩個丫頭在那兒談論,“聽說大小姐病倒了。”“是啊,不知道是得了什麽怪病。聽說大夫人請了好多有名的大夫都沒將這病治好。”“真的啊,太可怕了,大小姐真可憐,一定很難受吧。”“可不是嘛,我聽蓮花說啊,大小姐一直喊著什麽妖啊怪的。可怕得很呢。”劉嬤嬤悄悄走過去,拍了一下她兩的肩膀,兩小姑娘頓時大叫了起來。

紅袖那丫頭膽小,立刻哭著喊出聲,“劉嬤嬤,還以為您是鬼呢,嚇死紅袖了。”趙箬走上前,臉上浮起一個好看的微笑,“妖魔鬼怪是根本不存在的,再說了,這光天化日之下哪有鬼啊。”

那兩丫頭喏喏的沒了聲響,抬頭相互看了一眼,悻悻地走開了。

趙箬對著劉嬤嬤使了個眼色,劉嬤嬤點了點頭,運起輕功,單足點地便越出了院子。

不足片刻,劉嬤嬤便回到了趙箬麵前,“小姐,老奴剛剛去那屋看了看,那大小姐渾身起了紅疹子,正躺在**呻吟呢。”話音剛落,楚約的丫鬟便急匆匆地跑來,“小姐,夫人讓你同她一起去探望大小姐。”

趙箬點了點頭,“告訴阿娘,我一會兒就來。”

自從上回老太太 將丞相府的管家大權交給阿娘後,府裏的事都有阿娘打理,誰有個生病啊不舒服啊阿娘都親自回去探望,有時身體不適就讓手下人打包了補品送過去。這會兒趙莞生病她自然是要去探望的。

趙箬和娘親趕到趙莞院子裏時,大夫正在給她診脈,隔著老遠就能聽見趙箬的慘叫聲,“阿娘、我癢、有魔鬼、有妖怪、你走開!!!”

楚約見那大夫出來連忙問道,“大夫,小姐這是怎麽了?”那身著青衣的大夫拍了拍藥箱,“已經持續好幾天了,疹子就是不肯消退,剛剛給她上了藥。大小姐這副模樣,或許是染了邪氣。”說罷他便歎了一口氣,踱步走了。

趙箬看著那個大夫離去的身影,腦中滿是他剛剛那句“染了邪氣”。這個大夫趙箬並不陌生,是大伯趙淵去中原經商時帶回來的,據說是中原地區的神醫。曾經救過趙淵,之後趙淵就將他帶回府裏,每次出遠門必定要帶著他。

楚約身體一直不好,平時也是由這個中原神醫照顧著的。趙若願以為他是個正氣之人,如今卻是滿嘴說著什麽邪氣。一個大夫將自己醫不好的病症怪在妖魔鬼怪的身上,在趙箬看來,這簡直就是庸醫的所做所為。

進了門後,大夫人就大哭著給楚約行禮,楚約忙將她扶起來,她便順勢倒在楚約懷裏哭喊著,“真是造孽吶,我家莞兒也不知是怎麽了,嘴裏天天喊著撞見了妖魔。嗚嗚嗚,我的好姐姐,你說,這讓我該怎麽辦啊。”那聲音吼得是聲嘶力竭,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嘩往下掉。

趙箬趕忙跑去將大夫人扶起來,柔聲安慰道,“大夫人,別擔心了,大姐姐她吉人天相,肯定是不會有事的。”她是在心疼自家娘親,這大夫人平日裏囂張跋扈慣了,如今這副模樣就是自作自受,趙箬是覺著她一定都不值得同情。倒是娘親,那麽單薄的身子,哪經得起珠圓玉潤、體態豐盈的大夫人一直靠著呀。

趙箬將大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楚約安慰了她幾句就命人將帶來的補品放在桌上。撩了珠簾正想走去趙莞的床邊,卻被一旁的趙箬攔了下來。趙箬轉頭,臉上的笑意溫和,對著大夫人說道,“我阿娘身子太弱,由我代阿娘進去,我和莞兒平時親昵,或許能安撫她的情緒。”

大夫人點了點頭,趙箬對著阿娘小聲說道,“阿娘,你在外麵等我就行了,可千萬別進來。”楚約點了點頭,趙箬拉開簾子,進去了。

趙箬悠悠地走向趙莞床邊。她看見一條滿是紅疹的手臂從被子中滑落出來,那斑斑點點的紅色尤為瘮人。兩旁的侍女見了卻隻是低頭站著,誰也不敢上前將那被角重新給她蓋好。趙箬走上前,她俯身將她的手臂拾起,塞回被子裏。她聽見斷斷續續的呻吟聲,“魔鬼……妖怪……”她抬眼望去,隻見趙莞滿是紅點的臉上,眼睛緊閉,雙眉狠狠地擰在一起,麵色泛著病態的潮紅,嘴唇因缺水而泛著白色。

看這樣子似乎不像是裝的。她盯著那些瘮人的紅色疹子,心中起疑。她向兩旁的侍女喊到,“大姐姐流汗了,給我條毛巾,我給她擦擦。”一個梳著雙發髻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將毛巾遞到趙箬手上,她的指尖在拚命顫抖著,待趙箬從她手中接過毛巾,她就以飛快的速度將手迅速抽離,然後顫抖著一路小跑躲閃到一旁。

看著她們個個麵色慘白,瑟瑟發抖的模樣,趙箬嘴角閃過一絲無力的微笑,看來這趙莞平時對待這些丫鬟肯定不怎麽樣。現在趙莞這個主子有事,她們若不是受製於大夫人,肯定早就跑光了,才不會理睬趙莞這個主子的死活。

趙箬將毛巾擰幹,疊成長條形,輕輕地擦拭著趙莞的額頭,她有意去擦那紅疹的地方,然而並沒有她料想中的紅色出現,趙箬心裏一驚,難道是真的?趙莞的眼睛突然睜開,死死地盯住趙箬,趙箬被她突然睜開的眼睛嚇了一跳,正想將手從她額頭上拿開,卻發現趙莞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奸邪,她心中暗叫不妙,卻發現拿毛巾的那隻手已經被趙莞死死地抓住。

趙莞的嘴角浮起了一絲令人發寒的弧度,接著她便開始嚎啕大叫起來,“魔鬼!你是妖怪!是你就是你!你就是妖怪!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趙箬根本掙脫不了趙莞的那股蠻勁,外麵的大夫人聽見趙莞的嚎叫,就立刻帶著一群衛兵衝了進來。隻見趙莞表情猙獰,那雙平日裏滿是神氣的大眼睛裏布滿血絲,她拚命地瞪著趙箬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其它東西一樣,拚命地大喊起來,“是她!就是她!阿娘!她是魔鬼!是她害了我!”說完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大夫人立馬朝著身邊的丫鬟大叫起來,“還愣著幹什麽呀!快去找大夫來!”說罷她

便衝到趙莞的床前大哭了起來。

趙箬的手還被趙莞死死地抓住,手腕上被她的指甲抓得又紅又腫,有的地方已經破皮,滲出了點點血珠。等到那個中原神醫到來到,才硬生生地將趙莞的手指從趙箬手腕上掰開。那神醫給趙莞把了脈,又給趙箬的手腕處塗上了一種淡藍色的藥水,又用紗布給趙箬包紮起來。他還叮囑趙箬,三天內不能將紗布拆開,否則會留下疤痕。

趙箬皺了皺眉眉頭,不就是普通的抓傷嗎至於這麽誇張嗎。那神醫看趙箬一臉疑惑的樣子,連忙補充解釋道,“大小姐身上有紅疹,現在被她抓傷,傷口很有可能會感染,所以不能忽視。”聽了這番解釋,趙箬的皺起的眉頭才漸漸鬆開。

大夫人連忙又問趙莞的情況,那神醫便說,“大小姐這是吸入了邪氣所致,發病前定是見了什麽邪物,我對於此是無能為力。”說罷,他搖了搖頭背起醫箱離去了。

趙箬剛剛對這位神醫升起的好感被他這幾句話給完全給擊潰了。她暗暗搖了搖頭,庸醫就是庸醫,用什麽借口都不能掩蓋他醫術上的殘缺。

經過這一探望風波後,楚約戰戰兢兢地帶著趙箬從趙莞房間出來。她住著趙箬那隻裹著紗布的手,眼裏滿是心疼,“箬兒還疼嗎。”楚箬搖了搖頭,“阿娘,隻是抓傷而已,不礙事的。”楚約將瘦弱的趙箬摟在懷裏,“傻丫頭,阿娘在外麵都快急死了,快跟阿娘說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趙箬將房內發生的一切都詳細地告訴了阿娘,連丫鬟們的表情都沒有遺漏,楚約聽完後滿臉疑惑,她總覺得事情發生得突然又奇怪,她想起了神醫的那席話,便站在原地將趙箬全身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趙箬看著阿娘那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楚約連忙訓斥道,“你這傻丫頭,阿娘都快急死了,你倒好,還笑得出來。”趙箬將阿娘摟住,親昵地說道,“箬兒沒事,阿娘就放心吧。”

趙箬將楚約送回了院子,自己便也回屋了。她坐在案幾旁靜靜地端詳著手上的紗布,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幕幕,她極力將各種觀察到的細節在腦子裏回想著,試圖分析出一條明確的思路來,然而過了兩個時辰後也絲毫沒有頭緒。

她現在隻能明確這三點,第一、剛剛屋裏的丫鬟們是毫不知情的。第二、趙莞的紅疹也是真的。第三、趙莞是在演戲。

至於那個中原神醫,趙箬是持懷疑態度的,她看著手上那層層疊疊的紗布,一咬牙,用剪子將它們硬生生地給剪斷了。這個動作把一旁的劉嬤嬤嚇了一跳,她慌忙要來阻止:“小姐,你怎麽……。”然而趙箬的動作要比她更快了一步,當劉嬤嬤來到她身邊時,趙箬手臂上的紗布已被她全部拆開了。她仔細觀察著紗布與手臂上留下的印記。卻沒有找到一絲線索,在她的手臂上,除了被趙莞抓傷的傷口旁有些紅腫外,並沒有其他異樣了。

那傷口已經結上了一層黑色的痂,趙箬看了手上兩眼,她將那卷紗布堆放在一旁,便也不再去想這件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