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古婆婆之死（二）

聞言湊過腦袋朝裏麵撇了一眼，那裏麵的窗簾被拉上，加之現在已經到了太陽下山的黃昏時候，很是勉強地模糊看見正對著門的方向擺了一張大床，有兩個人影在那邊。一個躺在**，一個坐在床邊，頭趴在上麵，看起來全都睡著了！

示意三藏放下了布簾，敲了敲這扇木門，“古婆婆，小紮！我是鬼術！”“我是楊振澤！”三藏在一旁也喊了一聲。

這次總算有了動靜，小紮的童聲傳了出來，隱隱還帶著些沙啞的哭音，“術子哥？楊大哥？”隨後就是腳踩在地板跑動的聲音，門“嘎吱”一聲朝裏麵開了，小紮探出了一顆腦袋，看見真是我倆，鼻子頓時就變紅了，眼睛裏麵也轉悠著一些淚花，一副隨時會掉出來的模樣，出口的聲音很是哽咽，“你們快進來看看我奶奶！”

一看小紮的這個樣子，哪裏還不明白，是古婆婆出事了，連忙快步進屋走到了床前。古婆婆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那裏，頭發已經全都變成了銀絲，臉上又深深刻上了好多的皺紋，嘴唇發青發紫，臉色難看，就這麽短短的十幾天時間，看上去蒼老了十歲不止。露在被子外麵的手背全是暴起的青筋，皮膚鬆弛，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老年斑，完全沒有不像前些日子見到的那般膚如凝脂。昏暗的屋子裏麵到處彌漫著一股腐朽的，讓人很不舒服的氣味，或許可以稱之為死亡的氣息。

“小紮。屋裏有沒有燈？把燈打開。”

“哦哦，有的！”小紮嗒嗒地跑到門那邊，墊起腳拽住了一根細繩。用力拉了一下，“吧嗒”一聲，屋頂上電線掛著的一顆燈泡瞬間散發出昏黃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摸出自己的家夥什，先給自己開了一個‘冥途’，這才低頭看向了古婆婆，卻發現。其實不需要開冥途驗證什麽，古婆婆印堂處的黑氣已經滲出體表，顯現在了皮膚上麵。全身都被濃鬱的死氣環繞著。看不出一點的生機。這個樣子，根本就是生命徹底耗盡，回天無力了！能撐到現在完全就是靠著胸口的一口氣不肯散去。

許是被突來的燈光晃到了眼睛，古婆婆耷拉的眼皮抖動了兩下。白濁的膠狀物粘在眼角。嚐試著睜了兩下，才完全睜開了眼睛，拉出了幾條細絲，最後斷裂，沾在了眼皮上。黑眼球幾乎和白眼球變成了一個顏色渾濁、灰黃，盯著我的臉愣了幾秒以後，才像是辨認出了我的身份一樣，艱難又緩慢地抬起胳膊。伸手出來。動作無力緩慢，但是握住我手腕的力氣一點都不小。凸出的骨節緊緊嵌進我的手裏。“阿術！”

轉動了一下眼珠，看見了站在我身旁的三藏，“振澤！”氣若遊絲，聲音沙啞又微弱，“我就知道你們能回來！硬撐了幾天，總算是等到了！咳咳！我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小紮教給你們我很放心，拜托你們了！”

“小紮，你過來！”古婆婆的另一隻手朝著一旁的小孫子招了招，等到淚流滿麵、泣不成聲地小孫子走到她身旁以後，抓住小澤的手放在我的手上，“以後要聽兩個哥哥的話，不要難過，雖然奶奶離開了，但就像以前和你說的那樣，我會一直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幸福的！”

“嗚嗚~奶奶，嗝~我不要，你不要離開我！嗚嗚~~我以後一定聽話，求求你了！嗝！我去給你找醫生，他們一定能治好你的！嗚嗚~”小紮趴在古婆婆的懷裏哭得傷心，小身子一直在抖。

古婆婆摸了摸小紮的腦袋，長歎一聲，“這是我最後能給你們的了，也算是我請你們幫忙照顧小紮的謝意。”古婆婆說完這句話以後，就閉上了眼睛，雙手收回放在了胸前，身上突然升起了一種玄妙的氣息，連那些濃鬱的死氣都被衝淡不少。

沒有多久，我就感覺到那股氣息從古婆婆的身上一直蔓延出來，落在了我、三藏和小紮的身上，一閃而過的感覺，之後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一切都回到了原樣，唯一不同的，是古婆婆放在胸前的手，無力地滑落了下來。空氣都仿佛靜止了這麽一瞬。

我看見古婆婆的靈魂從頭頂百會穴飄了出來，看起來慈眉善目很是和祥，卻在下一刻化成了點點星光，朝著窗外飄去。快步跑到窗前，扯開了窗簾，就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全黑下來的天色，古婆婆化作的點點亮光，一直飄灑到了夜空，閃耀在了繁星的身旁，恍惚間，我好像看見有一顆全新的星星，在這個瞬間被點燃，散發出了柔和的光。我知道古婆婆剛剛送到我們身上的那是什麽，是一個偉大的祭祀，在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最後時，以生命為引，對被接受者做出的，最虔誠的祝福！

小紮的哭聲從隱忍的小聲抽泣，變成了大聲的哭嚎，三藏蹲在一旁拍著他的後背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看著小紮也隻能沉默，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唯一一個親人離世，這種傷痛是別人沒有辦法想象，也沒有資格來安慰什麽的，畢竟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說出來的安慰話難免流於形式。他現在需要的，隻是陪伴罷了，隻能是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古婆婆的身後事也得幫著操辦，但是她是一個黨項人，還是一個祭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特殊地喪葬儀式和風俗，墓地選址也是一個大問題，看來還是得去找找鎮上的一些資曆聲望很高的老人打聽谘詢一番。

心底裏很是沉重壓抑，但是也得認真想想這些善後的事情。“小紮，我得去鎮上找些熟人，幫忙料理一下婆婆的後事，我們得讓她安息。”

小紮的哭聲漸漸地低了下來，變成了小聲的啜泣。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別！術子哥！嗝~奶奶說，讓我把她火化，嗝~這樣她就能陪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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