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罷,四人來到一座客棧。

龍紫紋敲開一間房門,沈緋雲自內迎出,一見君自傲,立時驚喜萬分,激動不已,道:“君公子安然無恙,可真太好了,不然在下這一生也……”隨即雙膝跪地,道:“君公子相救之恩,緋雲沒齒難忘!緋雲累公子親友慘遭毒手,實是罪不可赦,願以餘生報公子之恩,水裏火裏,莫不從命!”

君自傲急將他扶起,苦笑一聲,歎道:“沈公子不必如此,此事並非全因你而起……你若再說這種話,君某立刻便走,此生再不相見!”他故意將話說重,好封住沈緋雲的口。

龍紫紋道:“沈公子確實言重了,知恩圖報固然好,但卻不必如此。自傲若是圖報之人,當初也不會出手相救了。”

沈緋雲道:“但此事確因我而起……”

不等說完,天涯已不耐煩地冷然道:“囉嗦此事有何用,時間緊迫,快走吧!”

君自傲就坡下驢,忙道:“正是,咱們還有大事要辦。沈公子,今日就此別過,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不料沈緋雲卻道:“君公子有何要事?緋雲雖然不才,卻也願能助上一臂之力。”

君自傲不由大感頭痛,方要婉言相拒,天涯已冷然道:“多個人總比少個人好些,哪怕此人隻能趕驢喂馬,也可讓我們少操心。”

沈緋雲本也是世家公子,隻是君自傲有大恩於己,他才甘願屈居其下,但天涯與他毫無關係,此時冷言相對,不免令他大為不快,微慍道:“這位兄台又是何人?”

君自傲見狀急道:“沈公子莫要見怪,說起來大家亦是相識,這位便是‘邪印尊者’天涯天公子。”

沈緋雲聞言一驚,道:“什麽?是天涯公子!”怔住片刻後,突然一揖到地,道:“多謝天涯公子仗義出手救我恩公,緋雲失禮之處,請公子多多見諒!”

天涯瞥了他一眼,見他一臉誠懇,不由微微動容,道:“算了,我說話可能難聽些,你也別在意。”

除君自傲外,所有人均大為驚訝,誰都想不到天涯這“邪人”竟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眾人甚至有些疑心這是否是真的“邪印尊者”了。

沈緋雲感激地向天涯抱了抱拳,轉向君自傲,道:“君公子,我為你的親友立了座墓,你……要不要去看看?”

君自傲心頭一顫,顫聲道:“他們的屍體不是已被燒了麽?怎麽……”

沈緋雲垂首道:“那夜我被司刑君那駭人的氣息驚醒,隻恨當時全身無力,根本動不了分毫,無法衝出去和那惡鬼一搏,焦急下,最後又昏了過去。第二天醒來,人已在府衙之中,這才知慘事已成……”

“我在府衙中休養了幾日,方才複元,那幾日中,我聽聞君公子未遭毒手,卻不知所蹤,便想先祭拜死難的眾義士,不想官府的動作卻快,已將遺體火化了,我隻好將他們的骨灰收好掩埋,立成了一座大墓。”

君自傲心中酸澀,悲怒之情湧上心頭,道:“煩請沈公子帶我到墳上祭拜……”

幾人乘車來到城外一處荒山上,隻見山坡上盡是土包,顯是座亂墳崗。山頂上一座青石大墓鶴立雞群,顯然是沈緋雲所築言家班眾人之墓。

君自傲來到墓前,雙膝跪地,兩行熱淚悄然滑落,輕聲道:“言伯伯,柴大哥,班中的諸位叔伯、兄弟,君自傲無能,累你們遭此不幸,實在愧對大家……不過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手刃仇人,為你們報仇!”

言語間雙目寒光閃動,身後眾人隻覺心頭一寒,沈緋雲竟駭得倒退了數步。

眾人心中驚駭之際,君自傲忽合上雙眼,眾人心頭寒意立消,相視駭然。

君自傲輕歎一聲,道:“言妹,你對我的心意,我全都知道,隻恨造化弄人……言妹,願你來世能找到一個真正疼你、愛你的人……”

說罷,雙目再睜,兩眼如不波古井,透出一種令人畏懼的冷靜,仿佛已放下一切,準備好迎接一場生死大戰。

君自傲長身而起,向眾人道:“時間緊迫,馬上啟程吧!”

龍紫紋與君自傲久別重逢,自有說不完的話,便坐上了君自傲那輛馬車。

天涯不知是不願聽二人談心,還是有意讓二人放心傾談,自行上了另一輛車,與葉清幽、沈緋雲共乘。

身旁一個是絕世仙子,一個是陰冷邪人,不由令沈緋雲大感緊張。

龍紫紋畢竟與言真等人交淺,對他們的死雖感難過,卻也並無多大悲痛之情,但言雨瀾與他關係卻大為不同,此刻想起這癡情的女子,心中亦不由隱隱作痛,道:“言姑娘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人卻已經不在,這世間之事,為何總這般難測?天心難料,真讓人感到心灰意冷。”

君自傲歎道:“隻怪我本事太差,保護不了她。若當時我有今日之力,也不會……”

龍紫紋沉默片刻,道:“自傲,我覺得你和從前相比,變化著實不小。雖然看上去功力未增,但我卻感覺你變得更加厲害了。”

君自傲深吸了一口氣,道:“知道嗎,在咱們分別之前,我雖有一身功力,卻發揮不出。直到出了那件慘事,我才悟出控製體內功力之法。說來你或許不信,我竟然是神界鬼卒之首轉世。”

龍紫紋訝道:“什麽?你是鬼卒之首?”

君自傲苦笑一聲,道:“現下便有一鬼卒跟隨在我左右,你若不信,我可召他來讓你看……不,是聽聽。”

龍紫紋心中稱奇,不由再加追問,君自傲便將分手後遭遇一一說與他聽,聽得龍紫紋唏噓不已。

離開荒山不久,兩車駛上官道。

此處距天寧城不遠,道上車馬來來往往,倒似是城中大道一般,馬車不能疾馳,隻能緩緩而行。

再走出三五裏,道上車馬漸稀。

君自傲方要趕馬疾奔,一輛駟馬大車忽自後超過,橫攔在道中央,兩邊來往車輛急忙停住。

其中一輛馬車上,跳下一個粗壯車夫,氣呼呼地來到那大車前,指著大車車夫的鼻子罵道:“你他娘的,這車是怎麽趕的,找死不成?”

那大車車夫聞言跳下車來,竟比那精壯車夫高出兩個頭,坐時還看不出,這時挺胸一站,才見其肌肉虯結壯實,仿佛廟裏的金剛天神一般,不由嚇了一跳。

大車車夫將鬥笠向上一抬,露出一雙圓環般的大眼,狠狠瞪著那粗壯車夫,那粗壯車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失聲道:“你……你要幹什麽?”

君自傲等人一見這人麵孔,俱是一震。

龍紫紋皺眉道:“是他?”

君自傲則咬牙狠聲道:“我未去尋他們,他們卻自己送上門來了!正好!”縱身一躍,來到那大車前,向那車夫沉聲道:“司刑君和伍慷呢?快叫他們出來受死!”

那大車車夫瞪了瞪他,道:“沒你的事!”又向龍紫紋望去,高聲道:“龍紫紋,咱們找你報仇來了!”

龍紫紋微微一笑,走到君自傲身旁,淡然道:“也好,咱們新帳舊帳一起算。”

此時道上其他人皆看出要有一場大戰,急趕車向後退開,他們既怕牽連其中,又不願錯過一場熱鬧,是故退得雖遠,卻無離開之意。

葉清幽、沈緋雲與天涯三人下車來到近前,那大車車夫見狀,瞪眼一笑,道:“以為人多便成麽?”

話音方落,自大車中跳出兩人,一人紅衣如火,秀發高盤,正是顏舞紅,另一人身材瘦小,鬢發皆白,卻正是伍慷,而那車夫自是嗔目無疑。

君自傲一見伍慷,殺意陡盛,狠聲道:“司刑君呢?我要將你們碎屍萬斷!”

伍慷心頭一凜,竟生出一絲懼意,不自覺退了一小步,車內立時傳來一個沉渾的聲音:“‘百溪’,你怕了?”

伍慷聞言急垂首道:“屬下無能!”

那聲音道:“鬼天君發威,又有幾人不怕?你也不必以此為恥。”

車簾掀起,一個錦衣中年男子走出車內,目視君自傲與龍紫紋,沉聲道:“你們最好將平生所學都用出來,切勿有所保留,因為,本座要殺了你們!”語畢雙目精芒暴漲,周身散發出一股陰寒之氣,吹得官道上砂石橫飛。

君自傲與龍紫紋被這股氣吹得幾乎睜不開眼,未戰便已先處於劣勢。

君自傲雖不知這人是誰,但聽伍慷自稱屬下,聯想起那夜伍慷與司刑君的對話,自然猜到此人必是伍慷等人的頂頭上司─鬼界南域之主,便不再多想,將體內陰氣一散,施展“鬼影”,向那人直衝過去。

龍紫紋初見君自傲施展此技,不由一驚,隨即激起一股不服輸的豪氣,輕嘯一聲,催動全身真氣,頂著澎湃的氣浪,亦向南域主衝去。

南域主冷笑一聲,雙臂向左右一分,待二人衝至近前,雙掌猛然向天舉起,腳下方圓兩丈內的地麵忽化為黑色,無數黑手從中伸出,直向二人抓去。

猝不及防下,二人雙腿皆被抓了個正著,不下數十隻黑手趁機又向二人身軀、手臂上抓去。

龍紫紋心中驚詫,表麵聲色不動,一掌向地麵拍下;地麵立時向上隆起,隨即從中衝出一道沉渾的溟氣,將龍紫紋推起數丈,脫離了黑手的糾纏。

這正是他用以重創裴公子的那招“土龍飛升”,但他怕傷到君自傲,是以故意減弱了力道,隻求將二人推離黑手糾纏,不想溟氣一入黑土之中,立時遇到無數陰氣阻攔,又減弱不少,勉強將他一人推了出來。

龍紫紋立時悟到,那黑土及黑手,實乃南域主之真氣所化,不由駭然。在龍家,也隻有龍行雲功力達到真氣實化的境界,龍烈與從前的龍吟亦無此能,而此人竟可做到,其功力如何,可見一斑。

君自傲見龍紫紋被黑手抓住,心中一凜,隨即見龍紫紋脫困而出,立時長出一口氣,卻未多想自己仍在受困中。

南域主見龍紫紋飛升而去,輕咦一聲,隨即立刻一掌向君自傲當頭拍落。

君自傲此時已被十數隻黑手抓得動也動不得,眼見便要中掌!

龍紫紋見狀,在空中猛一翻身,借勢以足領身,直向南域主頭頂踏去,那道飛升而起的溟氣在空中一頓,隨即緊跟在龍紫紋身後向南域主當頭砸去。

誰知南域主竟不將這一踢入在眼裏,拍向君自傲的那一掌勢道不減,另一掌向上拍出,直迎向龍紫紋。

君自傲心中大急,立刻想施展鬼影逃脫,但他熟悉陰氣,知那黑手均為陰氣所化,若貿然散開自身陰氣,說不定黑手便會在一瞬間將自己抓碎,但除此以外卻再無他法,一咬牙,隻得試著將陰氣向體外散去。

陰氣方一動,黑手所抓處立時傳來陣陣鑽心的痛楚,君自傲心中一凜,知此技果然行不通,急停止外散陰氣。

此時,南域主那當頭一掌,離君自傲頭頂已不足三寸,眼見便可將君自傲拍得頭骨盡碎!

危急時刻,君自傲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瞬裏,他突然進入了“霧龍心境”一般的奇妙境界中。

周遭的一切全部停止,並漸漸變暗,最終消隱於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他人也陷入一種沉靜的思考中,儼然忘了周圍的一切。

“施用‘鬼影’之時,須將全身陰氣散於體表,令體內形成一種絕對的‘空靈’狀態,但在施用的一瞬間,身體卻處於一種全無防護的狀態,所以麵對正施加在身上的攻擊時,‘鬼影’就毫無用武之地了。”

“可如果陰氣外散後,立刻在體表形成一層防護的‘氣衣’,是否就可暫時抵住外來的攻擊呢?雖然這‘氣衣’力量定然微弱,但其作用也隻是進行瞬息的防護而已,‘鬼影’一旦施用成功,也就不需要這‘氣衣’了。”

“但如何可將散到體外的陰氣化成這樣的‘氣衣’呢?陰氣一散出便再不受控製,又怎會依我意願去進行防護?”

“我體內有兩股真氣,一陰一陽,當陰氣盡散而施出‘鬼影’,陽氣又在何處呢?是了!我體內陰陽二氣並不相融,反而相互牽製、對抗,若我在散開陰氣的同時,也將陽氣散開,令二氣在體表相鬥,是否就能因二氣互激而形成‘氣衣’呢?”

“如果不錯的話,如此而為,或可使‘鬼影’的持續時間變得更長,因為此時我體內才真正變空了!”

想到此處,人漸從沉思中醒來,隻覺四周景物漸由黑暗中浮現,當頭掌風凜冽,當即不再多想,按方才所思,將陰陽二氣同時向體外散出。

刹那間,君自傲全身進入了“鬼影”的虛無狀態中,那攻來的一掌自上而下拍至君自傲胸腹處,卻自然未傷到君自傲分毫。

君自傲向旁縱出,躍離黑土,單掌向地下一拍,數十道陰氣自地下湧出,直向南域主纏去,卻正是他與龍吟交手時不自覺用出的那招。

在發招的前一刹那,此招之名,已在君自傲腦中靈光一閃:“鬼鎖!”

一掌拍空,南域主不由一怔,此時龍紫紋下踏之足,已與南域主上迎之掌對上。

分心之下,南域主不免吃虧,掌勢一頓,龍紫紋已借力擰身躍開,其身後那道溟氣,卻狠狠地向南域主砸了過去。

此時君自傲那招“鬼鎖”也已襲至,天上地下將南域主封了個嚴嚴實實,與龍紫紋這招配合的恰到好處。

眼見南域主避無可避,不想他竟冷冷一笑,大喝一聲,雙掌上舉,硬生生將土龍飛升的沉渾溟氣擋住,與此同時,腳下黑土中黑手齊出,迎上“鬼鎖”之陰氣,將其盡數抓碎後,倏然向上方溟氣攻去,幾抓之下,土龍飛升的溟氣亦煙消雲散。

自君自傲衝向南域主至此,不過瞬息,這電光石火般的一輪攻防戰,卻看得眾人為之窒息。

天涯與葉清幽均大感棘手,沈緋雲更是驚駭異常。

南域主目視君自傲,道:“力量雖未盡複,但鬼天君就是鬼天君,本座倒是小覷於你了。不過以你現下之力,本座雖會費些力氣,卻也可殺了你。本座此次專為小犬報仇而來,尋的是龍紫紋,與你無關。你若知趣退開,本座也不願多生事端。”

君自傲目閃寒光,咬牙道:“我不知你來人間目的為何,但你縱容屬下殺我親友,我定不能饒你!紫紋,咱們上!”

龍紫紋一點頭,氣運全身,隻待出擊。

南域主仰天狂笑,道:“以你二人之力,就想勝我麽?”

話剛說完,那邊天涯已沉腰坐馬,雙拳凝於兩肋,發出一股邪異的寒氣,森然道:“還有我!”

葉清幽亦淡然道:“小女也願領教閣下高招。”衣袖微動,寒露劍已然在手。

沈緋雲見狀不甘落後,亦拔劍道:“在下也願領教!”隻是說話時底氣未免稍顯不足。

南域主眯起眼看了看三人,麵色微微有些變化,眉頭亦輕皺了皺,顯是對此五人聯手之勢有些忌憚。

伍慷人老眼尖,立時察覺,向前幾步,道:“今日我家主上尋龍紫紋報仇,若有不相幹者插手,老夫必不會袖手不理。”

嗔目與顏舞紅緊隨其後,攔在天涯三人麵前。

南域主陰森地一笑,道:“不錯,此事原與爾等無關,強出頭可沒什麽好處!”

天涯冷哼一聲,道:“明明是自己怕了,找什麽借口!你若真有本事,便單獨接本尊一拳!”

南域主雙目寒光一閃,狠聲道:“本座會怕你們這些小輩?好,本座就先讓你嚐嚐死的滋味!”

君自傲心中一凜,他知天涯心性,一個不好怕又要出那要命的第八拳,急暴喝一聲,衝向南域主,一掌向其麵門打去。

龍紫紋見他身形一動,立時會意,向下微一矮身,電般射向南域主,一腳向其小腹踢去。

南域主冷笑一聲,將頭一側,閃過君自傲來掌,身子一歪,提膝斜撞,將龍紫紋來腿撞偏,隨即雙掌一錯後,分拍向二人,此時二人招方用老,而他出掌又極為迅速,眼見便可重創二人。

那邊天涯一聲暴喝,一拳擊出,一道萬鈞氣勁,立時自空中向南域主砸下!

南域主不由大驚,雙掌急收,猛然向上拍出,轟的一響,那道氣勁消散無形,南域主身子亦猛地一顫,君自傲與龍紫紋急趁機擊出一掌。

伍慷三人見狀大驚,轉身欲上前援手,葉清幽輕喝叱一聲,手中揚起淡藍色光芒,向三人卷去,沈緋雲緊跟其後,亦揮出片片紅雲,擊向三人。

眼見君自傲與龍紫紋便要得手,南域主猛一咬牙,振臂狂吼一聲,一團黑氣倏然將其包住,並化成無數尖刺,向外亂刺而出。

這次又換成君自傲、龍紫紋二人措手不及,急收招後撤,堪堪躲過。

此時的南域主已然化成一個黑色的刺球,怒吼道:“好一群凡夫,本座今日就讓你們死無全屍!”言罷倏然躍起,直向天涯等人砸去。

伍慷三人見狀急向旁躍開,葉清幽則抖起寒露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光圈,待光圈化作藍色光屏後,一劍向其中心刺去。

霎時間,無數淡藍劍光如流星雨般飛馳而出,直向那黑刺球射去。正是那招“寂寞流星”。龍紫紋曾在葉清幽與李狼一戰中見過此招,但此時再見,仍不免深感震撼。

其他人初見此招,更是深歎其威力之大、招法之美。

那些流星般的劍光不斷射在黑刺球上,每擊中一下,黑刺球的速度便減慢一分,其上的黑色陰氣便被震散一片,不片刻,那黑刺球便被打回原形,化成南域主,而那流星劍光卻仍有十餘道,繼續向南域主射去。

南域主身在空中,避無可避,眼見便要中招,不想其本領高絕,在此危難之時竟能臨時應變,氣運雙掌,兩手立時套上了黑色的陰氣手套,向衝得最快的那道流星劍光猛地一拍,劍光與黑手套同時消散,而南域主則借這一拍之力淩空擰身,向一旁落去。

幾乎與此同時,葉清幽左手向前一推,一道三尺多寬的藍色氣屏順掌而出,她右手揮劍,以劍領身刺入那光屏之中,連人帶劍化成一顆藍色流星,拖著長長的藍芒,向尚在空中的南域主射去。那十餘道劍光緊隨其後,亦爭先恐後地射向南域主。

長空中流光閃動,一顆巨大的藍色流星劃過天際,在眾多小星的陪襯下,顯得那麽寂寞、那麽美麗,用自己一刹那間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宇宙。眾人不由看得心醉而癡了。

南域主卻無心情欣賞這等美景,他心下駭然,至此方知此招的真正殺機所在,他身在空中,已無從閃避,而葉清幽的攻勢又太猛,絕無法招架得住,似隻能受其重創。

就在所有人均如是想時,南域主猛然發出一聲暴喝,雙臂一振,數道陰氣繞臂而出,竟化作一對黑翼。

南域主輕一振臂,人便向上升起丈許,避開了葉清幽這顆“寂寞流星”。眾人均大驚失色,葉清幽更是驚愕無比,而就在眾人尚未從驚駭中醒來之際,南域主雙臂一揮,那對黑翼立時化成無數利箭,齊向葉清幽射去。

這次換成了葉清幽避無可避,她此時背向上空的南域主,身上的流星劍氣又已漸漸消散,絕無抵抗之力,若被射中,必死無疑。

龍紫紋不由驚得麵無人色,想要援手卻已然來不及,一顆心直向下沉去。

刹那間,利箭已盡數射中葉清幽,但卻未能透體而過,一陣劈啪聲中,利箭紛紛震散,仿佛是射在了鋼板上的竹箭一般,擊不破對方,自己反因不堪承受衝力而碎斷。

葉清幽毫發無損,飄然落地。

眾人皆是大訝,龍紫紋則驚喜萬分。

南域主緩緩落地,駭然而視葉清幽,一張臉上寫滿了驚駭,他不敢相信以自己的力量,全力一擊下,竟不能傷一個女子分毫。

就在此時,一股殺意衝天而起,君自傲、龍紫紋、伍慷與南域主四人精神念力異於他人,立時察覺,急環顧四周,尋那殺意的源頭。

一輛馬車車簾掀起,一個一身黑色的男子從車內走出,隻見他雙目寒光迸射,麵色獰厲,直向南域主走去。

正是狼王李狼。

眾人未料到他會在此,俱是一怔。

葉清幽衝他淡淡一笑,道:“多謝狼王相救。”剛說完,見一少女自李狼車中走出,不由大為驚訝,脫口道:“禪素?你怎會……”

雪禪素麵露關切之情,問道:“清幽姐,你沒事吧?”轉頭向南域主怒道:“你這惡賊,竟敢傷害清幽姐,本姑娘絕不饒你!”

南域主麵色凝重,直視李狼,卻未在意雪禪素。

伍慷從未見過李狼的真功夫,但對這個令他無法看透的狼王,總有種莫名的畏懼,他既想試李狼的深淺,又怕南域主不明敵情,交手時吃虧,便縱身躍向李狼,喝道:“李狼,且先讓老夫領教領教你的功夫!”

李狼雙眼直瞪著南域主,看也不看淩空而來的伍慷,左手化爪向上一揚,帶起一股勁風。

伍慷隻覺一股令人驚恐的撕裂感傳遍全身,不由大駭,急運氣相抗,但卻毫無用處,慘叫聲中,伍慷的身軀被撕裂成數塊,一時血光漫天。

除葉清幽與雪禪素外,眾人無不驚駭,伍慷的厲害,天涯與龍紫紋皆有親身體會,此時見他竟被李狼揮手斃之,不但天涯倍感震驚,便是已知李狼本事的龍紫紋也暗自心驚不已。

而君自傲與沈緋雲,雖未曾與伍慷交過手,卻也知其功力在自己之上,見其被殺,自也驚駭無比,暗想李狼若是敵非友,隻怕己方眾人均有性命之憂。

君自傲更不由將李狼與龍吟對比起來,隻覺若這二人相鬥,孰勝孰負怕是無有定數。

而伍慷一方的震驚,卻比任何人來得更甚。

目睹伍慷屍身散落一地,不止顏舞紅與嗔目被驚得呆住,就連南域主也麵色大變,懼意陡生,竟不敢再直視李狼雙眼,顯是以他之能,亦無法輕易斃了伍慷。

李狼冷笑一聲,目視南域主,森然道:“輪到你了!”腳下不停,漸漸向其逼近。

南域主隻覺身體在不自覺地顫抖,急強行安定心神,但李狼的腳步聲就好像催命鼓聲一般,讓南域主怎也無法保持冷靜。

南域主終無法忍受這種煎熬,大吼一聲,向李狼撲去,右手上陰氣噴湧,化作一柄利刃,向李狼當頭劈落。

李狼站定身形,右掌五指並攏化成刀形,直向迎麵劈來的黑刃刺去,南域主未料李狼竟敢赤手迎擊自己的氣刃,不由微微一怔。

就在這一怔之間,李狼指尖已迎上黑刃,一陣劈啪聲大作,黑刃瞬間碎裂無蹤,而李狼左手已化爪橫揮,直取南域主胸腹之處。

南域主隻覺勁風凜冽,急拚盡全身力氣向後躍出,落地後低頭一看,隻見胸腹間五道血痕漸漸顯現,最後竟鮮血噴湧,顯是受傷不輕。

與此同時,李狼右手以拇、食、中三指化作鉗形,猛向南域主推去,一道真氣澎湃而出,竟化作狼形,電般向南域主射去。

南域主剛來得及抬起頭,那狼形真氣便已到麵前,張口向南域主咽喉咬去,速度之快,莫說南域主此時身受重傷,便是毫發無損亦無法避開,立時令他驚出一身冷汗,隻道性命休矣。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淩空而至,落在南域主身旁,左手一伸,便捉住那狼形真氣的脖頸,那真氣扭曲幾下,眨眼便被吸入那人掌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