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八百多年,纓絡身上的一身大紅華服早已變成了暗紅色,頭上的金釵珠翠也早已色澤暗啞,令人稱奇的是,她的皮膚依舊溫潤如玉,容貌清麗絕倫,眼睛緊閉,睫毛甚長,仿佛剛剛入定而去,隨時都會醒來一般。

袁好古咂舌道:“乖乖,這就是你們要找的宋朝公主!長得真俊,現在的這些香港明星,什麽鍾楚紅、關之琳,沒有一個比得上!”

老皮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伸手就要向纓絡懷裏摸揣,尋那《歸藏》拓本,卻被我一巴掌推了個屁墩兒,他爬了起來,衝我怒目而視:“臭雷子,好容易找到了正主兒,你又要搞什麽妖蛾子?”

我怒哼一聲:“你不許碰她!”

老皮怒道:“他娘的,你這臭雷子,回回都是你跟我犯膈應。這小娘們兒又不是你老婆,我憑啥不許碰!你不去搜,你又不讓我搜,這《歸藏》拓片還找不找,詛咒還破不破,尾款還要不要了?”

我一時語塞,隻好說道:“她不管怎樣,也是一國公主,生前甚是尊榮,別讓咱們這雙臭男人的手褻瀆了,讓金鈴大妹子去找吧。”

我們退開一步,讓向金鈴走到身前,她剛要伸手去掏,隻聽身後一陣急促的銅鈴聲響,我隻覺天旋地轉,仿佛後腦挨了一記悶棍,便向後栽倒。隻見老皮、向金鈴和袁好古也紛紛栽倒在地。

向總一邊手搖銅鈴,口中喃喃自語,一手倒提鐵劍,走到了趙纓絡身前。臉上露出獰笑,將劍尖指向了趙纓絡的小腹。

我猛然醒悟了過來,終於知道向總從頭便打的是什麽算盤——趙纓絡化龍成功在即,他是要剖開她的肚子,奪取她腹中內丹,吃了下去,使自己化龍成功!

我心中焦急,猛然想起了個法子,用牙齒將舌頭重重一咬,隨著一陣鑽心的劇痛,我的嘴裏滿是鮮血,但全身已能活動。我拔出雁翎刀,就地一滾,揮刀擋開了他那把鐵劍,攔在他身前。

向總臉色猙獰,怒道:“這賊賤人,將我害得好苦,我得了八百年的長生,倒有四百年活在欲生不得、欲死不能的煉獄裏,我要破解詛咒,隻有剖腹奪丹這一個法子。你不是我對手,再不退開,我連你一起宰

了!”

我橫刀道:“趙纓絡和呼延昭並沒有半分對不起你的地方。你有今天這步田地,全因為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對他兩人步步相逼。她現在馬上就要化龍成仙了,你要將她剖腹取丹,相當於故意殺人,我勸你還是算了吧,你現在放下武器,我算你一個犯罪中止,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咱們再尋別的法子為你破解詛咒!世界這麽大,總是不愁找不到辦法的!”

“我等不了了!就算再過幾十年,找到了其他破解詛咒的法子,依舊是便宜了下一世那個王八蛋,我怎麽辦!我怎麽辦!”向總眼睛潮紅,一手用力抓著頭發,突然挺劍疾刺,這一劍卻是衝著我的脖子疾刺而來,我下意識地縮身一躲,隻覺得脖子上微微一涼,伸手一摸,手掌上滿是鮮血,如果不是閃得快,這一劍就要了命去。

“他媽的,你這個老不死的,當真連我也要殺呀!”我也紅了眼,揮刀向他便砍。怎奈這兩下警棍術實在不是他的對手,他“當當”擋了兩劍,反手一劍刺來,我躲閃不及,右大腿外側又被他劃出了一條口子。我一個趔趄,撲倒在地,向總一腳將我踢了個筋鬥,毫不猶豫地一劍刺入了趙纓絡的小腹。

周圍的空氣突然一陣震**,纓絡的腹部突然出現了一道耀眼的金光。向總臉色一喜,將劍拔了出來,又要刺入。我憤怒到了極致,顧不得兩處傷口流血,縱身躍起,又是一刀將那柄鐵劍格開,隨即舞刀向他砍去。向總眼見成功就在眼前,殺心大起,雙目血紅,一柄鐵劍如同暴風驟雨一般,向我連砍刺帶。我腦中一片空白,手中卻似乎又使出了呼延昭的刀法,將疾如暴雨般的攻擊一一化解。

“啊呀!他倆咋打起來了!”

卻是袁好古的聲音。我偷眼觀瞧,隻見這三人都已醒轉,向金鈴將我跟向總拿著真家夥互相拚命,心中大急,彎弓搭箭,瞄準了我。

“喂,臭雷子,不許你打我爸爸!快把刀放下,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你知道個屁!你爹已經不是你爹,你小鐵子可還是你小鐵子!你手底下有點準,別他媽把好人射死了!”我聚精會神地抵擋向總劈來的鐵劍,一堆胡言亂語衝口而出。

“唉呀——你們看趙纓絡!”向金鈴突然放下弓,驚叫起來。

我和向總同時一驚,心知並定出了什麽變故,各自躍開一步。

纓絡的臉上隱隱有一道奇異的光澤流轉,小腹中有一道金光破體衝出,隨即她臉上的那道異光熄滅了,溫潤的麵色霎時變得暗沉無比。我心知不好,脫口“唉呀”一聲,俯身摟住了她。

一身暗紅色的華服羅裙搭在我的臂彎裏,我這輕輕一摟,纓絡的肉身竟然如同沙塔一般, 化成一地煙塵。

“她……她不見了!”

“你們看這是什麽!”老皮四下張望,突然在那蒼龍雕像前有了發現。我們定睛一看,隻見那上麵畫著一幅壁畫,筆觸跟“八卦廣場”上的最後一幅壁畫並無二致,似乎也是趙纓絡最後在屍解離魂之前留下的。上麵畫著一名長發古裝少女,她盤膝則坐,一具骷髏挺劍刺入她的小腹,從她的小腹出,有一條巨龍搖頭擺尾,直飛上天。地上躺著四個小人,其中一人拄著刀,掙紮著正要起身。

我驚愕道:“今天的事,纓絡原來早已預料到了!原來她必須挨了你這一劍,才能徹底脫去凡胎,化龍成仙!”

向總拋下鐵劍,蹲在地上,雙手抓著頭發,渾身發顫,過了良久,才苦笑道:“哈哈……完了,都完了……我苦心孤詣,到臨了,竟然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哈哈,哈哈哈哈……”他一時咆哮,一時長笑,聲音嘶啞,看他的神情,竟然又有一種絕望之餘的解脫感。

向金鈴見我不再攻擊他,便悄聲問我:“你倆剛才是咋了?這壁畫又是怎麽回事?刺趙纓絡一劍的人是不是我爸爸?他為什麽被畫成了骷髏的樣子?難道他已經……已經……”向金鈴瞧著向總,又覺得他不像是鬼,便又向我投來求助的眼神。

我這時不想理她,自己抱著纓絡的一件華服,遠遠避開,點了一隻煙。老皮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歎道:“一言難盡啊!咱倆上了向總的大當了。我真沒看出來,這老哥貌似忠厚純良,其實他媽的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淨是套路,滿肚子算盤打得叮了當了響。怎奈強中更有強中手,最後還不是落了個吊蛋精光!”

(本章完)