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推卸

“姑母實在……實在是太多禮了,真叫琳姐兒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薛嘉琳眼淚汪汪的感動道。

“其實您能替我們家請到何老太爺,對我們家就有再造之恩了,如今還這般破費,叫琳姐兒如何生受?“

“還請姑母回府後替琳姐兒與國公夫人、樂亭縣主道個謝,就說琳姐兒改日定當上門拜謝去。”

若依著薛嘉琳,她恨不得明日就去衛國公府上拜謝,可她眼下這模樣兒,哪裏見得了人?

可即便如此,薛嘉琳也打定主意了,哪怕她的病暫時治不好,大不了過幾日蒙著麵紗去!

如此一來就算她暫時治不好病,還錯過了簪花宴,說不準還能惹得衛國公夫人與樂亭縣主憐惜她,將來都對她出手相幫?

而那衛國公府又是太子經常去做客的,她以後豈不是……機會多多?

薛嘉琳這般一想便自以為得計,眼中也難免帶出了幾絲得意的微笑。

卻不知齊妙巴不得她想方設法送上門呢,因此上即便將她頗帶心計的小眼神兒瞧在眼裏,也隻管裝作沒瞧見,心中卻笑得不行了。

原來作為一個敵人躲在暗中,看什麽聽什麽都如此的耳聰目明,竟是這樣的一種感覺?這種感覺真好啊!

……隻是齊妙也知道,她絕不能將高諍獨自丟在薛家眾女眷堆兒裏太久。

再說她也很想瞧瞧奉平伯夫人的狼狽樣子呢,也便輕聲張羅薛嘉琳,她們二人是不是也該進屋去探視一番了。

等得薛嘉琳引領她進了內室,齊妙隻往病榻上輕掃了那麽一眼,腳步登時就站下了。筆%癡#中¥文 bi@

敢情她之前以為奉平伯夫人病得並不嚴重,還是她想左了?

那嘴斜眼歪、口水橫流的老婦人,真的就是正月裏去她家赴宴、外表頗為幹淨利落的那個奉平伯夫人?

那天的奉平伯夫人就算打扮得頗為老氣橫秋,卻能看出年輕時還是頗為美貌的,年歲漸大後也很是養尊處優的。

外帶她頭上發髻梳得順滑,首飾頭麵也不像高諍他祖母那般一股腦兒堆砌,身上的衣衫亦是莊重得體,便越發顯得整潔。

可現如今不過是一個來月後,這位老婦人就跟整潔徹底告別了?脖子下麵還圍著個可笑的圍嘴兒,就為了接著口水?

隻是哪怕這位伯爺夫人再比眼下可憐一百倍,齊妙也不會有半絲心軟;她不過是驚訝了瞬間,就將關切的目光投向高諍。

高諍此時卻已經裝模作樣的診罷了脈,她才看向他,他便將手從病人的腕上抬起,又站起身來示意眾人跟他出去說話兒。

齊妙連忙往一旁走了幾步,將門前的路閃開、以便薛嘉琳的娘和二太太能陪著高諍先出去。

等他與她錯身而過,他卻不忘拋給她一個“一切看我搞定”的安慰眼神。

她垂頭輕笑了一下,便與薛嘉琳攜手跟在眾人身後往外走去,哪知道腳步還不等邁出門檻,就聽得奉平伯夫人在她身後又是含含糊糊一通喊。

“我祖母這是謝您呢。”薛嘉琳替她祖母解釋道。

齊妙忙停住腳步,先是回身對奉平伯夫人笑了笑,又福身道您好好養著;還不待她重新離去,就見得這位老婦人的眼中升起一絲不甘之色。

也不知奉平伯夫人這是不甘心得了病,還是不甘心沒來得及對她齊妙下手就病倒了?

齊妙心中一陣冷笑,腳下的步子卻輕巧如飛燕,幾步間就出了內室門。

而高諍此時已經由小藥童服侍著淨了手,在中堂下的太師椅落了座,卻一直捋著胡須不說話。

見到她與薛嘉琳也出來了,他這才清了清喉嚨,低聲開了口:“老夫我行醫多年,實在是不願自墮威名啊,可是……”

“可是貴府伯爺夫人這個病症,老夫恐怕真是無能為力了。”

待見得他才說罷這麽兩句,薛二太太已經搶上來要質疑了,高諍先將白眉毛一抖,立刻沉聲將人攔住了。

“薛二太太您先別急著插嘴,先容老夫將話說罷可好?”

“貴府伯爺夫人本就得了痰火鬱閉的中風之症,又被幾個大火盆又接二連三烤了這十幾日,莫說是老夫,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也就是維係罷了。”

“因此上老夫便要與你們諸位商議商議,若是維係即可,老夫這便開藥方;可若是想叫伯爺夫人痊愈如初,老夫……辦不到,還請貴府另請高明吧。”

此時莫說是薛二太太,就連奉平伯世子夫人也呆了。

原來內室中擺著那幾個大火盆不單是做錯了,還害得伯爺夫人越發嚴重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

“何老太爺不是最擅長金針麽?為何不給我們伯爺夫人針灸一番再談?”

薛二太太卻不想就這麽算了,先是呆愣了片刻,立刻就搶上一步咄咄逼人起來。

仿佛眼前這一位根本不是上京城最最著名的大方脈郎中,而是他們奉平伯府的奴才了。

“難不成您老本就是不情不願的來了,便不想將我們伯爺夫人治好?”

而她之所以要這麽做,也隻不過是想推卸責任罷了。

畢竟那大火盆可不是她做主擺下的,如今她再急切些,擺出一副將婆母最最放在心上的樣子,等伯爺與世子到家了,他們家二爺也回來了,她才可以全身而退不是?

可是齊妙哪知薛二太太是這麽想的呢,聞言便是心中一緊。

高諍的確說何老太爺傷了手,根本用不得針,可是……這位薛二太太竟然如此犀利,張嘴就道高諍根本不想給奉平伯夫人治病?

隻是她想歸想,旋即也就再不動聲色——她的打算本就是不給奉平伯夫人好好治病不是麽?所以才聽了這話便有些心虛。

這位薛二太太哪有那麽聰明,還能瞧到她心裏去,她怎麽能被人一詐就漏了底細!

再說了,薛二太太這話不是直接質疑高諍的麽,她不妨瞧瞧高諍怎麽接呀。

這時就聽得高諍一聲冷笑,隨即便將他那右手伸了出來:“敢情薛二太太是記性不好麽?”

“老夫才進內室時便跟世子夫人與您講過,可惜老夫的手前幾日摔斷了,否則立刻便可以給伯爺夫人用針。”

“還提醒您二位不妨再尋訪一個擅長針灸的郎中來著,薛二太太都忘了麽?”

“既然如此,老夫這便告辭!薛二太太也盡管出去宣揚,老夫沒有診治病患的能耐吧!”

高諍將話講罷,也不容誰再說什麽,竟是喊上自己的小藥童一路揚長而去!

甚至這一路連頭都不曾回,也不曾拋給齊妙一個“你自便、你盡情發揮”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