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訴苦

富華之所以如此氣憤,並不全是因為齊妙那天學說的貴妃如何囂張,還有一半緣故是因為她母妃的微恙。

前幾天的正月十五本是合家團聚的好日子,她父王按慣例攜家眷進宮用元宵晚宴。

幾位側妃既不能相跟隨,回府後她父王也直接歇在了她母妃那裏,並不曾去管幾個側妃委屈不委屈,吃醋不吃醋。

誰知她父王才在她母妃那裏睡下,去年才進府來的蕭側妃便喊肚子疼。

這不但將她父王折騰了起來,她母妃也匆匆趕到蕭側妃的偏院,又是喚人請太醫,又是忙裏忙外使喚下人,一來二去便著了涼。

側妃也好,貴妃也罷,雖帶了個“妃”字還不都是妾,囂張個什麽?

就算她們府裏的蕭側妃可以喊肚子疼,人家肚子裏有貨,薛貴妃一個生不出蛋的母雞又算個什麽東西!

當然以富華身為親王府的郡主這個身份,這一切她隻敢在心裏想想,並不敢說出口,隻因這實在太粗俗。

可是她既然這麽想了,怒火又怎麽會少!

而不論是禮親王妃身邊的媽媽還是齊妙,卻是不會叫富華真像她所說的那麽做去。

來人並不是薛貴妃,也不是薛貴妃身邊的得臉之人,不過區區一個小內侍,幾個下人就對付了,怎麽能叫堂堂郡主去屈尊?

就在齊妙追上去攔住富華的同時,那個媽媽也撲通跪下了,頭磕得咚咚響:“郡主息怒,郡主息怒!”

“奴婢們方才之所以沒對那小內侍不假辭色,隻是不知他所為何來,如今奴婢懂了,奴婢這就趕他走!”

若不是主子們大怒或是有特殊交代,整個大興朝的下人們都沒有自稱奴婢奴才的慣例,可想而知富華是氣憤到了什麽程度,她一臉的怒色已經將這位媽媽的魂魄嚇丟了七成!

齊妙也趁機笑著勸慰富華道:“這位媽媽說的是。”

“表姐你想想,她們到底隻是王妃表舅母身邊的人,又不是你的人,她們怎麽知道那小內侍打聽表姐宴客之事所為何來呢?”

“可不就是要來問表姐一聲再作打算?”

也不等富華說什麽,齊妙便喊那媽媽起來:“既然答應回去攆人,媽媽還不快起來辦差去!”

等那媽媽連滾帶爬的起來,又屈了屈膝轉頭快步而去,富華的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些,卻也是氣得連連深吸了幾口氣方才平複。

“那薛梅實在是欺人太甚!若不給她個臉色瞧瞧,她改天就得以為她能做得了所有人家的主了!”

說罷這話,她又覺得不對,便輕聲對齊妙道歉:“我並不是說你們家太軟便請了薛家女,妙妙你可別往心裏去。”

妙妙當初請人歸請人,卻叫薛家女出了好大的醜,其實細論起來倒是妙妙更聰明些?

“瞧表姐說的這話,我們姐妹誰跟誰。”齊妙大咧咧的笑道。

“表姐最知道我,我雖然嘴上不饒人,也都是無心的,我又何嚐是那愛耍小脾氣的小心眼兒呢。”

其實她方才完全可以更早些將富華攔住,甚至有把握叫富華不生那麽大的氣。

可她一是想叫同盟軍多一個是一個,二也是回憶了好久、當初的這一年正月裏到底發生過這些事沒有,若是發生過,她怎麽就想不起來了?

不過思來想去後她終於恍然大悟。

前些天她獨自辦春宴,那可是她和母親自告奮勇求來的,祖母和母親宴請那一日也差不多。

可是當年的她還將十四歲的自己當成小孩子呢,可不屑這麽早就應酬起來,大不了別人請她她就去,她卻沒請過別人呢……

所以什麽事都是有因就有果啊。

她厚待別人,別人也能厚待她,她忽視別人,別人又憑什麽將她放在眼裏放在心中?

富華今日能請她來,也是對她前幾天春宴的禮尚往來吧。

“你個小丫頭倒是給我上了一課。”富華歎氣。

“我還不如學你那一天那樣,薛家女想來就來吧,大不了晾著她們就是了,多晾她們幾次之後,薛梅也就不會再找這不自在了吧。”

“這可不好說呢。”齊妙輕笑。

“萬一遇上了臉皮厚的,我們再怎麽晾著她們,她們偏偏屢敗屢戰、次次硬往上貼,還說什麽滴水穿石,表姐你又該如何?”

“你們家可還有兩位表哥沒定親事呢,表姐你就不怕招了麻煩上門?”

齊妙的祖母和母親擺春宴時,禮親王妃有恙並不曾前往,齊妙如今又提起這個,也算是單獨給禮親王府補漏拾遺了。

富華笑著揚眉:“你個小丫頭竟然連這個都懂?”

“是不是薛家太過沒臉沒皮,你祖母和母親便提著你的耳朵教導了你好幾日呀?”

“何止是提著我的耳朵教導了我幾日……”

齊妙不提還就罷了,一提就又紅了眼圈,當然其中也未必沒有想征得同情、外加將薛家的不要臉跟親近之人多宣揚幾分的用意。

可她雖是這麽想了,還是頗為委屈,聲音也越來越低,低得幾不可聞。

“前幾天我祖母和母親擺春宴,不是也請了奉平伯夫人和世子夫人麽?”

“誰知她們婆媳倆竟然密謀,想要借著他們家擺春宴的機會,將我和薛二胖子湊做一對。”

富華的性子穩妥得很,她並不怕這位表姐將這事兒散布得到處都是、再墮了她的名聲。

再說就算她的名聲壞了,總有不信這個邪的人吧?隻有這樣的人才值得交往值得信任不是?

因此上今日富華擺春宴,她之所以是頭一個到的,便是想先跟這位表姐訴訴委屈。

富華的二哥鄭琥今年十八歲,也是太子鄭碩的伴讀,外加上這兩人本就是堂兄弟,關係自然更好。

如果鄭琥能從富華口中得知此事,又學給鄭碩聽,豈不是比她大哥齊臨學給鄭碩知道來得更好?

雖然她也要叫鄭碩一聲表哥,父親又做過鄭碩的老師,她和他兩人很小就認識,可萬一他因為什麽緣故便由著薛家欺負她呢?

而現如今她將一切都鋪墊好了,哪怕鄭碩再不想管她,也不會任由薛貴妃明目張膽的謀求不該謀求的地位與榮華,再妨礙他的道路!

到時候且不論鄭碩會如何看待薛家,隻說那薛二胖子,就別再想接著做太子伴讀了不是?

“什麽?”

富華聽罷她的訴說,立時驚訝得端莊之態全無,臉色也青白起來:“薛家竟然連這種下三濫的主意都敢打,這是要做什麽啊?”

齊妙苦笑著幽幽歎了口氣:“事已至此……他們家的目的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麽?”

《貴女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