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幸福從天而降

“不過呢,”女孩突然笑眯眯話鋒一轉,巨石變成了氫氣球,瞬間將心提升了幾百米,“我今晚休息,明晚才倒班。”

蒼天啊,大地啊,感謝那忽閃忽閃的紅綠燈,感謝所有的樹木,感謝身邊的一切一切,俺……我……額……如果再聽不出女孩話語中的意思,洪鈞一定會認為自己是十足的癡呆。

“你想吃啥?隨便挑。”洪鈞拍著胸脯,難道自己的桃花運來了?那可不能錯過了。此時的他,麵對難得一見的美女,渾然忘記了剛剛經曆了無比詭異的事情,忘記了那個女鬼很可能會再次出現。忘記了所有的危險。

“是嗎?這麽豪爽?那好吧,要不咱到那邊搓一頓?”女孩忽閃著大眼睛,指了指幾十米外的海港貴賓樓,洪鈞差點吐血,那可是這個小鎮最貴的飯店,四星級的,聽說最低消費是999元,來濱海一年多了,雖然和廠裏的老板也進過幾次高檔飯店,但是這裏,洪鈞最親密的接觸就是曾經從離大堂門口兩米外的路上走過幾次。

但是,既然已經拍了胸脯,作為一個男子漢,尤其在剛見麵的美眉麵前,洪鈞隻能打腫臉充胖子,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口袋裏麵可憐的錢包,雖然也有一點點“不是遇到飯店托了吧”的疑惑,洪鈞還是大踏步往飯店走去,身邊則跟著一位美豔無比的女孩。

“豁上了,十天工資換和美眉的一頓飯,值了。或許,這頓飯之後……”洪鈞阿q自己,想起了老前輩們戰場衝鋒的悲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他突然有了荊軻刺秦的心境。

前麵就是海港貴賓樓了,和女孩並肩走在路上的感覺真好,夜裏的風吹散了酷熱,一種甜蜜的感覺輕輕撫慰著自己。如果不想關於錢的事情,今晚真好。洪鈞想。他已經可惡地忘記了接連發生的詭異事件。不過,這種忘記病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十幾秒鍾後,他再次感覺到了白天手拿小棺材的陰冷,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桀桀,咱們的事情,沒完。”

心髒突然加速跳動,洪鈞好像踩在了狗屎上麵一樣,跳著跑前了幾步,緊接著回頭,麵前除了漂亮的女孩再沒有別人,他撓了撓頭,又不好意思地回到女孩身邊。女孩倒是一點異樣也沒有,這個聲音,應該沒有讓女孩聽到吧。洪鈞想,他小心地問:“你聽到有人說話了嗎?”

“啥啊?沒有說話的啊。”女孩見洪鈞問她,愣了一下。

洪鈞晃了晃頭,不敢肯定剛才自己是不是因為今天經曆了太多事而導致的幻聽,也就不再去深究了,反正深究起來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還有可能嚇著身邊的美女,權衡利弊,他索性就不管了,那個女鬼要怎麽炮製自己也隻能由她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陪著女孩吃飯,隻要能安穩吃完飯就行。

“哎,你站住。”眼看到海港貴賓樓門口了,滿臉倦意的門童見到有客上麵,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卻不想,女孩突然叫住了洪鈞,門童的臉馬上變長了不少。

“怎麽?不是去吃飯嗎?”洪鈞心底咯噔一下,在飯店門口被叫住,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女孩變卦了,想到別的地方去吃,另一種可能就是女孩不想和自己一起吃飯了。第二種可能絕對是悲劇,第一種可能的情況下,如果女孩想到更高級的地方,也更加是悲劇。不過,小城裏麵好像也沒有更好的飯店了,ktv等娛樂場所一般都不會有這麽高的消費標準,難道想去私人會所?要命了,如果那樣,實在不行我就溜吧,私人會所,可是動輒上萬啊。而且,如果是清純女孩,一般是不會到那種地方的。洪鈞機械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或許是看到了洪鈞臉上涔涔而下的汗珠,女孩噗嗤一聲笑了:“我逗你玩玩呢,這酒店多貴啊,再說了,這都半夜了,人家肯定不招待咱們了,走,還是去吃燒烤吧。”

飯店一頓飯最少999,燒烤撐死也就是200,一下省下了700大洋,天啊,從地獄來到了天堂,洪鈞感到特別不適應。

燒烤,在這座北方城市非常盛行,雖然已經是半夜,路邊的燒烤攤還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小鎮不大,隻有縱橫三條街,卻又十幾個燒烤攤位擺在路邊。說到吃燒烤,幾分鍾時間,洪鈞就領著女孩來到了自己相熟的燒烤攤。

攤主和洪鈞是老鄉,見到他,笑著點了點頭,當他看到洪鈞身邊的女孩時,下巴差點掉到爐子上烤熟,長相有點猥瑣的他估計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美女,即使肉串在烤爐上發出了焦糊的味道,還依舊直勾勾盯著看。“快點烤。”洪鈞踢了他一腳,提醒他不要太過失態,更是提醒他不要做癩蛤蟆。小老板終於回到了現實,點頭哈腰:“馬上,馬上。”

“你喜歡吃燒烤?”十幾分鍾後,兩人已經品嚐著小老板烤好的肉串。洪鈞看著手裏比平時大了足足一倍的肉串,心裏可著勁臭罵自己這個老鄉。順手起開了一瓶啤酒,女孩擺手示意不要,他給自己倒了一大杯,一仰脖而盡。

女孩嫣然一笑,猶如夏天裏一道美麗的彩虹劃過:“哎,還沒問你叫啥、做啥呢。”

拍了拍頭,洪鈞不好意思地笑了:“哈,你瞧我這冒失鬼,都忘記介紹自己了。我叫洪鈞,”他嘴裏含著一塊肉,一邊吃一邊說,卻突然想起了今天的詭異事情,心有餘悸地扭頭四處看了看,燒烤攤人來人往,沒有異常,人這種動物,不管是多大的事情,隻要自己周圍人多了,就會感覺到一種安全感,其實,人內心最害怕的,並不是鬼怪,而是孤單。

“我叫洪鈞,洪水的洪,千鈞一發的鈞,原來用的是軍隊的軍,因為姓洪,戰爭年代走過來的爺爺幹脆就給我起了這麽個富有時代印記的名字,我也一直用著洪軍這個名字,但是高中畢業後,因為年齡到了18周歲,要辦身份證了,到派出所一問,麻煩來了。上世紀八十年代,那時候的身份信息完全采用手寫和紙質資料存檔,據父親回憶,很可能是當時那位五十多歲的老民警在給我落戶的時候把名字給搞錯了,因為戶口這個概念那時並不像現在這麽被人看重,識字不多的父親一直也沒有察覺。等到了我去辦身份證,順便為全家出具戶口本的時候,才發現了這個天大的麻煩。”

“是嗎?”女孩很會傾聽別人說話,此時,適當地插了一句話。

“是啊,因為讀書是用的洪軍這個名字,我就想將自己的名字改回到洪軍,但是問了問,民警說非常麻煩,什麽到這裏開證明,到那裏開介紹信,最後還得到縣城去辦手續,估計需要三個月等等,總而言之一句話,不好辦。我差點沒氣死,你給搞錯的不主動認錯還說改名麻煩,什麽態度,說歸說,從此我隻好用上了這個名字。

於是,回村裏開了曾用名‘洪軍’的介紹信,到鄉裏民政部門蓋了政府章,又到派出所蓋章,最後拿到了我以後再也不能離身的改名證明,因為高中畢業證的名字沒法改回來,所以,在以後我的人生旅途中,這個‘曾用名’曾經給我增添了好多的麻煩。”洪鈞說完,女孩一臉認真地聽著。洪鈞發現,本來不喜歡長篇闊論的自己在女孩麵前格外能說。

“你呢?”洪鈞問女孩。“我?你猜。”女孩一臉狡黠。

“猜啊?叫瑞鑫?”洪鈞突然想起來電腦安裝的那個叫瑞星的殺毒軟件,恰好是工廠那個叫孫鑫的小網管幫忙裝的,於是各取一字,隨意編了一個名字,故作認真狀說。

“對,我就叫瑞鑫。”女孩放下手裏的杯子,雙眼盯著洪鈞的臉,說。

“嗯,咳咳……”一口啤酒嗆到了喉嚨裏,洪鈞一邊咳著一邊疑惑地看著女孩,不會這麽巧吧,隨口猜還能猜到她的名字?

見洪鈞一臉不相信,女孩緩緩從坤包裏拿出一張卡片,遞到洪鈞手裏,是她的身份證,“瑞鑫,1985年4月1日……”

等等,洪鈞看了看啤酒,剛剛喝了一瓶,離醉酒還差了老大一截,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信沒有看錯,真的沒有看錯。“給我三分鍾。”洪鈞喃喃道。

身份證上的照片確實是女孩本人,沒錯,名字也確實叫瑞鑫,沒錯,生日確實是4月1日,沒錯,是1985年出生,沒錯,都沒錯。那到底哪裏出錯了?不,哪裏也沒出錯,這是真的。

“你,真的叫瑞鑫!”洪鈞幹咽了一口唾沫。

“沒想到這麽巧是吧,那是不是說明咱倆挺有緣?”女孩滿臉笑意。

“嗯,是有緣,不但我隨口猜中了你的名字,而且,你的生日,和我是一天,我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洪鈞又咽了口唾沫。

“是嗎?”女孩臉上笑意更盛了,“還有沒有巧合的地方?比如,我是單身……”

在飄渺的天際,月老正在忙著給世間的有情人牽線搭橋,眼角突然發現,角落裏的兩個泥人緩緩地靠近、靠近,發出輕輕的錚鳴。月老思慮再三,還是用手中的紅繩拴緊了這對泥人兒,卻長長歎了口氣:“哎,何必呢,何苦呢。”

與此同時搜言情,在地府的某一處,也傳出了一聲歎息:”該來的,終歸要來。";此時,正在喝著啤酒的洪鈞心猛的一疼,一滴眼淚莫名地滴落到麵前的燒烤爐裏,化作一絲輕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