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審視
薛二太太李氏頻頻遭受了幾次白眼後，終於知道小聲說話了。
可見到她大嫂滿麵是汗，她還是忍不住伸手拉扯起了她大嫂的衣袖，又用力捏了捏王氏衣裳的厚度。
“幾個孩子回去後不是說過這家的暖閣太熱，大嫂也沒往心裏去？”
王氏這身衣裳本就是聽了薛嘉琳的提醒特地趕工出來的，因為要得急，又是大正月裏，且不算衣料是貴妃賞下來的貴重貨色，單單是手工錢就花了二十幾兩銀子。
可現如今這衣袖被李氏用力揉捏了一把，她那手心又滿滿都是汗，立刻就起了一團褶皺不說，還令這袖口怎麽看怎麽都像團起來擦過額頭的油汗一樣。
再想起她這妯娌方才放著正牌的衛國公府大小姐不誇讚，反而刻意將個庶房的女兒拉了過來交口稱讚，王氏心頭的怒火騰地便燃了起來。
李氏明明知道她正在給次子議親，這是什麽意思麽！
難道她的統哥兒就隻配得上一個庶房所出的女孩兒？
還有這新衣裳，這手工錢花的可是她私房銀子，並沒從公中走賬！
李氏自己個兒舍不得花錢，就嫉妒她的禍害她的？
這李氏從打進了薛家門就這樣子，屢屢做些個害人的冒失事兒，之後便裝作一副懵懂樣子，當她不知道？
“你今兒從打還沒出門前便處處跟我過不去，如今又將我的衣裳毀了，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好啊？”王氏壓低了聲音斥責李氏道。
就在這時，齊妙也伴著她兩位舅母進了門，等她親手挑起門簾將人迎進來，自己也跟進來後，李氏與王氏的不虞神色頓時落入她眼底。
這還沒怎麽著呢，奉平伯府的兩個妯娌就先鬥雞一般吵起來了？
看來奉平伯府自家的漏洞也挺大啊！
雖是心裏無比的幸災樂禍，齊妙的麵色也沒有流露出一星半點來，隻因她已不再是那個懵懂天真的傻姑娘，她早已經明白，在眼下這種場合有很多眼睛……
她如果還像原來那樣、時時刻刻都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那麽她那複仇大計指不定何時便會土崩瓦解，正是所謂的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齊妙這般一想之下，正欲將目光收回來，就與奉平伯夫人那雙正在打量她的眸子對了個正著。
而對麵那雙眸子裏，滿滿的全是不加掩飾的審視，還有一絲如獲至寶般的驚喜。
這種驚喜的目光……難道是在明明白白告訴她，她設下的陷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她已經引得這位奉平伯夫人對她動了心思！？
齊妙頗為得體還了那雙眸子一個微笑，便引著她的兩位舅母往她表舅母和姑母那邊走去，裙下的步伐也無比輕盈起來。
更別提之後的大半日裏，她努力表現得更為出色，竟是使得奉平伯夫人大半時間都在關注她……
“回府後你到我房裏來，咱們娘兒倆商議商議該請哪位夫人去衛國公府提親。”
離開衛國公府上了自家馬車後，奉平伯夫人還不等坐穩，便毋庸置疑的吩咐大媳婦王氏。
“我知道母親是為了統哥兒好，這位齊大小姐雖是其貌不揚，家境出身卻是再好不過了，為人處世也很是得體。”王氏輕聲回道。
“可是我們家與衛國公府的差距是不是大了些？”
“若是旁的開國八公，譬如那幾家稍顯落魄之勢的或許還能一試，可這衛國公並那英國公家不同啊。”
“左右這正月還有一大半時間，春宴也排得滿滿的，我們不如再多看看吧？”
想當初先帝駕崩、建康帝登基，衛國公府與英國公府並大長公主府都有從龍之功。
因此上饒是建康帝這十幾年來一直刻意打壓那些反對他登基的貴族，這三家府上卻是帝寵不衰。
而她婆母眼下這樣子，這是將衛國公府的大小姐也當成破落戶了吧……
她若是不但不阻攔、反而真聽了婆母的攛掇，貿然請人上門提親去，豈不是自找沒臉！
她當然也盼著自家的孩子個個兒都謀一門好親事，可她也有自知之明。
若是女兒，如何攀龍附鳳她都不嫌枝頭高，男孩子家想要娶高門……幾乎是難於上青天。
“什麽叫議親？議親議親便是兩家商議，成就成不成則罷！”
“就算衛國公府看不上我們家，還能埋怨我們奉平伯府自不量力，恨不得扭頭咬我們一口不成？”
奉平伯夫人話是這麽說，語氣卻是勢在必得。
“我們家又不會做那滿城宣揚之事，議親不成也不會壞了他們家小姐的名聲，怎麽就不能一試！”
奉平伯夫人嫌棄二媳婦李氏處處丟臉處處拆台，外加上她也迫不及待的想交代王氏這件要緊事兒，離開衛國公府時便將李氏打發著坐另外一輛馬車去了，又刻意將王氏留在她車上陪她。
可是就算李氏沒在，王氏還是不想和她婆母在馬車上為此事爭吵。
因此上聽她婆母說得堅決，她便打著主意等回府再細談，眼下還是先將她婆母安撫好了再說。
“母親說得也對，那等到了家咱們細細商量吧。”王氏退讓了。
奉平伯夫人得意的笑起來：“我知道你是覺得衛國公府咱們家還惹不起，別親事沒說成再平白樹了敵。”
“可你就不想想，咱們家娘娘在宮中獨寵數年，不久的將來就可能再晉一步，等咱們家成了皇後的母族，還配不起他們區區一個國公府不成！”
“要不你以為那齊大小姐怎麽會對我們娘兒們那般恭敬！”
王氏這還是頭一次從她婆母口中得知這個消息，聞言立時又驚又喜將信將疑：“母親……這消息可靠麽？”
若他們家娘娘真能再升一步，還真是像她婆母說得這般，薛家可是什麽樣的女孩兒都娶得了呢！
衛國公府的大小姐雖好，姿色卻太過平常，實在有些委屈統哥兒，到時也隻好給統哥兒多納幾個美妾了……
“若是不可靠，我怎敢貿然行事！”奉平伯夫人笑得見眉不見眼。
“你是不知道，臘月裏娘娘還答應我，若是我們娘兒倆幫她籌劃得當，等太子選妃時定能將琳姐兒送進東宮呢！”
“那你說咱們家是不是必須先下手為強，如此一來不但給統哥兒謀了一個好丈人家，東宮選妃時若是少了齊家大小姐這個攔路虎，咱們琳姐兒說不得還能做太子正妃！”
“娘娘說這就叫一箭雙雕之計！”
王氏的心頭轟的一下通明起來。
若是衛國公府做了自家姻親，齊大小姐成了琳姐兒的嫂子，琳姐兒的姑母又做了皇後，琳姐兒的身份可不就是貴上加貴！做太子正妃也蠻配了！
“那我就聽您和娘娘吩咐行事！”王氏的一張臉立刻就笑開了花兒。
“不過既如此……咱們可就得仔細打算一二了，否則等上門求親去，被衛國公府輕飄飄一句孩子還小回絕了可如何是好？之後豈不是艱難了？”
“若叫媳婦說呢，還不如就在議親之時放出風聲去，或者等咱們家擺春宴時……稍稍動個手腳？”
“介時叫那齊大小姐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貴女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