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箬掃了他一眼,一旁楚括帶來的人已經控製住了戰場,原本三兩隻小貓的刺客已顯頹勢。

“箬箬,走吧。”

趙箬原本眸子微垂,她以為她可以忍住,但……太惡心,也太讓人覺得厭惡,惡心的是楚括,厭惡的是當時的自己,蠢得無可救藥,楚括,她前世的夫君,嗬……真是諷刺 。

楚括帶來的人比之之前的殺手還要狠辣,那帶頭的人沒了刀劍,寡不敵眾,眼看就要被誅,“我要活口。”趙箬回頭,看的卻不是楚括,而是太子楚恪。

大長公主在二十年前美貌名動京城,差點引起楚朝文臣武將兩大巨頭的紛亂,作為她嫡親的女兒,趙箬繼承了她的容貌……兵器從來不隻刀劍,尤其是一個美貌的女人。

趙箬眉目微微隆起,豆蔻之年,尚處於灰色年代,既有少女的鬱芳,又有成年女子的豐腴。楚恪淩厲的劍眉撇起,嘴角卻勾著,“自當應了箬箬。”趙箬聽他叫自己箬箬,頭微微低垂,很快臉頰就起了一團嫣紅,似三春花朵。

後宮多年,她最會的便是做戲。

楚恪一揮手,原本隱匿在四處的兵將從八方湧來,沙場多年,他渾身自帶煞氣,趙箬幾乎感受到了鋪麵而來的濃鬱血腥味道。

訓練有素的兵將比楚括那些個死士動作要快得多,兵不見血又一次扭轉了戰局。

趙箬上輩子這個時候雖說看了不少兵書,但到底紙上談兵,剛初入汴京就被人耍的團團轉,手當其次便是這次刺殺。若以現在她的眼光來看,簡直就是玩弄智子!可當初她偏偏看不出楚括的狼子野心,忽視了這場刺殺中的種種異常。

少女情懷總是春,她與楚括結緣於幼時,加之鄉間並無同齡的異性,知好色,慕少艾,所有的異常也都成了點綴這場情事的泡沫。

當時的自己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未見過世麵卻擁有崇高身份的鄉下女郎……想想冷宮數年他對自己的嘲諷,身為皇子,宮中無寵,朝中無勢,不得不放低身子討好一個智齡少女,以期

得到在朝堂上可以與二皇子等人分庭抗禮的趙寅趙丞相支持。

父親和阿娘攏共就她一個女兒,再多勢力上的勾結也比不上一顆拳拳的愛子之心。楚括無治國隻能,論起陰謀詭計卻耍的團團是道,明知父親無意插腳朝堂上的奪嫡,卻偏偏將自己扯了進來,進而將整個趙氏拉入這灘爛泥中。

“皇兄,你這是做什麽?”楚括麵容沉了下來,質問著高石之上立著的楚恪,他低低掃了眼他,“皇弟這是在質問孤了。”太子乃儲君,亦是半君。

楚恪當年自貶身價去沙場上浴血,其實相當於已將這儲君之位讓出去。楚朝重文輕武,而且楚王好細腰這點並非虛言。楚朝為官者有一名例,臉上或身體有瘡疤者,皆不能入朝為士,名將身上豈能無疤。

楚恪沙場征戰多年,戰場上從不留情,得了個煞星的封號,被大多數儒臣所排。要不是惠康皇後族中勢大,早已經被廢了太子的封號。他驍勇善戰不假,但再另一方麵,若文臣武將都集於帝王手中,一幫朝臣被廢置,又豈能甘心。

楚恪早已被排擠在朝堂勢力範圍之外。

“不敢。”沒被貶謫的太子依舊是太子,楚括微微躬身。楚恪看著他不忿的眉眼,嘲諷一笑,又轉眼看想趙箬,“人我已經給你抓到了,箬箬可還沒告訴孤,是怎麽認出孤來的?”

一邊劉氏將趙箬扶下,世家小姐公子多有體弱的毛病,趙箬雖說養在鄉間,但也是千嬌百寵長大的,今早隻食了一碗魚湯,日頭一出來,腦子便有些昏沉,她衝楚恪展顏一笑,“這積雪一時三刻也停不下,太子殿下不若和……箬箬一起用午飯,再聽我再慢慢道。”

楚括聽他這麽一說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趙箬,她怎麽突然親近起了太子……她也從不會這樣無視他。

趙箬卻不看他,依舊眉眼彎彎的仰頭看楚恪。

太子……雖說當年不曾登基,可他卻手握楚朝邊關百萬雄師,若他自己有意,西方成王也無不可。這樣的人既然提前遇上了,她自然要好好的籌謀,

畢竟趙家隻是文臣,再怎麽百年世家也不過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楚恪揚了揚唇,“有何不可?”

幾個人尋了一處山洞坐下,劉氏和楚恪的兵將找了些柴火升起火堆,冰天雪地,兩個男人尚撐得住,趙箬卻忍不住發抖,楚括見此脫下外麵的大氅,想給她披在肩頭。

趙箬眉宇間掩不住的厭惡,她與誰都可以假做好意,獨獨楚括不行。

楚括就是她心頭的那把刀,她如此待他,可他卻如此待她?如今的虛情假意,隻令人徒增惡心罷了。

趙箬往火堆跟前擠了擠,就勢也離楚恪更近,“不知殿下怎麽會到這裏?”

楚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孤沒問你,你倒先打聽起了孤?”這兩人相談甚歡,一邊被冷落的楚括慢慢的垂下雙手,倍感尷尬之餘心裏也漸起怒火。

母親林妃從小便要求他和趙箬交好,以期得到趙家的幫助。可縱然趙箬在大的身份,從小養在鄉間所見所聞也就是一鄉下女郎,幾次三番她回汴京出了不少醜,都是他在旁調和,本以為經過這次事就能徹底拿捏住她的心,可她怎麽會被太子所救……如今又怎麽會?

“殿下雖然沒有穿朝服,可身上的玉佩箬箬卻是見過的。”趙箬看著楚恪身上的玉佩,“龍紋玉佩,除了皇子又有誰能佩戴,龍紋是生了九爪的蛟龍,不正是太子嗎?”

她看著那玉佩,恍然又覺得似乎曾在某個絕望的時刻見過,搖頭晃去這不明所以的思緒,“若不是殿下今日搭救,箬箬不知會落入如何境地,如今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還望莫怪?”

楚恪一雙鳳眼微微揚起,刹那間似千山雪化,“孤一屆武夫,能讓丞相千金雪水煮茶,榮幸之至。”他一飲而盡,又看了眼一旁的楚括,捏著拳頭,滿臉的不忿幾乎掩蓋不住。

他又怎麽能平衡,英雄救美的便宜全讓自己占了?楚恪揚眉,笑眯眯的看著趙箬。

趙箬低眉飲茶,溫順乖巧卻又讓人看不出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