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親家

高諍用方子做借口沒騙過聰慧的齊妙,索性便將手中的書合上,招呼丫鬟們叫廚房準備熱水洗漱。

等丫鬟們應聲去了,他便也上床側躺到齊妙身邊,又伸出自己的胳膊給她當枕頭,示意她躺到懷裏來。

齊妙咯咯笑他是個怪人:“你都叫丫頭們招呼婆子抬熱水了,索性洗完了再躺下不好麽?”

話是這麽說,她也像個溫順的小貓兒般,一骨碌便鑽進了他的懷裏。

她雖然嫁給他的時日尚短,他又要坐館,成親之後的相處時間少之又少,她也清楚他這是有重要事情要跟她說。

誰叫他倆早幾年就認識了,又一起聯手做過許多次推牆手,早就心有靈犀了?

可是即便齊妙心中早有預料,等他的話一出口,她還是一驚。

高諍從她父親手裏拿到的小冊子裏頭說,大奶奶吳彤的娘家爹吳誌棟投靠了梁家?

去年底那吳誌棟被調到了禮部、還升為正五品儀製清吏司郎中,便是梁家出的力,而不是她公爹?

吳誌棟本是她公爹十幾年前剛入吏部的同僚,外加她公爹那會兒還沒太發跡,高吳兩家便定下了秦晉之好,這個事兒她倒是早知道。

因此上她也有些奇怪,既然吳誌棟與她公爹關係親近,吳彤本也是自幼跟高謙定的親,這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長起來的,總該比旁的小夫妻更多些情份。

怎麽吳彤這兩年的表現,倒仿佛應了“跟誰有仇、就將刁蠻任性的女兒嫁過去禍害誰家”這句話了,一味的給夫家攪亂。

倒是高諍這話突然就給她解釋清楚了,敢情吳彤壓根兒就是個不懷好意的……

“你這是已經跟祖父和父親商議過了,便將這個燙手山藥替我收下了,從此後叫我處處盯著大奶奶,給你們做眼線?”

齊妙頗為不快的撇了撇嘴。筆)癡(中&文

“那你倒是先跟我商量商量啊,不跟我商量就替我接差事,這算怎麽回事兒?”

高諍連忙輕笑著叫她安心:“我倒覺得大嫂未見得是個知情的,更不可能已經被她娘家爹利用了。”

“因此上這事兒雖是也跟祖父和父親商議了,之後也總需查證再論,倒也沒立時決定就非得將她如何,更沒說就將這差事麻煩你了。”

“可她那性子你也知道,她本就最是個愛拔尖兒又愛往各處亂伸手的,若梁家折了一個姚姨娘後不甘心,也未必不會將她利用起來。”

“姚姨娘到底隻是半個主子,哪有大嫂做了一把好刀後更鋒利?”

“所以你便替我找了個事兒幹?”齊妙似嗔非嗔的笑睨他。

她既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將這後宅先破後立,倒也不差吳彤一個。

隻因她也實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叫高諍為了給她一個清靜舒適的日子過,便要等散館後攜她外放,卻將他自己的前途耽誤了。

至於他曾經跟她解釋過,說他是不想散館後進入太子詹事府,這才想用外放先躲個清靜,她根本不信。

賢妃娘娘不是就快晉升高位了麽?太子瘋了不成,還要生拉硬拽將高諍硬塞進太子詹事府?

那她就真得抓緊時間,在這短短的一年多裏做點什麽,能將這後宅打造得合了她的意當然更好,這樣可不就是兩全其美了麽?

高諍其實也清楚她就是這麽想的,否則他又怎麽敢亂給她“吩咐”差事。

雖是如此,他也故意做出了一副諂媚模樣兒,腆著臉對她拱了拱手道娘子大人有大量,還請饒過小生自作主張這一回。

“等以後再有類似的事兒,小生定然先跟娘子討個主意,再不敢如此了。”

她能清楚他心中所有想法,還處處都能替他著想,怕他委曲求全,便主動出手替他解決後顧之憂,他心裏甜得很呐!

那他就也不怕在她麵前裝出一副怕媳婦的樣子來不是麽?!

齊妙咯咯笑著按住他作揖的手,正待佯嗔他一句什麽,卻如同受了驚嚇一樣突然坐起身來,眼神也突然空洞得很。

高諍難免也被嚇了一跳,慌忙坐在對麵輕聲喚起她來,還連聲問道妙妙你哪裏不舒服快跟我講。

齊妙卻是依然不吭聲,眼睛也依然那麽瞪著,直到險險將高諍嚇了個魂飛魄散,甚至都要喊人快將藺嬤嬤請來了,她這才緩緩轉動起了眼球,又緩緩開了口。

“你才中了鄉試解元那一年,是不是在放榜那天寫了首詩?如今那首詩的手稿在哪裏?”

原來就在她和高諍嬉鬧間,她突然就想起吳彤的娘家爹吳誌棟、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到底是誰了。

上一世就在她進宮待選太子妃的頭三個月,薛二胖子薛統突然就被傳揚成神乎其神的大才子了。

隻因他在一次賽詩會上做了首詩,被在場之人讚不絕口。

後來卻也不知何故,就有人指出薛統這首詩分明是首反詩,隻因那字裏行間歌頌的都是前朝山水,那山水雖然還在,如今大興朝卻早不如此稱呼了。

而那吳誌棟那會兒其實早投靠薛家了吧,而不是這一世的梁家?

就是他站出來替薛統脫罪說,其實這首詩並不是薛二少做的,薛二少隻是想開個玩笑,真正的詩作者卻是高諍這個小小言官。

那一次高諍究竟因為這首詩吃了多少苦,齊妙她不知道,可是從那時起,她就再也沒見過高諍,這個總愛跟她造“邂逅”的小言官。

那也就怪不得齊妙又想起這事兒來就內心糾結、表麵卻像神遊天外了。

她若是張口就問高諍是不是真有這麽一首詩,高諍定然會莫名其妙,甚至還會覺得她……有些古怪。

可她若是不問問,誰知道吳誌棟那廝會不會又利用這首詩一次,又借此打擊高諍!

上一世她和高諍沒交情,吳誌棟夥著薛家構陷高諍也已成了前塵往事,她可以不追究。

可如今她和高諍是夫妻!她怎麽能容吳誌棟那廝又一次故技重施!

雖然高諍早就料到了齊妙與他同是重生之人,兩人有著相近的經曆,卻也沒想到她竟是張口就問他這事兒。

他當年被人構陷可不止這麽一次,她竟然連這點小事都記著?

若是早知如此,他就不該用嶽父給的那本小冊子做借口揭穿吳誌棟了不是?

不過話說回來,她這記性還真是夠好的,真是叫他……愛到寧願五體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