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趙箬與楚約便出現在了趙莞的視線裏。

她身雪白色的修身宮裝,那修身的樣式稱的身姿勻稱而又優雅;那白色泛著點珠光,不似其他白色的慘淡與平凡,讓人感覺到莫名的柔和,就像是月光中抽絲織成的羽衣。

衣袖、襟前、袍角卻用銀線繡出了滾邊花紋,十分精致與優雅,更襯出她身上不凡的高貴之氣。

衣角上用了精細的金色絲線,繡上了一朵朵綻放的臘梅,繁複層疊,開得熱烈,繡法極為精煉,栩栩如生,叫人不由得想去花從衣服上摘下來。

足上一雙同色的雲錦繡鞋,緞子麵兒上用金珠配著銀線也繡的蠟梅,鞋底的花紋雕刻得也十分精美,在雪地上走一步,就留一個盛開的梅花印記。

頭發盤了個簡單的髻,後麵一半仍是乖巧地披散在腰後,右邊戴著用珍珠和黃金用金穿起的鏤空珠花,簡約而不簡單,更稱得那青絲烏黑亮麗。她的肩頭罩著石榴紅織錦麵的披風,一雙纖纖玉手大方的露在外頭,手指關節微微發紅,惹人憐愛。

左手上帶著一個溫潤的羊脂玉鐲子,襯得肌膚勝雪。

臉上微微施了些粉黛,用淡粉色的胭脂染了紅唇,顯得雙唇嬌嫩無比,好似桃花的蓓蕾。

趙箬的這身裝扮看似簡單樸素,不似趙莞身上穿得豔麗與花哨,然而卻處處細節極致精致,處處都透露著一種低調的奢華。

趙莞的心不由得一沉,趙箬身上的那套宮裝是由皇宮裏的製衣司做的,他們的手藝,要比外麵所有的店鋪都要精致萬分。而她衣服上的金線和手腕上的羊脂玉鐲,是隻有官職和頭銜的皇宮貴族才能穿戴,像趙莞這樣的白身是沒有資格穿的。

這樣看來,自己身上這件花哨的衣服但是顯得俗不可耐了起來,穿著這樣的衣服若是和趙箬一同走出去,她必定會被他人認做是趙箬的丫鬟。

想到這裏,她的眼中嫉恨地溢出了淚花。她立刻抬起頭,用力吸了一口氣,若是現在不小心將眼淚落下,那她臉上費了半天功夫的妝,全都白費了。

趙莞和楚約都各自上了馬車,趙莞默默地放下了窗簾,感覺自己身下的馬車開始顛簸起來,她心中滿是不甘,總有一天,她也能穿上趙箬那樣金線繡織的衣服,也能戴上美麗溫潤的羊脂玉!

趙莞的眼神在馬車內部的燈光下點點閃動,她的內心深處開始起了微小的變化,小到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夜幕漸漸降臨,馬車在麵的世界卻是一片通透與空靈,家家戶戶的等都閃閃爍爍地亮了起來,橘黃色的帶著一絲太陽的暖意。

街上的大紅燈籠隨著風微微晃動,顯得喜慶又溫暖。空氣中傳來陣陣飯菜的香氣,自己家家的歡聲笑語。

新的一年,快要到了。

馬車經過了重重關卡,終於到了宴會的正殿,守在門口的公公見到來人,立刻恭恭敬敬地迎了上來。

那公公看著是趙寅,開始挨個行禮:“丞相大人,大公主殿下,郡主殿下。”到了趙莞身邊,卻說不出聲來了。

那公公立刻抬頭,從趙莞

身上,從上至下地用眼睛掃了一遍,希望從她的衣著與配飾中得得到些身份的線索。然而卻絲毫沒有發現,眼前的這個姑娘最多是個大戶人家的白身小姐。

公公的臉上有些為難,他忙向趙寅請教道,“丞相大人,這位是……”

趙寅這才想起他還帶了個趙莞來,連忙解釋道,“這位小姐,姓趙名莞,是我的侄女。”

趙莞雖然被那公公剛剛的那番無禮舉動弄得很惱怒,但礙於身份與環境,她隻能勉強對著公公在臉上扯出一個笑容,“趙莞見過公公。”

那公公知道了趙莞的身份,眼睛再看向趙莞時便有了鄙夷之色,他臉上諂媚的笑意也瞬間消失了,淡淡地對著趙莞行了個禮,“趙小姐。”

趙莞看著公公的那副模樣,心中氣極,在肚裏暗罵到,“趨炎附會的東西,狗眼看人低!”

那公公對著趙莞的態度,楚約是看得一清二楚,她看著趙莞難看的臉色,本想上去安慰安慰她,但腦中又浮現出趙莞那日與大夫人合夥誣陷自家女兒的模樣,心中一恨,便決定不再管她。

又不是皇上請她來的,是她自己偏偏跟著,非要來的,那麽麵對這種態度,也怪不得別人了,她必須要自己去忍受。

大殿裏高朋滿座,宮女們將杯子裏的酒水倒得快要溢了出來.有些不勝酒力的大臣們在座位上斜斜坐著,呆呆的笑著。

真正令人醉醺的,斷然不是那淡若白水的杯中之物,而是大殿中央那些舞動著青春的舞優伶人,以及席間眉眼秋波的情意.笑的眼,紅的臉,飛揚的話語,回旋的美意.且借瓊漿玉液,現場的氣氛活躍到了極點。

菜肴有由至北全部都有,有迎賓冷餐碟、江南水晶蝦、玉珠大烏參、原籠荷香鴨、蟹粉燒白玉、珍菌鮑魚酥、雪筍蒸黃魚、酒釀小圓子以及各色海鮮和各地的風味,其中最不能少的當然是過年的首席食物——餃子。

在大殿的周圍,在數位樂伶敲打著編鍾,彈奏著古琴,吹奏著笙簫,悠揚樂聲的伴奏下,每張案台上怒放的蝴蝶蘭映襯中,此次今年的最後一頓晚餐就在濃濃年味的宮廷宴會裏細細慢慢地品用著。

趙寅帶著她們入了席,趙箬剛剛坐定,就看見一個紅色紙團模樣的東西朝她飛來,趙箬躲避著,看向紙飛機飛來的方向,發現一個笑得燦爛的熟悉麵龐——楚明珠。

楚明珠向她做了一個鬼臉,用手勢告訴她把紙打開。趙箬看了看四周,有不少的人都在扔著這種紙團。

趙箬把紙團打開,上麵娟麗清秀的字跡映入眼簾,“願君所願,現都實現。”她立刻明白了這張紅紙的作用,回頭向楚明珠微微一笑。連忙拿起案台上的墨寶,手一揮,認認真真地寫上了八個字,“吾所之願,既君所願。”

趙箬將紙折成一個紙鶴,手腕處輕輕發力,那小紙鶴便朝著楚明珠飛去了,楚明珠一見,立刻伸出雙手接住,展開看後,臉上的笑容更甜了。趙箬看著楚明珠的模樣,心裏不由得開心了起來,她在自己的案幾上拿出紅紙,寫上了給自己阿娘和父親的祝福,朝他們扔去。

趙寅接了與楚約一同打開看了,“海棠交 歡,鴛鴦之合。”楚約的

臉微微一紅,嗔怪得對趙箬瞪了一眼,便躲進了趙寅的懷中。趙寅回頭對著趙箬眨了眨眼睛。

這時,一隻紙蝴蝶向趙箬飛來,趙箬認得這種蝴蝶的奇特折法,她曾經收到過一隻一模一樣的,她慢慢打開,那俊逸灑脫的打字幾乎撐滿了整個紙張,透著那筆畫間蜿蜒的弧度與絲縷都能感受到那種濃厚的無賴之氣,“枕席已備好,何不早入懷?”

趙箬臉一紅,內心暗罵著,四周搜素著那雙邪魅的丹鳳眼,卻見那雙眼睛正壞笑著盯著自己,臉上滿是玩味的輕佻笑容,趙箬心中憤懣之氣襲來,提筆在背麵刷刷幾下,將紙淩亂地團成一團,往那張令人恨得牙癢癢的臉上扔去。

那人隻是笑著,臉上的邪氣沒有減少一分,他將手緩緩移到麵前,將五指一張就輕輕鬆鬆地將那團帶著怒氣的紙給接住了。他向著趙箬挑釁地揚了揚眉毛,看見趙箬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後,心安理得地悠悠將那張紙展開。

他的神情瞬間定格了,紅紙上用粗獷的筆觸畫著一隻碩大的烏龜,那烏龜半縮著腦袋,一半的頭露在外麵。在它的龜背上寫著一行字,“此物似君,皮厚身金。”意思是說他臉皮厚,恬不知恥,居然還圖文並茂的,真是形象極了。

楚恪無奈地苦笑著,眼睛裏帶著點小小的怒氣,望向趙箬,卻見那女子端坐著,臉上的神情滿是輕蔑,飛快地朝著他揚了一下眉毛,便再也不朝他著個方向望了。

楚恪立刻換了一紙,寫完折好後抬頭正想向趙箬扔去,卻瞧見楚流雲正朝著趙箬扔了一個紙團。他立刻將舉起的手放下,眼睛緊緊盯著趙箬,觀察著她臉上的神情。

趙箬接過楚流雲的紙團,展開一看,“伊人秀美如初見,秀外慧中無人比。”趙箬看著自己好友的哥哥這麽誇讚自己,麵色微紅,立刻寫了兩句誇了回去,“君兮翩翩才氣人,莫笑女子搬弄斧。”寫罷,起身將紙團扔還給了楚流雲。

楚流雲看過後,便溫柔得朝著趙箬一笑,趙箬也以微笑還禮,殊不知這樣的場景在外人看來是情意綿綿,有暗送秋波之勢。

楚恪看著趙箬的模樣,眼神一沉,將手中的紙團緊緊地握住。楚恪又向楚流雲看去,發現他又想向著趙箬扔紙團,心中不免升起一股莫名的氣來。楚恪在袖中拿出一顆細小的金珠,趁著楚流雲扔出紙團的那一刹那,將金珠彈出。

那金珠穿過重重人群的間隙,帶著一股內力,將楚流雲扔出的紙團在半途中打落下來。那紙團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秦姝蓉的肩頭。楚流雲暗驚,剛想上前將那紙團撿回來,秦姝蓉就已經將紙團打開了,“鄙人家有茶書,想與佳人請教。”

秦姝蓉暗喜內心暗喜,連忙回了過去,“君意妾已明,明日府中見。”朝著楚流雲拋了一個挑逗的媚眼,楚流雲看著秦姝蓉的神情,心中暗暗叫苦,展開一看,立刻眉頭緊皺,慌忙寫了一張解釋的紙團向秦姝蓉扔去,楚恪嘴角的弧度變得更深了,他又一次將那紙團打落,紙團剛好落在了楚明珠的肩上。

楚明珠一看是自家哥哥的紙團便笑嗬嗬地打開了,“吾錯將情寄與伊,望伊莫當真情意。”楚明珠看完心中驚,又大怒,好你個哥哥,居然想對我有這種感情,這麽多年下來還真是沒看出來,哥哥居然是這種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