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喬裝成周姨娘丫鬟的醫師立刻走了出來,對大夫人說道,“這種粗活就讓奴婢來替大夫人幹吧。”大夫人鄙夷的看了一眼那個醫師喬裝成的丫鬟,憤憤地往她手中一放,臉上滿是委屈與抱怨的神色。

她對著周姨娘說道,“妹妹,我可是一番好意,你這丫鬟還真不識趣!”周姨娘連忙笑著賠禮道,“姐姐莫怪,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你身份在這裏,這種事若是由您來做那還真是折煞我了。”

大夫人一聽這話,氣得連忙袖子一甩,將醫師手上的湯藥打翻在地,狠狠地說著,“妹妹這是嫌我的湯不好,那就別喝了。”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周姨娘的院子。那個醫師將地上的瓷碗碎片中的湯搜集在一個小巧的瓷瓶中,待勘察之後,發現其中有益母草與罌粟的成分。

益母草若是孕婦多食便會滑胎,這大夫人果然是狠毒。趙箬聽聞大夫人來了周姨娘的院子,便立刻前往去看望周姨娘,一進門,就見到周姨娘正焦急地在門口張望,一見趙箬,便急急忙忙迎了上去,將大夫人方才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箬。

趙箬明白,她去廚房查了之後就等於清空了廚房中的不安分因子,廚房管事的那些人都是相府的老人,可不是大夫人幾個銀兩,幾個優越的條件能夠收買的,她自然發現自己不能讓廚房或是其他送餐的丫鬟在飯菜中做手腳了。

興許是被趙箬的這些招數逼急了,她緊張與焦慮起來,隻好親自上陣,沒想到,連周姨娘的身邊丫鬟都如此謹慎小心,無奈之下又不能留下證據給周姨娘,就隻能假裝憤怒地將湯盆打碎,以為這樣周姨娘就找不到她的謀害證據了。

趙箬向周姨娘問道,“那湯水可有留存?”周姨娘點了點頭,幽幽說道,“我讓醫師留下來了,等老爺回來便將它交給老爺。”

趙箬有問道,“能否將那雞湯讓我一瞧?”那醫師連忙從懷中取出瓷瓶遞給了趙箬,趙箬將那瓷瓶的塞子拔出,放在鼻底,細細地聞了起來,裏麵除了有人參、雞肉、桂花的香味之外,竟然還有其他兩種神秘的香味一種問道比較大,很好辨認,另一種則是似有似無,幾乎不可分辨。

那股似有似無的香味趙箬似乎似曾相識,好像對它還特別熟悉,卻又想不起是在哪裏聞見過。她將瓶塞蓋上,連忙問起醫師來,“大夫,請問其中除了人參之外還有其他中藥的存在嗎?”

那醫師點了點頭,向趙箬娓娓道來,“回郡主的話,這湯中另外還加了益母草和罌粟,其中益母草的濃度比較多,而罌粟的加入是為了遮蓋掉益母草的草藥香氣,作為輔助香料的添加,因此放得很少。”

趙箬點了點頭,那麽這湯裏那味道大的便是益母草,而那味道比較小的,則是罌粟了,益母草的功效趙箬是知道一些的,但是罌粟卻是沒有聽聞過,她連忙問醫師,“請問醫師,那罌粟是何物,又有何種功效?”

那醫師回答道,“罌粟是一種西域引進的草本植物,它果實的外殼可以作為菜肴的香料,放於水中給病人喝下具有鎮痛作用,隻是它具有成癮性,若是服用過量會令人產生幻覺,若常年服用會導致身體虛弱,不孕不育,甚至還有致死的危險。”

周姨娘聽後,臉色大變,她的手有些

微微發顫,聲音裏滿是害怕,“幸好有醫師在場,否則我喝下這碗雞湯,這輩子估計也就被她牢牢掌控了!”

趙箬心中起疑,剛才醫師說這罌粟來自西域,她可從來都沒去過西域,又怎麽可能會聞見過這種氣味呢,而且大夫人又是怎麽會有罌粟這種東西的。

周姨娘看出了趙箬的疑慮,解釋道,“這罌粟,可能是老爺從西域帶回來的,因為它的花朵十分美麗,帶回來的那日我和蓉兒還特地去看了,咱相府就有一朵,就種在大夫人的花園裏,她每天都叫人悉心照料著。”

趙箬心中一驚,沒想到大夫人的院子裏還有這種害人的東西,她的眉頭一皺,心中突然有了新的計策,說不定這朵罌粟花就是這個事情最有利的證據!她連忙對周姨娘說道,“姨娘,你的這個小瓷瓶裏的東西若是留到大伯回來的那天估計都變質了,那大夫人也不會就此承認。”

周姨娘一拍腦門,剛剛心中是真的氣急了,連湯水會變質都不曾想到,現在被趙箬提醒才發現這東西根本不能作為證據,她的心中立刻又氣惱了起來,連忙問道,“箬兒,那你可有什麽好主意?”

趙箬微微一笑,在周姨娘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周姨娘的眼眸立刻明亮了起來,她的眼神中滿是堅定地神色,她對著趙箬說道,“箬兒放心,姨娘一定好好做這件事,姨娘這次必須要以牙還牙了。”

趙箬從周姨娘的院子裏出來時,天已經快要黑了,她的腦中一直在拚命回憶著她所聞到的罌粟氣味。這時,楚約的丫鬟找到她,讓她與趙寅一同用晚膳,她便披了件披風,直接去了楚約的院子。

趙箬進門時,趙寅已經在桌幾上端坐好了,楚約坐在他的身邊,正給他倒著酒。趙寅的眼眸一抬,便見趙箬走了進來,向他們夫妻二人行了禮。趙寅讓趙箬在他的對麵坐下,不一會兒,丫鬟們便把菜給端了上來。

趙箬看著那菜發出的層層熱氣,鼻子在這些香味中仔細地搜索著,大腦正在飛速地運作著,將空氣中的氣味一一排除。

趙淵看著她呆呆地拿著筷子,兩眼中的焦距模糊,心不在焉地樣子連忙打趣,提醒著說道,“箬兒,你再不吃這水煮魚肉,它就要在湯裏遊走了哦。”

趙箬此時已經將氣味全部辨別了一遍,依舊沒有發現罌粟的味道,她的眼神漸漸恢複到了桌上那豐富的菜肴來,嘴角掛著笑意,對著趙寅回答道,“這魚大多數都遊進了父親的肚子裏吧!”

說罷,連忙從趙寅的筷子下奪走一大塊魚肉,趙寅一驚,連忙笑著斥責道,“這可是不孝,快將那魚還給父親。”

趙箬微微一笑,對著趙寅說道,“箬兒哪有不孝,箬兒是給娘夾的。”她將那塊魚肉放進了楚約的碗中,對著趙寅挑了挑眉,壞笑道,“爹爹也真是的,你看阿娘那麽瘦,也不知道給娘多吃一些,自己卻是吃得起勁。”

趙淵笑著搖了搖頭,連忙將碗中的魚肉一股腦兒地全夾進了楚約的碗中,還有模有樣地給楚約做了個揖,溫柔地說道,“是為夫不體貼,望夫人原諒。”楚約的臉立刻變得紅撲撲了起來,她輕輕地拍了一下趙箬的手臂,嬌嗔道,“你呀,你個機靈鬼!”趙箬立刻嘿嘿笑著學著趙寅向楚約作了個揖回答道

,“是,是孩兒不孝,給阿娘賠罪了。”

楚約立刻瞪了趙箬一眼,對著趙寅抱怨道,“你看看,都是你,把箬兒都教壞了!”趙寅立刻哈哈大笑了起來,大聲說著,“不愧是我的好女兒!”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互相調侃了一會兒,趙寅突然對趙箬說道,“箬兒,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親了吧。”

趙箬根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突然會說出這話來,驚得將口中的魚湯給嗆著了,連忙咳嗽起來。楚約一驚,連忙撫著趙箬的背輕輕拍打起來,一邊責怪著趙寅,“老爺,好好地,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看把箬兒給嚇得。”

趙箬在楚約的照顧下,緩了過來,也疑惑得問著趙寅,“父親前段時間不是還不希望箬兒出嫁的嗎,怎麽今日……”

趙寅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湯,嚴肅地看著趙箬說道,“最近塞外的蠻族經常有意侵擾我朝邊疆,楚王對此非常煩惱,雖然以我朝之力足以征服蠻族,然而皇上不喜戰,因此想以和平談判的方式與蠻族談和。”

楚約生於宮中,對於這種談和她也是見得多了,這種做法雖然可以使兩國百姓不受戰爭之苦,可是卻要聽取蠻族的條件,她立刻說道:“那蠻族之王向我皇兄提出了什麽條件?”

趙寅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中細細地嚼了嚼,淡淡地說道,“每年給他們千萬兩黃金、糧草。”他頓了一下,接著說出了,“還要求要一個我朝的公主與他和親。”

楚約和趙箬聽見此話猛地抬起了頭,都驚訝地望著趙寅。楚約立刻揪著趙寅的袖子大聲責怪道,“你啊你,不會是想把咱們女兒送去那種地方吧?!”

楚約是知道和親的殘酷的,當她才十六歲的時候,她的一個妹妹就被父王賜給了匈奴一族,作為和親的“救國公主”,那個公主在得知自己是“救國公主後”哭了整整一夜,姐妹們都去安慰她,她說的一句話到現在還深深地烙印在楚約的心中。

那個妹妹她說,“我寧願嫁給一個我朝的普通百姓,也不願去那沒有文明的蠻夷之地做他們的皇後,每天都過著顛沛流離,喝生血吃生肉的日子。”

一個身在楚朝享受著楚朝最高待遇的尊貴公主,住慣了金碧輝煌的宮殿,吃慣了餐餐頓頓的饕餮玉食,穿慣了精致細膩的雲錦貢緞,怎麽可能願意離開自己熟悉的地域,去到那還未開化的野蠻人之地去,住的是殘破不堪的簡陋帳篷,每天都必須跟著牛羊群在草原上到處晃悠著,喝那羊奶吃那生肉,姿勢粗俗不堪,穿些獸皮每日與狼群作戰。

這樣的日子可不是身嬌肉貴,嬌生慣養的楚朝公主能夠忍受的。四年之後,從匈奴那裏傳來消息,說是那個公主,在草原上得了惡疾死去了。對於這位公主的死因,據說並不是這樣的,宮中還有傳言說是被草原上的狼叼去了,甚至還有說是被匈奴族的王殘虐致死。

不管是哪種死法,那位可憐的公主就是客死他鄉了,甚至連屍首都不能埋在自己的母國,而是被匈奴草率地在茫茫大草原上挖了個坑,寥寥草草地給掩埋了。自此之後,“和親”就像是夢魘一樣,長長飄**在公主群中,楚約由於受到先王的寵愛才幸免於難,她對此事的印象太清楚不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