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與公子的緣分,也就隻有這一路那麽久了,白靈的心中暗自歎息,臉上的神色也沒了方才的鮮亮,變得有些陰鬱起來。

劉安也時不時地朝著白靈的馬車看著,他並沒有發現白靈一直在偷偷瞧著他,隻覺得這位白靈小姐該是個十分端莊的人,也不方便他隨意搭話,因此,他也隻好將一腔的話語藏在肚子中,他默默地跟著馬車,隻想要好好護送白靈這一程。

白靈在馬車中帶著一身淡淡的憂愁,心中卻又帶著絲絲與劉安相見時的欣喜,這種悲喜交加的情感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在看著劉安的時候,滿臉笑意。然而回過頭看著麵前那被風兒吹得微微鼓起的簾子,便有一絲哀傷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眉頭。

劉安則是騎著馬兒緩緩跟著馬車走著,他看著白靈的馬車,心中漫漫是甜蜜之意,那種自出生以來前所未有的興奮湧上心頭,讓他驚詫不已,也欣喜不已。

然而,一想到他身上所擔負著的責任,劉安的心便微微一顫,眉梢上的喜悅也漸漸散了去,想著上一任的都督因為辦事不利而被蠻族人圍困在蠻地的淒慘景象,劉安也不由得連連搖頭。

自己這次的任務本就極為繁重,即使白靈小姐肯跟了他,她的父母也應該不會同意自家的女兒跟著一個剛剛被提拔為都督的白麵郎君,去那荒涼貧乏的蠻族之地生活。

再說了,像白靈小姐這般的美麗柔弱的嬌花,就應該養在溫室之中,跟著他進那落後凶惡的蠻地,實在是一種折磨,即使是白靈小姐自己同意,他劉安也會覺得是虧待了她。

想著這些,劉安心中的欣喜之情也漸漸變淡起來,他看著白靈的馬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心中的苦悶也隻好憋著,這樣難受的感覺也隻有他一人能夠知曉了。

兩個人都懷揣著極度不安與擔憂的心情來到了白家的府上,劉安一見白家那塊風光的燙金匾額,便知道這白家正如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樣,是一個培育柔弱嬌花的極好溫室,而像自己這般出身卑賤的人,恐怕是高攀不起的了。

白靈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走下了馬車,她看了一眼大門口那塊熟悉而又厚重的匾額,心中便就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似的,弄得她怎麽也喘不過氣來。

劉安看著白靈那美好的身影,心中一陣惋惜,這麽好的姑娘,他此生恐怕是再也難以遇見,然而,他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悲傷情緒穩定下來,穩穩地翻身下馬,忍著心中的不甘,對著白靈說道,“靈兒姑娘,您已經平安到了府上了,那鄙人就先行告退了。”

說出這話的時候,劉安隻覺得心中滿滿的全是懊悔與痛苦,他多想與這位美麗善良的靈兒姑娘多單獨留一會兒,隻要與她在一起時,就好似連身邊的空氣都是甜蜜的,一切都變得與往日不同,所有的平凡都能化為璀璨。

白靈深深地看了一眼劉安,聽著他如此著急離開的話語,她的心突然間狠狠地一顫,

就像是被人用尖銳的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痛得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

他就那麽急著想要離開自己嗎?難道連與自己多呆一會兒的時間都覺得是多餘,到頭來,這位公子其實對自己並沒有任何意思,反而是自己自作多情,多心了嗎?

白靈那雙清澈的眼睛中隱隱泛起波瀾,不知是怎麽的,她隻覺得胸口悶得很,就像有人突然抽離了她身邊的空氣似的,難過地令她隻想蜷縮在角落之中,默默地流淚。

然而,白靈還是極其冷靜地忍住了那樣的衝動,她袖中的手微微顫了顫,或許是頭頂的那塊匾額所帶給她的巨大的壓迫力量,這才讓她有了回應劉安話語的力氣,“好……公子慢走……”

那一聲慢走帶著隱隱的哭腔,又帶著一絲微弱的顫抖,然而麵前的劉安卻並沒有聽出白靈話語中的異樣,隻認為這是一個姑娘略帶羞澀的告別之聲。

既然靈兒姑娘也不想要將他挽留,那他就真的沒有再待在這兒的必要了,想到這些,劉安的嘴角便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他不再多說,隻是朝著白靈行了一禮,便又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飛快揚鞭走了。

白靈看著劉安那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是傷痛,眼中的淚水再也忍受不住,一滴一滴地接連不斷地落了下來,一旁的丫鬟見狀,連忙焦急地問道,“小姐,這是怎麽了?怎麽哭了?可是有哪裏不適?”

白靈一邊抹著臉上的淚珠,一邊對著丫鬟說道,“無妨,無妨,隻是眼中進了沙子……隻是……隻是眼中進了沙子……流出了淚,也便就好了。”

丫鬟狐疑地看了白靈一眼,眼中滿是懷疑的模樣,她朝著遠處已經消失成點的劉安看了一眼,心中了然,但也暗暗為這兩人歎了一口氣。

劉安回到府中後,便一直眉頭不展,在方才他翻身上馬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什麽都感覺不到了,風的溫度也好,身邊人們聒噪的聲響也罷,他連一點點都聽不到也看不見。

身邊的書童看著劉安那愁眉苦臉的模樣,心中很是焦急,便立刻下去詢問今日與劉安一同出門的侍衛,“大人可否在今日遇到了什麽難事?”

那刺耳侍衛都連連搖頭,“今日劉大人上街之時,大人怕我們太過張揚,便沒有讓我們跟著,先讓我們回來了,因此之後發生了什麽我們也不知曉,恐怕隻有太子殿下的侍衛才能知曉了。”

書童焦急地抓耳撓腮起來,他在劉安身邊呆了那麽久,今日這魂不守舍的模樣,他可還是第一次見到,但這太子的侍衛又不在府中,他要找誰去問呢,除了劉安自己,他還真是沒有其它途徑了。

終於,這書童實在是忍耐不住,便直接開口朝著劉安問道,“大人,您這是怎麽了?”

劉安瞟了書童一眼,默默歎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書童見狀,便不敢開口再

多問些什麽了,訥訥地退到一邊,滿肚子的懷疑無處安放,難受得很,卻又不得不就此住了口,不敢上前再多問一句,生怕惹得這位古怪的劉大人更加煩惱心焦。

這一夜,劉安是輾轉反側,怎樣都睡不著了,他的腦中心心心念念的全是白靈的影子,白靈那笑起來的模樣,那驚慌失措的模樣,那滿是擔心的麵容都一一在他的眼前閃過,不管他如何試著去想別的事情,最終都還是會時不時地想到白靈。

劉安睜開眼睛,他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幹脆從**坐起身來,撩開那朦朧的床簾,扭頭呆呆地看著窗外那被雲氣籠罩著的,時隱時現的圓月,他的心中一片煎熬。

白府中,也有一位與劉安遭遇相同的姑娘,今日一見,劉安便在白靈心中紮了根,怎麽也除不掉了,白靈呆呆地盯著床頂上的雕刻,其上的圓月與兔子映在她的眼中,漸漸地那些兔子的身影匯聚在了一起,模模糊糊的竟成了劉安的模樣。

白靈一驚,立刻眨了眨眼睛,床頂的兔子依舊是兔子,但她的心,卻完全不能平靜了,她的腦中也無法再抹去劉安那俊朗非凡的側顏以及那靦腆時的可愛模樣。

太子府上的兩位主子心情倒是十分愉悅,兩人在書房中對於今日劉安的事情笑了許久,天下竟然還有這麽一對如此可愛到令人忍俊不禁的金童玉女,實在是太巧了,也怪趙箬的眼光太過於準確,將這兩人湊到了一起。

趙箬笑到一半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麽,連忙對著楚恪說道,“劉安該不會還不知道這位白府的白靈小姐就是我想給他介紹的相親對象吧?畢竟,汴京有好幾個大戶人家都姓白。”

楚恪微微一笑,他的眼中滿是狡黠,他將趙箬摟在懷中,壞笑著說道,“若是不知道那還是好事一樁,這愛情隻有曲折了才會讓他們懂得珍惜,若是來的太容易,倒是可能會有後遺症的。”

趙箬皺起了眉頭,她抬頭望楚恪那張滿是痞子模樣的臉上瞧去,以前倒是從未發現麵前的這位痞子太子竟然是個感情專家,捉弄起人來一套又一套的,真是不叫人省心吶。

看著趙箬微微皺眉的模樣,楚恪便立刻柔聲說道,“就像我們二人,之前如此艱辛,現在不是也變得甜蜜了嗎?”

趙箬狠狠地等了楚恪一眼,她連忙推開了楚恪,臉上卻微微泛紅,那雙清亮的眼眸中也滿是嬌羞之意,隻是口中還不依不饒地對著楚恪說道,“誰要與你甜蜜!”

楚恪的嘴角彎起一個極為滿意的弧度,他十分喜悅地對著趙箬說道,“明日叫劉安來,看看他對於相親之事是什麽反應,變就能知曉了。”

第二日,劉安果然一大早就收到了楚恪的邀請,說是太子妃想要與他詳細談談這相親的事情,劉安看著信,心中便不由得升起一種苦悶,然而他還是換了件衣服,懷著一顆絕望的心鑽進了馬車,直直地往太子府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