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沈傲蘭帶著邢有斌、王光榮等人也追了過來,我們押著一瘸一拐的瘦老頭兒繞過山腳,慢慢地走回了丁家大屋。見我已將案犯抓住了,大家都非常激動,王光榮連連拍著我的肩膀說要給我立功。那瘦老頭愁眉苦臉,邊走邊“唉喲唉喲”地喊痛。那棺生子早已在沈傲蘭懷中睡熟了。我們說起今夜的奇事一件接著一件,邢有斌和王光榮都嘖嘖稱奇。

回到丁家大屋,丁石鎖和他娘也是一宿未睡,趕忙給我們端上宵夜。沈傲蘭將棺生子遞給丁石鎖,說這是李秀萍在棺中生下的女兒。丁石鎖用顫抖的雙手接過孩子,嚎啕痛哭起來,頓足捶胸地說自己不是人,是自己的愚昧無知害了李秀萍的性命。他要給孩子起名叫丁愛萍,以紀念死去的妻子。這一邊,我們也緊急開了小會,商議下一步的案件偵查方向和任務分工。王光榮打電話叫縣裏抽調了警犬,抓捕那個逃走的胖子。所長老郝跟縣裏的幾個刑警開車回鄉裏迎接警犬隊;省廳華法醫、白小明和任海去複檢李秀萍的屍體,以檢驗李秀萍究竟是詐屍,還是生產時的失血性休克導致的假死。我搖頭歎氣道:“不用檢了,肯定是詐屍了。我從土坑裏跳出來時,抽空往棺材裏看了一眼,李秀萍的身下全是黑血。那麽大的出血量,別說是活人,大象也死了。”

至於那死後的屍體是怎樣被瘦老頭擺布得坐直了起來,我們卻都是滿腹疑竇。看來,這個秘密隻有這個叫孫中華的瘦老頭才知道了。

一幹人都出去後,屋裏隻剩下我、沈傲蘭、王光榮、邢有斌四人。由於這個瘦老頭兒是我之前抓過的一個累犯,專案組便將我留下來,參與對這個瘦老頭兒的審訊。

我們剛將人帶到東屋坐下,突然聽見西屋傳來鬼哭狼嚎的尖叫聲,好像丁石鎖和他老娘看到了什麽恐怖之極的東西。我們急忙跑回西屋,見那個孩子正俯趴在炕上,伸手動腳地啼哭著,丁石鎖娘倆兒遠遠地縮在牆

角發抖,好像害怕到了極點。

“李……李李李李……”丁石鎖的老娘瑟瑟發抖地指著炕上。

見我們進來了,丁石鎖的老娘驚魂甫定,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啕痛哭起來:

“唉喲我的娘啊,可嚇死我了。呼公安,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她是李秀萍的冤魂來作祟,要害死我們娘倆啊!你們必須今晚得把她抱走,你們要不抱走,我明天就去縣裏上訪啊,我要吊死在你們公安局門口……”

我們見丁石鎖的老娘胡攪蠻纏,不得要領,便去問丁石鎖。丁石鎖裝傻充楞,隻說老娘的抽風病犯了,剛才失手將孩子摔在了炕上。我心知有異,將臉一板,向丁石鎖怒斥道:“丁石鎖,你要搞清楚狀況。你可能還不知道,你老婆今晚詐了屍,棺內生子,眼中流血,必有冤情。你要是剛才看見了重要情況隱瞞不說,我們這位省城來的邢處長和沈教導能日斷陽、夜斷陰,一會兒就去審問你老婆的屍首,看她咋說。”

丁石鎖被嚇得不輕,隻好吞吞吐吐地坦白了李秀萍如何難產,母親如何輕信產婆的忽悠不送她去縣醫院,如何騎驢催生,李秀萍如何血崩而死,死前如何詛咒全家的經過。又說剛剛他和他老娘燒了一些米湯,一勺一勺地吹涼了喂那孩子。他老娘見他對孩子愛不釋手,便勸他,這個孩子來得古怪,隻怕是李秀萍的冤魂來討債的,讓他等警察走了之後悄悄地扔了,以免討債鬼上門,將全家敗得家破人亡。

“你要是下不了這個狠心啊,這個王八蛋媽當了,媽替你扔了。過一二年,媽再替你尋個黃花大姑娘,你倆再生一個就是啦!”

丁石鎖怔怔地看著孩子,心裏拿不定主意。

就在這時,繈褓中突然傳來一陣陰森森的女聲:“媽,你想把我們娘倆扔哪兒啊?”

兩人低頭一看,繈褓中露出的赫然是死去的李秀萍的人頭,嘴巴大張,雙目緊閉,眼中流血。兩人

大叫一聲,拋下孩子,從炕上連滾帶爬地爬到地上。

王光榮和邢有斌麵麵相覷。過了好半晌,王光榮才長喘了一口氣:“我這大半輩子的唯物主義世界觀今天都有點動搖了,我不是在做夢吧?”說著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背。

門口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大家都僵住了,我和王光榮一閃身到了門後,邢有斌伸手摸腰,低聲問道:“誰呀!”

“邢處,是我們。”

原來是華法醫他們回來了。邢有斌連忙開門將他們讓進來。

“老華,你們這麽快就結束了,屍體上有發現嗎?”

“屁!有個錘子屍體,”華法醫臉色發青:“棺材是空的,裏麵隻有一灘黑血,真是見鬼了。”

“是不是那個胖子又回來了,把屍體盜走了?”

“我們也這麽想的——但是後來才回過味兒來,確實應該是見鬼了。我們在棺材旁邊,發現了這個。”華法醫從痕檢員白小明手中接過一個封好的塑料袋,裏麵放著一根塞著木塞的試管,試管裏有幾滴殷紅的血液。“本來有兩根試管,任海不小心踩碎了一根。我們見棺材裏沒有屍體,就準備趕回來向你匯報,然後我們馬上就回來了。”

“馬上就回來了?李秀萍的墳離這兒也就三四百米吧?你們這一來一回走了半個小時?”

“我說見鬼了,問題就在這兒。”華法醫喝了一大口沈傲蘭遞來的礦泉水,鐵青著臉道:“我們看著屋子的燈光好像就在前麵不遠,走了好半天,還是沒走出這片油菜地。屋子的燈光還是不遠不近,回頭一看,李秀萍的墳就在我們屁股後頭。我這才反映過來,這是遇見鬼打牆了。我就停了下來,讓任海把槍拿出來放一槍,讓你們聽見聲音來救我們。結果槍剛一上膛,你猜怎麽著,我再一看,前麵還哪有路了,我們仨都站在山後的一道斷崖上,再往前走上四五步,三個人都得摔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