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家宴
待到天色將晚，陰了大半日的天終於下起雪來；眼瞧著離小年夜的家宴還有大半個時辰，高謙也頂著一頭雪花從外院兒回來了。
此時的他當然還對秋心的事兒一無所知，可他在門口遇上了一直都在等他回來的芍藥，他這才知道，眼下這大過年的，梧桐苑竟然偏在此時出了大事。
他便強忍著怒氣，站在回廊下任憑芍藥拿著熱手巾、將他臉上頭上的雪花撣下去，又給他換了幹淨的手巾撣了撣鶴氅。
而芍藥則是一邊手裏忙碌著，一邊也不忘在口中柔聲安撫他，說是大奶奶有著身孕呢，若是大爺頂著一身雪花進屋去，小心涼氣撲了大奶奶。
其實芍藥這般做還不是有私心的？
誰知高謙便耐心的站在那裏，將滿腔的惱怒都化成了淡淡的笑，一邊輕笑一邊點頭道，你想得周到。
若說高謙為何這樣還能忍，就得說到他在前院跟著老伯爺學著打理庶務日子不長，可老伯爺卻教導他良多。
譬如怒上心頭時，先別急著發火，先沉靜下來仔細想一想，既不容易冤枉無辜之人，也更容易找到應對的法子了。
這般等到芍藥忙碌得差不多了，他這才叮囑她：“你等了我好一會子了，想來也冷得夠嗆，你先回去。”
芍藥本是想挑唆起了高謙的怒火，再等著看他一路衝進正房將大奶奶叱罵一個狗血淋頭呢，如今再沒了辦法，便隻好滿腹懊喪的回了東偏院，走在路上時還不忘一腳腳將地上的積雪踹飛。(鄉)$(村)$(小)$(說)$(網)高速首發！
不過等她進了東偏院院子裏，她就想起了富媽媽曾經交代她的，叫她凡事不可做得太明顯，以免胳膊擰不過大奶奶的大腿。
“大爺再怎麽疼寵你，你到底是個奴才，大奶奶一個不高興還不是說賣了你就賣了你？姑娘可別犯傻。”
那麽大爺方才打發她先回來，也是為了她好不是？
她這麽一想便開心的笑了起來，等她推開西廂房的門進了屋，也就沒發現和她同住的明月已經打扮好了，看起來似乎是要出去的樣子。
……這般等到晚宴的時間快到了，齊妙與高諍相攜著到了西花廳，外麵的雪已經下得足足有兩寸多厚了。
而他倆既是晚輩，來得就早了些，此時的花廳裏隻來了高訊幾個，還有高菲和兩位堂妹。
看著二哥異常體貼的站在門口，先幫齊妙抖了抖風帽，又掏出帕子給她撣掉眉毛上的雪花，這才挽著她走進來，高菲和兩個堂妹難免對視了一眼，姐妹三人眼中既有豔羨，也有些羞澀。
豔羨的是，若她們將來的夫君也有二哥這麽體貼就好了。
羞澀的是，哪有做妹妹的就這麽不錯眼珠盯著哥哥嫂嫂的小動作，還從人家小兩口兒的恩愛想到了自身？
雖是如此，等高菲幾人迎著齊妙在她們身邊坐下，又目送高諍往另一邊去和高訊等人說話去了，高菲也不忘跟她二嫂咬起了耳朵。
高薔和高薇就以為她們三姐這是跟二嫂說方才撣雪花的悄悄話呢，兩人又哪裏敢往跟前湊？
豈不知高菲這時是在問齊妙，也不知梧桐苑的大奶奶腦袋裏究竟被灌了幾斤糨糊。
“我知道母親小心謹慎得很，不願意叫大過年的再起波瀾，再叫另外兩個房頭挑毛病說，怎麽就你們大房整天裏事兒不斷。”
“可是梧桐苑畢竟丟了個大活人，母親也不曾差人去告訴緣故，他們怎麽就好意思的也裝成沒事人，找也不找問也不問？”
齊妙早知道她這個小姑高菲隻要麵對上她，便有話藏不住，也便笑著拍了拍高菲的手：“這不是你二哥回來了麽？”
“雖說夫人已經將徹查一事交給了他，他自有他的決斷，可若是梧桐苑大張旗鼓的鬧起來，豈不是也叫你二哥為難？”
“我倒覺得梧桐苑不管不問反而更好。”
高菲一聽也是這個理兒，也便穩穩當當重新坐好，不再纏著齊妙附耳說話了。
這時就聽得花廳的大門又是一響，抬頭間就見高謙夫婦身後帶著一群媽媽丫鬟們走了進來。
若是依著大奶奶吳彤自己個兒，她自然不願意早早來了花廳坐冷板凳，沒滋沒味的坐等著長輩們到來。
可是之前大爺高謙從外院回來了，進了正房就一直板著臉，仿佛誰欠他八百吊，吳彤忍不淄含糊起來。
不過高謙臉色雖冷，卻始終沒問她半句關於秋心的去向，她便想著他或許隻是在外院累壞了，累得不愛跟她說話。
這般等到晚宴時間將近，她就主動提了一句，說是我們身為晚輩的，總不能叫長輩等我們，兩人便離了梧桐苑來了西花廳。
西花廳到底還有很多兄弟姐妹在，待會兒長輩們還會來，這樣即便大爺知道了秋心的事兒，當著這麽些人的麵，又哪裏好責問她？
她或許就能靠著這個晚宴逃過一劫不是麽？
吳彤既是這麽想的，等小姑妯娌們都給她行禮問了好，她再坐下時，便對眾人再笑容滿麵不過，就連對齊妙也輕言細語了起來，叫人幾乎不敢相信。
齊妙卻將她的小伎倆推斷得一清二楚，心頭不免暗笑起來。
這位大奶奶到眼下還以為隻要能捱過今日就行了？還有那程袁兩位媽媽也這麽以為的？
那她就索性順從一下大奶奶的心意，叫梧桐苑的主仆還都這麽以為吧。
這樣等過幾日高諍將秋心和兩個丫頭的真話都挖出來，也好叫梧桐苑哭都來不及！
不過等她再抬眼往高諍那邊望過去，想瞧瞧他們兄弟是不是相談甚歡，她就瞟見高謙身後還跟著倆丫鬟，就站在他旁邊服侍著他，給他端茶遞水呢。
再反觀不論是高諍，還是三爺高訊，再或者是四爺高諺乃至更小的幾位，也就是最小的六爺身邊跟著個大丫頭和乳母，旁人卻連一個小廝都沒帶著，都是自己“服侍”著自己。
怪不得她公爹早些日子斥責高謙時，句句話聽似還像樣兒，內裏卻都直指她婆婆將高謙養殘了，養到二十幾歲還沒斷奶。
誰知這時齊妙就聽見高菲在她身邊咦了一聲，隨即就又來與她耳語：“二嫂你可發現了沒有，大哥來這兒用家宴，竟然還帶著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