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燙傷

等高諍強忍著心疼、小心扶著齊妙坐下,又輕輕將她濕透的鞋襪脫掉,就瞧見她的左腳麵已經紅腫透亮了一大片,足足有三個銅錢那麽大。

而她的右腳雖然沒有大片燙傷,卻被飛濺的熱湯藥濺出了密密麻麻一片小紅點,每個小紅點細看之下都是一個小水泡。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將我平日裏配的備用燙傷油拿來!”高諍對秋紅厲喝道。

秋紅是用托盤端著藥碗進來的,那湯藥雖然被承安伯夫人推灑,也沒落到她手上。

隻是她仿佛已經被嚇傻了,她實在是沒想到,向來都怕針灸的夫人紮著針也敢亂動,也不怕熱湯藥潑了人。

現如今被高諍這麽吼了一聲,秋紅雖是旋即驚醒,卻又被嚇得抖了起來。

她可從來沒瞧見過二爺發這麽大脾氣!尤其是在夫人這裏!

夫人是二爺的親娘,二爺再惱怒也不會對夫人發火兒,那回頭會不會將她當了替罪羊,嫌她沒端穩藥碗?

秋紅越想越心驚,雖是也想趕緊往內室去拿藥,兩條腿卻軟得像麵條兒,邁步都邁不動了。

好在這會兒富媽媽等人也都聽見了響動,哪裏還管得著算不算亂闖,便帶著繡紅衝了進來。

誰知一進來就瞧見齊妙坐在暖炕邊的椅子上,兩隻腳都露著。

富媽媽頓時一聲驚叫,兩步便撲到了齊妙跟前,眼淚也險險流了出來,卻隻管含淚看向高諍:“縣主這是……這是怎麽燙的?”

高諍哪裏來得及回答這個,他已經心焦的快要著火了,見到富媽媽來了這才算來了救兵。(鄉)$(村)$(小)$(說)$(網)高速首發!

他便連聲叮囑富媽媽先照料著齊妙:“我去進屋拿藥!”

怎知等高諍進了內室,再將燙傷油拿出來、欲親手給齊妙塗抹上時,還躺在暖炕上的承安伯夫人又發了瘋。

“諍哥兒你將那藥給我放下!”她怒吼道。

“你娘我還紮著針躺在這兒呢,你放著我這裏不管,還要親手伺候你媳婦給她上藥?”

“你媳婦放著這麽些個下人是白養著吃幹飯的麽?”

“你們聽雨堂的下人本就多得超了規製,每月的月銀就不是筆小錢,你還慣著她們當祖宗啊!”

高諍卻罔若未聞,隻管將自己的長衫撩起掖在腰間,便麻利蹲在齊妙的身前,弄藥油上的瓶塞、給她的燙傷緩緩塗抹起來。

他一邊小心翼翼的塗抹著,一邊也不忘頭也不回的交代秋紅,叫她再去取一瓶藥油,將李媽媽扶到後罩房上藥去。

“這藥油塗得越早越好,再拖一會兒恐怕水泡越起越大。”

秋紅連忙哎了一聲,如逢大赦般跑進了內室取了藥油出來,轉頭便扶著李媽媽離開了正房。

承安伯夫人險險被氣炸了肺。

先是她兒子不聽話,後又是李媽媽和秋紅都躲事兒似的跑了,隻給她一人兒扔在這裏?

諍哥兒媳婦那個叫繡紅的丫頭可就在炕邊死死盯著她呢,這是將她當仇人了,那待會兒還不得趁著諍哥兒不注意,將她掐死啊?

承安伯夫人便想開口大喊來人,卻不知又聽見她兒子輕言軟語的安慰起齊妙來,那聲音軟得跟什麽似的。

可她這兒子跟她這麽說過話麽?就算是兩三歲牙牙學語時,也沒有過吧?

她一時隻覺得五內俱焚,連帶著雙眼都血紅起來。

她心中既有恐懼,恐懼齊妙的燙傷和繡紅的虎視眈眈,恐懼高諍從此更跟她這個當娘的離心離德。

又有惱怒甚至醋意,隻覺得自打建康帝給高諍賜了婚,她這個好兒子便被齊家、被這個媳婦搶了去,而她,卻徹底少了這麽一個依靠。

高諍卻是直到給齊妙塗完藥油,又回到炕前給他母親拔針,也再沒跟他母親說過一個字。

等到秋紅出去時喊來進屋服侍的丫鬟們也進來了,高諍先叫兩個小丫頭將地上收拾幹淨了,便吩咐那個為首的大丫鬟嫣紅,叫她好好照顧夫人。

“太醫給夫人開的藥多加一付藥量,每日兩付,早晚各一付。”

“另外你再替我給李媽媽帶個話。”

“若是叫我再一次知道夫人不吃藥,又總是將藥潑掉,以李媽媽為首,外帶你們幾個一等大丫鬟,就都不要再在朗春園服侍了。”

“濱州老家的老宅子正缺幾個看家的下人呢。”

“前幾日老爺已經將要打發回去的小廝選好了,你們幾個大丫鬟若是願意配了小廝一起回去,不單我願意成全你們,想必老爺也願意。”

高諍的話語聲再平淡不過,任誰也聽不出他有沒有怒氣;可躺在炕上的承安伯夫人卻知道,她或許真的失去這個兒子了。

幾個大丫鬟被嚇得撲通撲通跪了一地,直道二爺放心;高諍也不叫起,便轉過身去將後背遞給齊妙,張羅著他背她回聽雨堂。

等齊妙乖乖趴在他背上,兩人也就是才出了正房門,就聽見裏麵一聲震天哭號。

齊妙隻覺得高諍腳步一頓,她猶豫了猶豫便將嘴湊到他的耳朵邊,小聲跟他商量道,要麽你再回去勸勸夫人。

“夫人也不是就想成心針對你我吧?她隻是身上有病,按捺不住脾氣。”

高諍雖被她說話時的聲氣搔得耳朵直癢癢,心裏卻沒有一絲甜蜜也沒有一絲**漾,隻覺得滿心都是苦澀。

他還以為隻要他在家,母親就能給他些麵子?結果卻是他就站在一邊,他母親都敢出手傷人?!

妙妙卻這般善良,還替母親說話!

他便輕輕搖了搖頭,腳步也立刻堅定起來,徑直就往朗春園的大門走去。

即便他走得離正房越遠,他母親的哭聲越大,仿佛隻想逼他回頭,他卻再也沒停留。

就算他高諍不是重生之人,他也不是傻子。

當年在濱州老家替他跟宋家小姐定親,死一個再定一個,不都是母親的主張?

若不是父親後來怎麽想怎麽覺得那宋家不對頭,想必母親還敢將宋家三女兒也定給他!

至於他上一世想方設法和臨海侯的女兒悔了親,那隻是他覺得臨海侯府不適合承安伯府麽?隻是不想中薛梅的圈套麽?隻是被臨海侯林赫逼迫麽?

還有一個緣故他當年和他父親都沒講過,那便是他母親親自求過他,求他不要娶進門一個身份比他大嫂高的!

“你娶進個侯門貴女來,豈不是死死壓在你大嫂頭上了,這叫你大嫂如何立足,如何做高家宗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