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箬見劉嬤嬤如此說,便也不再多問,劉嬤嬤是她的乳娘,這麽多年下來,她那倔強的脾氣趙箬也是見識過的,若是她不想說,是絕對不會向趙箬吐出半個字的。

趙箬點了點頭,滿是狐疑地看著那個大夫,雖然這大夫的模樣十分專業,臉上也生得和藹,但不知為何,他臉上的那種陰騖之氣,卻讓趙箬感到極為不適。

趙箬總覺得眼前這個大夫看上去就像個表裏不一的笑麵人,但劉嬤嬤是服侍自己多年的人了,前世她也為了保護自己而忠烈犧牲,按照這樣的品行,劉嬤嬤是絕對不會對她做出任何有異心的事情。

趙箬選擇相信劉嬤嬤,便隻好讓這大夫看著,診斷的結果與之前一次幾乎相同,都說是氣血不足而產生的後果,開了幾副類似補品的藥物,便匆匆走人了。

趙箬在喝藥之前先讓白芍用銀針試了試,湯藥的確沒有任何問題,再喝完之後,趙箬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劉嬤嬤對著白芍說道,“方才小姐如此說那大夫,他心中定是不高興,我去給他些好處,順便陪個禮,你在這兒好好受著小姐。”

白芍知道劉嬤嬤是丞相府中的老人,各種規矩她都了若指掌,便也沒有任何懷疑,點了迪恩頭,就任由劉嬤嬤單獨一人去送那大夫了。

院門外的僻靜之處,劉嬤嬤再三確定無人之後便立刻對著那拿著醫箱的大夫說道,“小姐已經產生懷疑了,跟你主子說說,下次換個人過來。”

那大夫臉上溫和的神情立刻消失殆盡,換上一副極為陰邪的表情說道,“你有什麽資格敢來命令我?好好記住你的身份,你不過是個賣主偷生的狗奴才罷了。”

劉嬤嬤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攢了起來,她心中對眼前這人的言語十分憤怒,卻有十分無力,他這句話就像是刀劍一般死死插入劉嬤嬤的心中,痛到無力反駁。

的確,她正在做對不起小姐的事情,但這也是為了救下小姐。

“我想,你主子也不希望我這麽快就暴露身份吧,若果我要是沒了消息,你家主子最近也不會將計劃進行的那麽順利。”劉嬤嬤仰起頭來,看著那假大夫陰邪的嘴臉,滿是不屑。

那賈大夫眯了眼睛,立刻從醫箱的底部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駕到了劉嬤嬤的脖子上,向著劉嬤嬤的身上啐了一口唾沫,“你可別自以為是了,說話前可是要想想清楚,你還想不想你家小姐活命!”

說罷,那賈大夫另一隻手從懷中拿出兩顆紅色的藥丸來,在劉嬤嬤的麵前晃了晃,滿臉奸詐的笑意,“你是不是很想要這解藥,這可是你與你家那該死的小姐明天的分量。”

劉嬤嬤剛想伸手去接,那假大夫卻邪笑著猛地將藥丸扔在了地上,劉嬤嬤接了個空,便彎下腰去撿草地上的藥丸,卻被突然抵在脖子上的匕首給生生止住了動作。

劉嬤嬤抬起頭來,

對上假大夫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心中微微一顫,她知道這小人又要很很為難自己一番了。

“這藥丸可不是隨意就能讓你拿走的,今日你竟然敢躲我出言不遜,因此,我要罰你,你隻要向我磕頭認罪,我便讓你將這解藥拿走。”那賈大夫臉上的肌肉也因興奮而微微顫抖著,他平日裏在楚恪的思維殺手那受了不少氣,今日就找個老嬤嬤欺負欺負。

劉嬤嬤的身子僵了僵,她雖說一直是個奴婢的身份,但由於是相府小姐的奶媽,也一向要比其他仆人活得體麵,除了小姐夫人還有丞相大人,她在府中還從未向他人下跪過,就連以前一直囂張的大夫人都要給她幾分薄麵。

如今這小子居然敢在這裏用小姐的解藥威脅她,這樣的作為十分卑鄙無恥,但想著小姐今日發病時的難過模樣,劉嬤嬤的心疼得就如同被刀剜過一樣。

趙箬是劉嬤嬤從小帶大的,劉嬤嬤對待趙箬比自己的親女兒還要上心,在劉嬤嬤心中,趙箬早就已經是骨肉一般的存在,絕對不能讓她受一點傷害。

想到這些,劉嬤嬤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她咬了咬牙,強忍受著心中的屈辱感,兩腿一彎便對著那假大夫跪下了。

那假大夫看著劉嬤嬤卑躬屈膝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陣痛快,立刻惡狠狠地命令道,“給我磕頭!”

劉嬤嬤臉上的肌肉在微微顫抖著,她緊緊閉上眼睛,在彎下腰的那一刹那,眼淚便從眼角處滑下,滴落在了地上那才剛竄出嫩芽的青草。

那假大夫立刻哈哈大笑起來,看著劉嬤嬤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屑起來,他抬起腳狠狠地踩在了劉嬤嬤的背上,劉嬤嬤沒有絲毫防備,被迫將臉貼在了那有些微微濕潤的泥土之上,那滑膩的感覺令人惡心萬分,卻也比不上劉嬤嬤內心的恥辱。

“不過是個賤婢罷了,裝什麽清高?”那賈大夫看著劉嬤嬤臉上的淚珠,惡狠狠地往她身上啐了一口唾沫,腳上用力在劉嬤嬤的背上碾了兩下,這才滿足地鬆開,轉身揚長而去,那奸詐的嘴臉上滿是猥瑣的笑意。

劉嬤嬤緩緩直起身子,背後那隱隱作痛的感覺令她的腰肢漸漸變得麻木起來,劉嬤嬤就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木偶人,十分僵硬地抹去了臉上肮髒的泥土,將那兩顆躲在草叢上的藥丸小心翼翼地捧起,裝進了袖子中。

太陽漸漸西下,楚恪令廚房中的仆人做了豐盛的晚膳,親自送到找軟院子裏,與趙箬共同用膳。

太子府中的下人們都知道楚恪與趙箬起過爭執,今日卻看到楚恪主動上門與趙箬用膳,不禁都偷偷抿嘴笑著,小聲談論著這二人令人欽羨的感情。

楚恪依舊清晰地記著趙箬與他簽署的條例,便十分謹慎地在門口止住了腳步,朝著門口的白芍請教道,“娘娘可準許讓我進屋?”

白芍聽聞輕聲笑了起來,對著楚恪說道,“太子不必如此拘謹,娘娘說了,今日是與你談正

事的,還請殿下快些進去,可不要又滿口的花腔,惹了娘娘不開心。”

楚恪知道白芍這是在提醒自己,今日不能再油腔滑調的,必須嚴肅起來,否則,趙箬又要將他趕出來了,畢竟上次那件事他做得的確是十分過分。

楚恪小心翼翼地將腳跨國門檻,作為楚朝堂堂的太子,楚朝未來的儲君,就連去麵見楚王也不曾有過如此膽怯的心情,在趙箬麵前卻不得不低下他那高昂的頭,想想還真是有些好笑。

楚恪嘴角帶著自嘲的笑意,向著裏屋一步步靠近,趙箬正端坐在案桌之前,侍女們將菜肴放置在桌案上,那濃湯冒出的熱氣,遮擋住了趙箬的臉頰,讓楚恪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趙箬隔著霧氣,朦朦朧朧地看著這一世第一位令她如此盛怒的男子,那清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怨氣,卻又不著痕跡地將它隱去了,揣在了深深的眼底。

楚恪彎下身子,將手中的菜肴放在趙箬的桌上,趙箬有些微微驚訝地看了楚恪一眼,口中卻依舊淡淡說道,“慢著,我區區一個太子妃怎麽受得住殿下如此待遇?白芍,快幫太子殿下接過膳食,輕太子殿下入座。”

楚恪隻是輕輕笑著,柔聲說道,“無妨,無妨。”那雙丹鳳眼卻偷偷看著趙箬嘴唇上被他導致的的傷口。

也不知趙箬是用了什麽靈丹妙藥,傷口如今居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一點點小小的印子,若是施以胭脂,定是不著痕跡。

楚恪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看來,趙箬是鐵了心的要去蠻王的國宴了。

趙箬安靜地端起碗筷,慢慢地吃了起來,楚恪一直偷偷觀察著趙箬的神情,時不時地將餐盤中的菜肴夾入趙箬的碗中,看得一旁的婢女們都不由得抿嘴偷笑起來。

趙箬並沒有阻止楚恪如此的動作,她隻是靜靜地吃著,時不時地用絲帕擦了擦嘴唇,那姿態優雅而又沉著,看得楚恪都有些入了迷,都忘了動手上的筷子。

趙箬瞥了楚恪一眼,淡淡提醒道,“這菜肴可是不合太子殿下的胃口?”

楚恪一愣,連忙端起碗筷,胡亂扒了一口,說道,“很合孤的心意。”

看著這夫妻二人如此的模樣,一旁的侍女們都不禁憋紅了臉,滿肚子都是笑。

這頓有些微妙氣氛的晚膳終於結束了,一旁的宮女們也像是找到了出口,連忙端走了桌案上的殘羹冷炙,一出門便開始忍不住相互輕笑起來。

白芍見狀,趕緊將房門關上,這樣住這些侍女的笑聲,卻還是被內功極深的楚恪聽了個清楚,他的嘴角也不由得揚起一個溫暖的笑意,臉上多了幾分柔情,靜靜地看著趙箬。

趙箬見白芍關了門,便對著楚恪淡淡說道,“現在既然已經沒了外人,那我也就開門見山地說了,這次讓太子來,是希望太子不要參與囚禁蠻王的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