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傲,是我!”君自傲正自驚駭之際,那聲音又再響起,他這才聽出是龍行雲的聲音,知道自己已進入“霧龍心境”之中。

於是,君自傲以心音應道:“是爺爺麽?您在何處,為何不現身相見呢?”龍行雲的聲音再起:“爺爺現在被困於城西‘大安廟’中,小傲快來相救,不然爺爺性命難保!”話音一落,霧龍心境立時消失。

君自傲驚詫萬分,暗思道:“爺爺功力高深莫測,當世隻怕難有敵手,什麽人可傷到爺爺性命?可方才又確是爺爺的聲音,況且那霧龍心境更是絕無虛假,還是快去看看為妙。”他正要探索著向西而去,忽想起自己可驅使鬼卒,便高聲道:“鬼卒何在?”話音未落,廁鬼的聲音便已響起:“大王,小的在此!”君自傲道:“你可知城西有座大安廟?”廁鬼道:“小的知道,那廟裏隻有個耳聾眼花的老和尚,香火向來不怎麽好。”君自傲道:“如此煩請你為我引路,我到那裏有事要辦。”廁鬼道:“小的遵命,大王請跟著我的鬼火走吧!”語聲未畢,一點磷火已然在空中燃起,緩緩向西飄去。

君自傲緊隨其後,穿街越房,一路向西,不多時,來到一座破落的大廟前。

君自傲佇立廟前,收斂氣息,低聲道:“廁鬼,你先入廟看看都有些什麽人。”廁鬼應了一聲,便再無動靜,顯是已入廟中。

等不多時,廁鬼的聲音再起,語聲中盡顯驚懼之意:“稟……稟大王,這廟裏的人,小……小的不敢近身,也未能……未能看清他們的樣貌,隻知是一老一少兩個……兩個人,那老的倒沒什麽,可……可那年輕的,實在……小的實在害怕!”君自傲眉頭一皺,暗思那老者應是龍行雲,但那年輕人又是誰?為何廁鬼會覺得他比龍行雲還要可怕?

驀地,君自傲心中一震,司刑君那獰厲的表情浮現眼前,令他殺意狂湧,顧不得多想,狂喝一聲,撞破廟門直衝入廟內。

廟內四壁空空,隻有一座殘破不堪的彌勒佛像,笑嗬嗬地躺在一張蒙塵的貢桌上,佛像前放著一盞油燈,映得室內一片昏黃,桌前一張太師椅,一位白發長須老者端坐其中,雙目緊閉,似是正在熟睡。

君自傲見這老人與當日所見之龍行雲相貌大不相同,予人一種威嚴勇武之感,想來是其本來麵目。

他環視四周,卻未見什麽年輕人,一邊提防著,一邊試探著向那老者問道:“是爺爺麽?小傲來了。”熟悉的感覺襲來,君自傲知自己已入霧龍心境之中,便向龍行雲問道:“爺爺,您這是怎麽了?”龍行雲聲音響起,道:“小傲,爺爺碰上了一個極大的對頭,我雖勉強將其擊退,卻也受了極重的傷,行動不得,隻能靜坐在此,虧得方才察覺到你的氣息,才以霧龍心境喚你前來相救。”君自傲心中疑竇叢生,問道:“什麽人有如此本領,竟能傷了爺爺?”龍行雲歎道:“此事說來話長……當前之計,唯有用溟氣打通我淤滯住的脈絡,方能救我,否則時間一長,我便有性命之虞。你快告訴我紫紋現在何處,我便可以霧龍心境喚他前來救我。”君自傲遲疑道:“隻是孫兒也不知紫紋下落,這便如何是好?”龍行雲半晌不語,忽道:“你最後一次見他,是在何時何地?”君自傲道:“便是與爺爺初遇的那次。”龍行雲又是半晌不語,許久後方道:“如此小傲便不要離開天寧,紫紋日後應會回來尋你,到時你再帶他來見我就是了。”君自傲心中疑惑更深,沉聲道:“若是紫紋十天半月不回,豈不誤了爺爺?”龍行雲道:“無妨,我隻要靜坐休養,十數日內亦可無事。”君自傲更覺不妥,猛然記起伍慷亦在追尋龍紫紋下落,這龍行雲說話前後矛盾,一意要他將龍紫紋尋來,隻怕是鬼界高手喬裝而成,至於這霧龍心境,說不定也是用什麽妖法弄出來的……

君自傲冷然道:“您先前說,時間一長便有性命之虞,現下又說十數日內亦可無事,到底哪句為真?閣下說謊的伎倆未免太過低劣。”一陣長笑響起,一個年輕而陰沉的聲音道:“紫紋的朋友果然也有些門道,不過你雖看破小爺的妙計,卻一樣逃不出小爺的掌心!”話音方落,君自傲隻覺一陣眩暈之感襲來,昏昏然幾欲睡去,大驚之下,他強打精神,發出一聲狂嘯,聲如千鬼齊哭,衝破了那沉悶的暈眩之氣,亦將自己帶出霧龍心境。

一出心境,君自傲立刻氣運全身,他內心冷靜如古井之水,陰氣遊走全身,竟隱隱覺察到貢桌旁幃幔內有一人悄然而立,便冷然道:“閣下奸謀已敗,還不現身麽?”隨著一聲冷哼,一個青衣公子緩步而出。

君自傲見他與龍紫紋竟有三分相似,不由微感錯愕,隻是此人氣質陰沉,卻與龍紫紋大為不同。

青衣公子倒背雙手,一雙眼狠狠盯住君自傲,咬牙切齒道:“小子功夫倒是了得,竟破得了我的霧龍心境,且再試試能否接下我的龍拳!”君自傲聞言一怔,失聲道:“你說什麽?”那青衣公子並不答話,飛身撲向君自傲,雙掌齊出,向君自傲胸口打去,一股寒氣頗重的溟氣隨之狂湧而出,先將君自傲圍在其中。

君自傲隻覺寒意大盛,顧不得多想,雙掌一立,一股陰氣立時纏繞掌上,他向前一推,與那青衣公子毫無花巧地對了一掌。

“砰”的一響中,君自傲隻覺寒氣透過雙掌直刺入體內,悶哼一聲,向後疾退數步。

而那青衣公子在空中借力翻了個身,落地穩穩站定,微帶詫異地望著君自傲,狠聲道:“小子的確了得,看來的確留你不得!”一旋身,左足自身後擺出,直向君自傲踢去。

此時,二人間足有丈許之距,這腳根本踢不到君自傲,卻不想那青衣公子左足一出,整個人便腳不離地地直射向君自傲,仿佛在冰麵滑行一般。

君自傲體內寒氣未散,無力反擊,隻好向旁疾閃,怎奈這一腳實在太快,君自傲傾盡全力,卻隻是避開了胸口要害,卻避不開左肩。

情急下,君自傲伸手一格,豈料手臂方碰到對方左足,一股寒氣便透體而入,幾乎將他凍僵。

眼見這一腳便要踢實,君自傲不由大急!

就在此時,君自傲體內陰氣驟然消散無蹤,他腦中一陣恍惚,隻覺青衣公子直向自己衝來,像一陣霧般穿過自己的身體。

刹那間,君自傲體內陰氣恢複如常,人亦清醒過來,不由駭然。

不想那青衣公子比君自傲驚駭百倍,目視君自傲,失聲道:“你這是什麽妖法?”君自傲聞言大訝,他隻道是對方這一踢招法詭異,不想卻是自己在無心中使出了異術,驚詫之餘,表麵卻不動聲色,道:“閣下到底是什麽人,為何非要置在下於死地不可?”那青衣公子一咬牙,道:“龍拳天下無敵,你這些妖法又怎能匹敵!再接我一招!”卻是自說自話,全不理會君自傲之問。

隻見那青衣公子雙手在胸前屈指相合,一股寒氣瞬間充斥雙掌之中,他尖嘯一聲,雙手倏然如巨龍張口般打開,一團陰寒無比的真氣噴射而出,直擊向君自傲。

君自傲隻覺寒意大盛,整個人瞬間便已被凍透,別說閃躲,便是挪一下腿也十分吃力,眼見那團真氣撲麵打來,竟無計可施。

刹那間,君自傲忽覺體內陰氣驟然減弱,不由想起方才陰氣變化而生出的奇術來,急追憶著當時的感覺,趁勢將體內陰氣全數散開。

恍惚中,君自傲寒意立消,猛地向前一縱,竟透過那團真氣,衝到青衣公子麵前。

透氣而過的一刹那,君自傲猛一運力,全身陰氣重又凝在一處,人亦清醒如常,待衝到青衣公子麵前,已一掌拍出。

這一擊來得著實詭異莫測,青衣公子來不及變招,已被拍個正著,狂吼一聲,向後倒退數步,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君自傲驟得奇招,欣喜不已,麵上卻冷靜如常,冷然道:“在下再問一遍,閣下到底是什麽人?”那青衣公子牙關緊咬,狠狠說道:“你敢打傷小爺,小爺定不會饒你!”仍是自說自的,不答君自傲之問。

君自傲不由微感惱火,正要再問,那青衣公子忽一躍而起,撞破廟牆飛馳而去。

君自傲方要阻攔,對方已蹤影不見,不由暗讚其輕功高妙之至。

此時一聲長歎響起,君自傲轉頭看去,隻見椅上那老者緩緩睜開雙目,衝君自傲微微一笑,道:“小傲,真是辛苦你了……”聲音正是龍行雲。

君自傲猶豫一下,試探道:“爺爺,真是你麽?”那老者苦笑一聲,道:“爺爺此時發不出一絲溟氣,亦無力用出霧龍心境,倒是拿不出什麽東西證明身分。小傲,你身上的邪氣怎麽變得這樣重了?”直覺告訴君自傲,對方並無一絲惡意,反給自己一種親近之感,且在君自傲所遇眾人中,唯有龍行雲能看出他內氣正邪,此人定是龍行雲不假。

君自傲急奔至其麵前,單膝跪倒,道:“爺爺,您這是怎麽了?”龍行雲喟然道:“家門不幸……沒想到龍吟竟敢向老夫下手……”君自傲失聲道:“什麽?紫紋的叔叔?剛才那人……”龍行雲搖首道:“方才那個不成器的小子,是龍吟之子,龍青鱗。”君自傲訝然道:“難道是他把爺爺弄成這樣不成?”龍行雲點頭道:“不錯。看來龍吟這小子終於忍不住,要以武篡位了。這次多虧了小傲,不然爺爺就永世不得翻身嘍!”君自傲奇道:“這龍青鱗真有這麽大本事麽?”龍行雲苦笑一聲,道:“青鱗這娃兒本沒什麽本事,爺爺隻是未想到他敢向我下手,才……龍家這幾輩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他這兒,就更不成器了。”

“可笑青鱗這娃娃練霧龍心境入了魔,竟異想天開要以霧龍心境去攝人心魂,更可笑的是,我這霧龍心境的第一高手,竟在心境中著了他的道,若非小傲將他打跑,爺爺就得永世受製於他了。”君自傲想起方才在霧龍心境中的經曆,道:“霧龍心境竟有此功用,著實可怕。孫兒方才亦險些……”不等他說完,龍行雲已搖頭道:“不然,霧龍心境隻是一門與人交流的功夫,純屬心意交融,能將自己所見所聞或所思所想,完全無誤地傳達給對方。與人交流之時,要對方願意配合方可,不然則無法使雙方心境相合,隻能傳達話語。”

“妄想在與人心靈交接時控製人心,除非自己功力高出對方數十倍,否則對方稍有拒意,便可退出心境,你功力遠高於青鱗,又哪會被他製住?”君自傲奇道:“那爺爺又怎會為其所製呢?”龍行雲苦笑道:“我二人皆有霧龍心境之術在身,相遇時自然能渾然一體。我對他毫無防備,這才被他製住。若是我存有半點戒心,這不孝孫又怎能得手?唉,霧龍心境本是龍家代代用以傳授龍拳及天地秘密之術,不想如今卻成了親人互殘之技……”君自傲恍然道:“原來如此!可龍青鱗又怎知我與紫紋的關係,還能在我剛回天寧之時將我騙來呢?”龍行雲道:“這不孝孫原想擒住我與紫紋,好逼龍烈讓位,不想紫紋失蹤,連我亦不知其去向,這小子在我心境中得知了你的事,便放出家仆四下尋找,直到今日尋到你,這才將你騙來此處,好逼出紫紋下落。小傲,你當真不知紫紋下落麽?”君自傲搖頭黯然道:“小傲確實不知,與爺爺分手之後,孫兒便遭逢橫禍,直至今日方重回此地,卻未來得及尋找紫紋。”他遂將所有事告知龍行雲,連自己是鬼天君轉生之事亦如實相告。

龍行雲聽罷眉頭大皺,道:“怪不得小傲身上邪氣劇增,依那伍慷之言,鬼界定有不少高手來到人間,紫紋失蹤之事,怕就與他們有關。”君自傲微一點頭,忽想起遊方無常,一震道:“遊方無常說伍慷等人帶著一具屍體向南而去,難道……”龍行雲搖頭道:“不會,紫紋這孩子天資過人,就算爺爺出手,他打不過也能逃得走。況且紫紋若真有不測,爺爺必能生出感應。此刻他極可能受了傷,正躲在什麽地方養傷,也說不定另有際遇,但卻絕無性命之憂。倒是小傲你,可要小心鬼界的高手才是。”君自傲雙目寒光閃動,狠聲道:“伍慷與司刑君那惡賊,就算功力高我十倍,我也定要將其碎屍萬段!”龍行雲凝目而視,半晌後忽道:“小傲,爺爺有一事相求,你可否答應?”君自傲聞言急道:“爺爺折煞小傲了,您但請吩咐就是,小傲一定竭力而為。”龍行雲慈祥地一笑,道:“青鱗這不孝孫定已向家中趕去,龍吟那小子聽到消息,定會立時起事,向龍烈下手,到時龍家隻怕要有一場腥風血雨。小傲,爺爺現在比一個尋常老人尚且不如,隻能請你護送爺爺回去,阻止龍吟這逆子。隻是如此一來,卻要誤了你報仇之事。”君自傲正色道:“我既與紫紋結為兄弟,他的事自然便是我的事。莫說紫紋現下不在此處,便是他在,孫兒也當助他護送爺爺回家,助爺爺一臂之力才是。君子報仇,十年尚且不晚,又何必急於一時。待幫爺爺安定龍家後,小傲再找群鬼報仇不遲。”龍行雲慈愛地注視著君自傲,點頭道:“龍家之責便是守衛人間,待內亂一了,爺爺便助小傲對付惡鬼,那時小傲更可放手而為了。”君自傲道:“如此孫兒先謝過爺爺!”龍行雲因心境受製,受傷不輕,連行走亦覺艱難,君自傲便背了他奔回客棧。

此時的君自傲與從前大不相同,背上多了百十斤重量亦不覺如何,不多時,便越窗進入客棧之中。

方將龍行雲安置**,天涯的聲音便已在門外響起:“你帶了什麽人回來?”君自傲將門打開,隻見天涯目光冰冷,似是頗為不悅,便歉然道:“有些事我想獨自弄個清楚,所以沒有告知天涯兄便溜了出去,還請見諒。”天涯冷冷道:“你愛怎樣與我無關,你也用不著解釋什麽,我問你帶了什麽人回來?”君自傲見天涯目光稍有緩和,不由微微一笑,將天涯讓進屋內,手指龍行雲道:“這位是龍紫紋的爺爺,亦是我的爺爺。天涯兄或許不知,我已與龍紫紋結為異姓兄弟。”天涯目視龍行雲,不發一語。

龍行雲笑道:“好淩厲的眼神!這位小兄弟便是近年聲名鵲起的‘邪印尊者’吧?”天涯微一點頭,道:“不錯。敢問閣下大名?”龍行雲歎道:“不過一介老朽,哪來什麽‘大名’?老夫龍行雲。”君自傲向天涯道:“爺爺受人暗算,身負重傷,所以我打算先將爺爺送回龍家,再尋群鬼報仇。”天涯微微一怔,隨即冷冷道:“如此你自管去好了。”言罷轉身欲走。

君自傲急攔住他,誠懇地道:“天涯兄,實不相瞞,龍紫紋其實正是龍拳傳人,龍拳乃護世之拳,龍家更是保衛人間的龍神之後,如今龍家內部動**,直接關係著天下安危,所以我才決定先助爺爺平定內亂。天涯兄功力高絕,若能同去相助……”不等他說完,天涯已冷然道:“龍家、天下,又與我何幹?你愛管便自己去管好了。”語畢逕自去了。

君自傲搖頭苦笑,暗歎天涯個性實在怪異。

龍行雲則皺眉道:“小傲與此人關係如何?我看此人一身邪氣,貿然將此事告知於他,怕是不妥。”君自傲道:“我這條命便是他救的,別人可以信不過他,我卻不可。況且他雖一身邪氣,但我卻總覺得他並非惡人,甚至對他有種親切感。”龍行雲正色道:“非是爺爺多慮,要知龍家之事關乎天下眾生,必須處處小心才是。若此子心術不正,藉機掀風攪雨,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小傲今後還是小心些為妙。”君自傲心中不服,表麵卻未露痕跡,恭順地應了一聲。

二人又閑談片刻,龍行雲便沉沉睡去。

君自傲隻覺毫無睡意,幹脆坐在床邊,盯著窗外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便想到方才與龍青鱗那一戰,心道:“這龍青鱗本事著實了得,換了從前的我,隻怕一掌就要被他打死。他的溟氣似是以寒氣為主,每招皆是陰寒之氣四溢,與紫紋的溟氣大不相同。”

“龍家的溟氣,應是廣納百家,浩然如百川歸聚之處,看來龍青鱗若不是專愛寒勁,便是功力差紫紋太多。”

“真不知紫紋發起狠來又會是什麽樣子,便以現今的我,怕也接不了他幾招吧?”猛然間,君自傲又想起今天悟出的那招奇術,暗道:“加上那噬人之氣,我算是自悟出兩招絕學了……可第一招太過凶邪,倒是今日偶得的這招頗為實用。”

“這兩招均是在緊要關頭自行發出,看來是我前世所專之技,卻不知都有什麽名頭,哪天有機會定要問問遊方無常。現下左右無事,不如再試試今日這招奇術。”想到此處,君自傲慢慢將陰氣散開,腦中立刻一片恍惚,他強行製住陰氣,使其散於體表,隻覺迷蒙之感漸強,幾乎便要昏厥過去,急將陰氣收回,重行凝在一處,眩暈之感立消。

君自傲心中暗道:“看來……此術不可持續使用,應用在閃躲縱躍之中,方有奇效。”隨即雙足蹬地,向前一縱,同時將陰氣散開。

此時,君自傲隻覺耳畔無半絲平常縱躍時生出的風聲,更聽不到衣袂響動,一陣恍惚後,已悄無聲息地站在窗前,心道:“此技用於縱躍移動,可收聲息皆無之效,實可化成神鬼難測的輕功,若說名稱,我看叫做‘鬼影’便再合適不過了。至於之前那招,我看叫‘鬼噬’倒是不錯。”他走回床前重又坐下,不由琢磨起這一身陰氣還可怎樣使用來,但想來想去卻毫無進展,不覺間天已大亮。

龍行雲呻吟一聲,醒了過來。

君自傲急轉身道:“爺爺睡得可好?”龍行雲苦笑一聲,道:“什麽好不好的,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休息了一夜,卻沒恢複半絲功力。”君自傲道:“家師曾傳孫兒一套以氣療傷之術,較之尋常內療之法更具功效,且讓孫兒試試如何?”龍行雲笑道:“嶽老頭的功夫就是多,不過爺爺這傷你卻無能為力,爺爺傷不在身而在心,隻有同樣會用霧龍心境者方能治爺爺的傷。眼下紫紋不知所蹤,能幫爺爺複原的,也隻有龍烈了。”君自傲點頭道:“如此咱們便莫再耽擱,早些出發吧。”龍行雲笑道:“青鱗那娃兒昨夜被你傷得不輕,咱們倒不怕他會搶先一步。不過他手下家仆,倒是龍家仆人中數一數二的好手,若這小子打發腳程快的先回去報信,倒也不妙……好,咱們這就出發!”君自傲應了一聲,收拾好行囊後,來到天涯門前,不想叩門半晌,卻不見天涯開門。

君自傲推門而入,卻見房中空無一人,桌上一封短箋,拾起細看,見上麵寫到:“君公子既已有龍家相助,當再不需在下相隨,告辭。”除此之外,再無一字。

君自傲無奈地苦笑一聲,回房告知龍行雲。

龍行雲道:“此子自出道以來,一向獨來獨往,從不多管他人之事。這次竟出手救你,還欲助你報仇,實已是破天荒的頭一回,既然他不願再與你同行,便隨他去好了。再者他雖未有什麽劣行,但行事邪異,又一身邪氣,不似正道之士,龍家之事,還是不要讓他參與為妙。”君自傲嘴上不說,心裏卻大不以為然。

龍行雲身體不便,君自傲買了輛雙馬大車,備了些幹糧草料,駕車向東北方而去。

一路上,龍行雲不斷為君自傲講解天地玄機,倒使他受益不小。

石上流泉,潺潺作響。

一條崎嶇石徑自泉邊經過,曲曲折折地通向山上,石徑兩旁鬆林密布,站在徑上向林內望去,隻見一片陰沉沉的暗綠色。

順石徑而上,直到山頂,便可見一座白色宮殿,麵向石徑,背臨深淵,宛若神仙府地。

一條素白身影順石徑而上,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用不多時,這少女便來到山頂宮殿門前,也不見她動那扇緊閉的大門,那門卻自行打開,待少女奔入門內,又自行關閉。

少女一路飛奔,繞過一片假山園林,來到一座大堂前。

堂前門邊一位廿多歲的白衣女子一臉焦急地迎了上來,嗔道:“怎麽去了這麽久?宮主喚你多時,快些去吧!”那少女一吐舌,道:“怕又要挨罵啦!”言罷轉身奔去。

穿過數道回廊,赫然可見一座大屋,此時屋門大開,陽光向往屋內,反叫屋外之人看不清屋內景物。

那白衣少女奔入屋內,嘻笑著向端坐屋內上座的白衣女子道:“師父,我來啦!”那白衣女子約有卅多歲年紀,貌如仙子,卻又麵帶威儀,一派宗師風範,衝那少女一皺眉,微嗔道:“不好好練功,又跑到哪裏去了?”那少女吐吐舌頭,道:“師父教的冰冷劍氣,禪素早已練會了,就出去玩一小會兒也不成麽?”說著做了個懼怕的表情,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禪素妹妹已通曉師姐的冰冷劍氣了麽?”左側客座處傳來一陣溫婉淡雅的語聲,那白衣少女雙目一亮,轉頭喜道:“清幽姐姐!你何時回來的?”邊說著,邊向那說話之人奔去。

那人一身淡藍,周身散發出一股超塵之氣,正是葉清幽。

白衣少女奔到近前,一把抱住葉清幽雙肩,道:“清幽姐姐,你一去就是一年多,可把禪素想苦了,外麵好玩兒麽?”最後這一句,卻是偷瞟了師父一眼後才小聲說出的。

那白衣女子佯嗔道:“還是這麽沒大沒小的,都是你師叔把你慣壞了,你師叔身負重任,又不是出去遊山玩水,有什麽好不好玩的?”葉清幽神色一黯,憂傷之情隱然可見。

少女見狀一怔,方要發問,葉清幽已道:“外麵不過是人多些,也沒什麽特別的。”少女笑道:“我才不信呢,光是山下的小鎮裏,就有那麽多好玩兒的去處,外麵的天地一定更有趣!清幽姐姐,不如你帶我下山吧,我還可以幫你對付那個人呢。”上首那白衣女子麵色一沉,微怒道:“你可知你師叔對付的是何等樣人?當真不知深淺!那狼王功力高深莫測,便是為師也非其敵手,你一個小小孩兒,又哪幫得上你師叔的忙?且此妖凶殘暴虐,若你落在其手,不被撕成碎塊吃了才怪!”少女一噘嘴,小聲嘟囔道:“淨嚇唬人,師叔和他鬥了一年多,不是也沒怎樣麽……”葉清幽淡淡一笑,卻難掩傷感之情。

此時,一位白衣女飄然而至,向上首女子一禮道:“稟宮主,玄清娘娘請您速去紫雲宮,龍公子醒來了。”上首那女子聞言大喜,道:“看來龍公子已然複原,咱們快去看看吧!”少女奇道:“龍公子?哪個龍公子?聖宮裏何時跑出個男人來啦?”葉清幽淡然道:“龍公子乃是護世龍拳傳人,我身負重傷,虧龍公子以真元相救方得不死,可龍公子卻因此險些喪命。我雖將他的真元強行打回他體內,但龍公子仍昏迷不醒,我隻好把龍公子帶回宮中,請師父施法救治。看來現下已然無事了。”少女訝道:“清幽姐姐受了重傷?是被那狼王害的麽?”葉清幽搖首道:“不然,此事說來話長。”少女眼珠一轉,忽笑道:“這龍公子為救姐姐竟不惜性命,真是難能可貴呀……”湊近葉清幽耳邊悄聲道:“該不會是看上姐姐了吧?”葉清幽聞言一怔,未及說話,少女已一把拉起她,道:“咱們還是快去紫雲宮,看看這位公子吧!”三人離開大屋,順回廊來到一座大殿前,被稱作宮主的白衣女與葉清幽向前一步,深施一禮,道:“徒兒拜見師父。”少女待二人禮畢後,亦施禮道:“孫兒拜見師祖!”半啟的殿門內傳來一個蒼老而慈祥的聲音:“小鬼丫頭,快進來吧。”少女嬌笑一聲,開門飛奔而入。

那宮主笑著搖了搖頭,向葉清幽道:“師父太寵禪素了,弄得我都管不住她了。”葉清幽微微一笑,與那宮主一同步入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