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高明

齊妙這般斥責罷高謙,也不管他如何的一副臉紅脖子粗模樣兒、甚至隻顧得瞪著她氣得呼哧呼哧喘粗氣了,她已快步走到內室門邊,輕聲交代外頭的繡紅,叫她帶著嫣紅去趟聽雨堂。

“伯爺夫人午膳都吃了什麽,嫣紅心裏有數,你速速帶著她去問問藺嬤嬤,這幾樣吃食是不是相克,若是相克的又該怎麽解一解,再趕緊回來回話。”

見繡紅應了聲,她又叮囑嫣紅:“你隻管跟著去,這兒有我們服侍夫人,大不了再喊幾個小丫頭進來。”

等兩個丫鬟相攜著匆匆走了,她這才又重新回到她婆婆床前,誰知她還沒站穩,承安伯夫人又是一陣惡心,一個挺身便從**坐起來。

可惜她之前早把胃裏吐幹淨了,幹嘔了幾聲也沒吐出什麽來。

高諍見狀便喚著高菲幫忙,重新扶著他母親再躺回去,旋即便將他隨身帶來的針囊掏了出來,口中也輕聲安撫道,母親先忍忍,等我給您紮兩針止嘔。

若依著高謙的真性子,他哪裏放心叫他二弟隨便給他母親紮針。

可想起方才齊妙斥責他的那些話,他突然就有些不敢開口了。

隻因他也生怕他再阻攔二弟施針,哪怕母親真是被二弟胡亂診治耽誤了,也會被齊妙栽贓給他。

他便慌忙看向他媳婦,盼著他媳婦出口阻攔一二;可吳彤方才被齊妙單獨敲打的也不善,哪裏還會再開口?

兩人就這麽揪著心,小心翼翼的看著高諍給承安伯夫人施起了針,偶爾還匆匆閉上眼扭過臉,好像是不忍目睹母親受罪的樣子。(鄉)$(村)$(小)$(說)$(網)高速首發!

等高諍將針都施好了,正撚針之際,繡紅和嫣紅那邊還沒回來,富媽媽已經帶著太醫趕來了。

高謙聽得外頭報進來就是一驚。

怪不得齊妙那會兒攔著他媳婦,不讓去請何老太爺,敢情她早就差了人去請太醫了,她這是怕請了何大老爺來,搶了她的功勞!

也怪不得他二弟一直老神在在的,這既然有太醫墊底呢,換成他高謙一點都不懂醫術,他也敢裝模作樣拖延一陣子!

想是這麽想,高謙還是匆匆站起身來,出去親自將太醫帶了進來;那太醫過去就總往衛國公府行走,進門瞧見齊妙,忙上前見禮。

“萬太醫太客氣了,今兒可是我麻煩您了,您若還如此多禮我可就越發不好意思了。”

齊妙忙回了福禮笑對太醫道。

高家再是有了爵位的承安伯府,是賢妃娘娘的娘家,老伯爺和高昌遠向來都是低調之人,這個家幾乎就沒請過太醫。

更別論高諍的同胞大姐就嫁去了奇草堂何家,用起奇草堂的郎中來別提多方便了。

即便如此,這位萬頌江萬太醫對高家也沒有一點輕視之意,何況有清苑縣主在;他也便輕輕挽了袖子,很是麻利的張羅要瞧瞧病人。

高諍此時剛好撚罷了針,趁著齊妙剛跟萬太醫見了禮,也忙站起身過來與他施禮見過,口中亦是笑道失禮失禮。

萬太醫與他笑著寒暄了幾句,這才瞧見病患的身上好幾處都紮著針,頓時就咦了一聲。

“這是高庶常給令慈施的針?老夫隻道高庶常書讀得好,文章做得妙,卻不知高庶常還擅長醫術。”

聽高諍笑道曾經跟何老太爺學了幾手,萬太醫便笑歎原來高庶常是何老太爺的高徒:“那我今日豈不是來班門弄斧了?”

論說這本是官場上常見的謙虛之詞,就連吳彤和高菲也略懂一二,也便低眉順眼的立在一邊,靜靜的聽著。

誰知這話聽在高謙耳朵裏,卻令他萬般的不得勁兒起來。

再說這太醫本就是第一次到承安伯府來,他這個長房長子卻被拋在了一邊,既沒人介紹他給萬太醫認識,萬太醫也拿他當做不存在,他立時就冷哼了一聲。

隻是他也就隻限於冷哼了,他此時還敢胡亂說什麽?萬太醫已被高諍領過去給承安伯夫人診脈了,也不曾聽到他這一聲。

齊妙卻是將這一聲聽的清清楚楚呢,便似笑非笑的抬起眼簾瞟了他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再濃不過了。

隻要關上承安伯府的大門,一家子怎麽不和都沒事,可一旦來了外人,誰還在外人麵前鬧內鬥,被鬧的還是她齊妙或是她夫君,倒看她能不能輕饒!

高謙被她看了這一眼,隻覺得後背心刷的一涼,那股涼氣甚至一直竄進了胸口窩。

於是直到嫣紅和繡紅也回來了,兩人帶回來的話說是午膳並沒有相克的食物,這中間幾乎過了兩刻鍾,高謙都老老實實的,再沒說過一個字。

可等著兩個丫鬟帶了話回來,高謙登時便複活了,雖是礙於齊妙之前的警告,與萬太醫這個外人還在,他的不滿語氣都掩飾住了,話語裏卻每個字都是埋怨。

“二弟先不是還說母親多半是吃壞了什麽?如今這也證實不是吃錯了東西了,你倒是趕緊想想別的轍吧!”

承安伯府又不是小門小戶,什麽不對的食物都往膳桌上端;午膳又是在西花廳大家一起用的,若真是吃壞了,旁人怎麽就沒事!

萬太醫既是經常在勳貴之家行走的,大宅子裏的明爭暗鬥也看多了,他才進門就瞧見了高家大爺黑著臉,也便不想找什麽不自在。

如今高謙卻是連這話都說出了口,雖是全在質疑高諍,卻也有質疑醫術不叫醫術的嫌疑,萬太醫也有些不快活了:“話可不是高家大爺您這麽說的。”

待想到這還是病患的房裏呢,他便指了指外間,之後便在高諍的引領下,眾人都出了內室,隻留下高菲和嫣紅看護承安伯夫人。

萬太醫又在繡紅等丫鬟服侍下洗了手,大家各自落了座捧了茶,他這才慢條斯理的給高謙解釋起來。

“我聽著大爺您似乎有個大誤解,仿佛是個郎中便該伸手斷脈?”

“殊不知醫術裏的脈相也好,病患最近的衣食住行也罷,單憑哪一樣也不能隨便定論病症的。”

“再換句話說呢,能引起令慈這個症狀的病症不止一樣,那便得一樣樣排除了不是?

“因此上老夫倒以為高庶常之前叫人去排除吃食相克,那可實在是高明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